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鬼神』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呢？
想到这里，罗辑將刚刚看到苏修那一瞬间心中升起的惊惧拋於脑后。
苏修挑了挑眉毛。
没见过能把水课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你去中子研究院有什么事情？”
踩在鹅卵石小道上，看著在林荫尽头一闪而过的中子研究院的招牌，罗辑问道。
这已经是罗辑第二次问苏修这个问题了，罗辑十分怀疑苏修是为报刚刚之仇假装没有听见自己的提问。
“找人。”
苏修拿出了叶文洁给的那张名片。
“谁？说不定我认识你要找的人也不一定。”
罗辑饶有兴趣的问道。
连他自己也为自己的语气而感到惊奇，如果让熟悉罗辑的人看到此时罗辑的表情，一定会大感意外。
平日里罗辑一向表现得玩世不恭，就好像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引起他的兴趣，然而不知为何，面对苏修，罗辑的好奇心在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升到了顶点。
“杨冬。”
苏修说道。
“杨教授，需要我替你去叫一声吗？”
罗辑哦了一声。
眼前的研究院四四方方，既有著东方的庄重含蓄，又有著西式森严高耸，透过透明的自动感应门，依稀可以看见大厅中央那支巨大的黄铜圆柱形物体。
那是名为『洛书』的中子谱仪，具备超长准直器（46米）和三探测器系统，可同时探测纳米至微米级结构变化。
其作用绝不仅仅只能作为『显微镜』观测散射的中子方向，速度和自旋，在材料学上同样发挥著重要作用。
真空系统位於左侧的房间，不时有穿著防辐射服的工作人员来回进出。
“不用。”
当苏修拿起手机，拨通杨冬的號码。
熟悉的身影恰好从房间中走出，摘下了手套和鞋套，从衣架上掛著的大衣中掏出了电话。
苏修隔著自动门朝著她挥了挥手，看到苏修后，她明显一愣，不过下一秒，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便掛起了笑容，同样朝著苏修挥了挥手。
电话显示已经被掛断，杨冬和身旁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隨后她套上外套，刷了门卡后便走出了研究院。
“阿修？你怎么来了？”
杨冬穿著灰色的羽绒大衣，下半身则是一条黑色的休閒裤，脚上的鞋也是一双运动鞋。
不过这无损她精致的面容，很难想像一张脸竟然可以同时容纳这么多种矛盾的特质。
美丽与深沉。
单纯与睿智。
现实和理想。
当她看你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感觉，就好像是她其实看的並不是你，而是透过你表象躯壳直接看到了其中潜藏的灵魂。
“想来看看你。”
苏修微笑。
“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
“我看这下你女朋友要跟她的学弟跑了。”
世贸大街，商场一处茶馆內。
罗辑碰了一下身旁丁仪的肩膀，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
“別乱开玩笑。”
丁仪摇了摇头。
“只是个误会罢了。”
东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士苦笑著摇了摇头。
“我和杨冬其实没有什么。”
“那你跟过来干什么？”
听到丁仪的回答，罗辑翻了个白眼，一仰头喝下了杯中的柠檬乌龙。
“杨冬是我们当前研究所的技术骨干。”
丁仪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商家的配料调配的很好，柠檬乌龙第一口是蜂蜜或冰的柔和甜意，不腻不齁，如舌尖滑过一缕春风，余味则有著百香果的酸爽，水蜜桃的馥郁，还有芒果的浓醇一齐在口中炸开。
丁仪眨了眨眼睛，决定在回去之后多带几杯放进实验室的冰箱里。
“整个实验室只有她一个懂天体物理学，她一请假整个项目都没法推进不如给大家集体放假，况且，不是你叫我一块来的吗？”
丁仪放下了杯子，他反问道。
“那你呢？这和你有什么关係？”
“……”
罗辑沉默了下来，实际上，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
“可能是太閒了吧。”
罗辑回答道。
“你现在手头没有別的项目了吗？”
这下轮到丁仪沉默了。
“最近在物理学的最前沿出了一些事情，很奇怪，非常奇怪。”
丁仪缓缓的开口，他语气最初艰涩，隨后变得流畅，像是苦恼和疑惑憋在心中很久之后，终於有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具体呢。”
罗辑握著塑料杯的手握紧然后又鬆开，隱约间他能够察觉到这位东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院士正在说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你和杨冬是高中同学，並且大学都选修过天体物理学。”
不知道为何，丁仪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对。”
看著丁仪的面容，罗辑感觉气氛不知不觉的越发严肃起来。
“良乡的高能粒子加速器的负责人自杀那件事你知道吗？”
“听说是抑鬱症？”
罗辑看著丁仪那苦闷的表情，灵光一闪。
“难道不是。”
“不。”
丁仪艰难的回答道。
“不是，和他本人没有关係。”
“自杀？和本人没有关係？这你可把我搞糊涂了。”
罗辑皱著眉头，隱约间他能够感受到丁仪內心的沉重。
“从三个月前开始，直到现在，高能加速器中进行对撞的中粒子的能级没有任何预兆的集体提高了一倍。”
丁仪用最平静的声音讲出了最可怕的事实。
“物理研究的基本规则被改变了。”
这直接宣告了丁仪实验室的大部分研究都可以直接宣布结束，因为所有经过专业的理科训练的人都知道研究从这一刻开始除了浪费资源外，將没有任何具体意义。
“什么！”
罗辑吃惊的说道，他被这个消息惊得几乎直接原地站起。
隨著茶馆內眾人投射到他身上的视线，罗辑这才尷尬的重新坐下。
“仔细跟我讲讲。”
罗辑压低了声音，他重新坐了下来，同时凝望著茶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
“母亲竟然会让你来找我。”
当杨冬看见叶文洁交给苏修的名片后，她的声音变得冷淡了许多。
“她还有说什么吗？”
“没有。”
苏修摇了摇头，隨后又否定。
“或许是还没来得及。”
“我拿到奖金之后没有回学校，就直接买车票来燕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