“下周三,东区霍克巷深处,四枚大小不同的蓝色齿轮涂鸦墙壁前......”
林恩站在图书馆的石阶上,手中的《拉尔诗集》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报纸上的暗號还在脑海中迴响。
他眯起眼望向逐渐散去的晨雾,阿尼拔那两次诡异的借阅记录,同样的书,同样的五分钟,就像刻意留下的標记。
一次或许是偶然,但两次?
心理创伤、野生超凡者、黑铅理工学生、精通药剂学......
这些阿尼拔身上的人物標籤,同样贴合著那个连莫德尔氏族都未曾听说过的独行客——药剂贩子松鼠先生。
更巧合的是,那个在密会上听到霸凌案时,钥匙串迸出火星的应激反应。
就像威克·罗兰的表弟会有的反应。
曾因黑铅理工霸凌案而有些应激的松鼠先生。
案件原告威克·罗兰的战火孤儿表弟阿尼拔·莱克特。
两道身影逐渐在脑海中重叠在了一起。
『阿尼拔好像很在乎他的表哥,难道威克就是对方选定的蛾?』
这么想著的时候,蒸汽钟楼的齿轮咬合声传入耳膜,林恩抬头瞥了眼远处的铜錶盘——七点半。
校医院方向飘来的晨雾中,警戒带在风中猎猎作响,几个学生像受惊的兔子般绕道而行。
林恩刚走到宿舍楼前,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阴阳怪气。
“卡尔玛,两天没找你敘旧,是不是很想念我们啊?”
『你妈x的,没完了?』
林恩心底爆了句粗口,转身就看到了恩里克的鉤鼻,依然是看都懒得他看一眼。
但身旁的马尾辫跟班正叼著烟,劣质菸草味混著海腥气扑面而来。
啪——
一记耳光炸响,火星从马尾辫嘴角迸溅。
恩里克皮鞋尖骤停,瞳孔里映出卡尔玛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这个被平日里被欺负惯了的怂包竟然敢动手?
另外三个跟班也僵在原地,他们都见过卡尔玛被踹进臭水沟也不敢吭声的模样,可现在......
而下一刻,被扇了一巴掌的马尾辫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
“操.....”
“我要你死!!!!!!!!!!”
可话音未落,林恩已经像头暴怒的野兽猛扑上去。。
左手揪住那件午夜蓝校服狠狠一拽,右腿精准別进对方膝窝。
两人踉蹌著撞断警戒线,重重摔进坛边的碎石堆,林恩顺势骑跨而上。
嘭——
拳头划出夸张的弧线,却在最后故意偏转,狠狠砸在颧骨上。
林恩刻意偏了三公分砸在颧骨上,偽装成一个长期被霸凌的弱者,突然爆发后毫无章法的疯狂。
“操......操你......”
马尾辫后脑勺磕在石子上,却被林恩揪住衣领左右开弓,一句话都骂不完。
拳头故意擦著耳廓砸向地面,飞溅的碎石划破自己手背,营造出同归於尽的癲狂。
他喘著粗气,完美的把十年来所有“卡尔玛”受的委屈都演绎在每一次挥拳里。
恩里克这才如梦初醒,一把拽住林恩后领。
却见少年猛然回头,染血的牙齿狠狠咬破下唇:“来啊!弄死我之前,老子先送他去见卡金森!”
恩里克拽他后领的手突然僵住,背后窜起一阵寒意——这他妈简直是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狗!
其他三个跟班看著马尾辫脸上被指甲抓出的血痕,突然想起卡金森那惨死的模样,皮鞋尖不自觉的蹭著地面后退半步。
“住手!!!!”
就在这时,威克的身影忽然从宿舍楼大门衝出,校服下摆猎猎作响。
他右腿凌空横扫,皮鞋底重重踹在恩里克背上,后者拽著林恩衣领的手顿时脱力。
林恩顺势后仰,精准地摔在碎石地上。
还不忘挤出点鼻血,恰到好处的淌过身旁《拉尔诗集》的烫金標题。
获救的马尾辫连滚带爬地蹭著警戒带逃开,鼻涕眼泪在脸上糊成一团。
而威克见恩里克依然抓著林恩的后衣领,揪住对方反手摜向坛边沿。
“放手!!!!!”
“嗯?!”
恩里克终於回神,手肘后击撞向威克胸口。
两个贵族子弟滚进警戒带缠绕的碎石堆,校徽在扭打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而林恩蜷缩在地,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瓜看戏。
“你们都住手!!!!”
这时就见宿舍大门又衝出三名身影,理员制服褶皱里还沾著早餐酱汁。
两人拽住威克后领,一人箍住恩里克胳膊,把缠成死结的两位贵少爷给分开。
晨雾中,两个贵族少年狼狈地分开。
威克金髮沾著碎草叶,蓝宝石瞳孔燃著怒火:“在查理曼,敢这么欺凌同学是要进审判庭的!”
而恩里克只是一言不发甩开管理员的手,鹰鉤鼻在晨光下泛著冷铁光泽,灰瞳里泛著森冷的寒意。
“我们走!”
恩里克的声音比冬天的晨雾还要冰冷,最后又瞥了眼蜷缩在地的林恩,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三个跟班像受惊的鵪鶉般跟在他身后,马尾辫脸上还掛著未乾的血跡。
......
黑铅理工校医院。
“嘶——”
林恩拿著一团酒精球擦过偽造的擦伤,嘴里也配合著倒吸冷气。
床头柜上《拉尔诗集》封面的血渍已经凝固成暗褐色,和隔壁床威克额头的渗血绷带形成鲜明对比。
“嘶——轻点!”威克齜牙咧嘴地后仰,阿尼拔镊子夹著新纱布突然压在他渗血的额角。
“知道疼还当正义使者?”
手术剪咔嚓剪断纱布边缘,阿尼拔把沾著碘伏的签捅进威克鼻孔消毒。
威克挣扎著要躲,却被白大褂袖口露出的解剖刀柄顶住喉结后僵硬成雕塑。
好一会儿,签从鼻孔抽离时带出丝缕血渍,他仰头深吸气缓解刺痛。
阿尼拔镊子夹著新球压住额角伤口,又让威克疼的一阵抽气。
而林恩適时倾身致谢:“刚才多谢学长帮我解围......”
“惩戒暴行乃是绅士的本分。”威克疼得直抽气,却还强撑著贵族腔调。
阿尼拔的目光扫过染血的诗集,手中的银剪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五分钟后,他带著包扎好的威克离开了病房。
林恩撕掉偽造擦伤的纱布,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经过这几天的见闻,他也清楚三周前的校园霸凌案是怎么回事了。
威克骨子里刻著骑士精神,每次撞见恩里克霸凌同学都会挺身而出。
两人之间的矛盾也越积越深,最后在一个月前爆发——恩里克带著跟班將威克堵在学院死角,打的头破血流。
不过这一打事情就闹大了。
查理曼驻东泽港专员的儿子被打直接惊动了市政厅,那位罗兰子爵震怒之下將案子捅上了法庭。
但最终,宪兵队的暗箱操作让恩里克全身而退。
私下里那位子爵专员与宪兵队有没有什么py交易林恩不清楚,但这场风波直接迫使恩里克收敛了囂张气焰。
威克这种见霸凌必出头的性格,在林恩看来確实算是个好人。
他擦拭著诗集上的血跡,突然嗤笑一声,这笑声也像是在自嘲。
毕竟连恶徒都盼著身边全是好人,不是么?
而门外的走廊上,另一间护理室的铁门忽然吱呀作响,恩里克踏著惨白的顶灯光晕走出来。
他颧骨上的淤青未消,那双灰瞳却死死威克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午夜蓝彻底吞没在廊道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