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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裴照野逼至角落的骊珠怔怔望着他。
  帐中烛光落在她眼底, 泛起星星点点的光,火苗似的,被这句话一瞬间点燃。
  “你……”
  骊珠微微张着唇,久久才道:
  “你知道了?”
  “嗯。”
  裴照野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每一个表情。
  大约此刻脑子里还没拐过那个弯来, 她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呆, 短暂地恍然了一下, 又陷入某种疑惑,黛眉轻轻蹙着, 思考得很专心。
  “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还……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在伊陵, 我们第一次同榻而眠那晚吗?”
  裴照野侧身卧在一旁, 扶着她的腰, 让她可以将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靠着。
  两人抵着额头, 满身尘土地相拥, 像两只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兽。
  蝶翼般的长睫忽闪, 骊珠立刻反应过来。
  “你也梦见了?”
  裴照野微微挑眉:“什么叫也?”
  骊珠蜷缩在他怀里,抬起眼望着他:
  “因为,那晚我梦见了前世的你, 看到了红叶寨是如何覆灭,你又是如何变成我熟悉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对不对?”
  所以他才会知道, 她口中的裴胤之究竟是谁。
  裴照野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颔首。
  不只是这一晚。
  他还梦见她与覃珣成婚, 还梦见……他处心积虑地算计她,让她遍寻无门,在覃家门外苦等一夜。
  “原来如此。”
  心中长久的疑惑解开,裴照野失笑:
  “难怪我们成婚的第二日,你会突然那么生气,原来是被他牵连……那些事跟我可没关系, 都是他做的,殿下明辨是非,怎么能冤枉好人呢?”
  他将怀中少女搂得更紧几分。
  骊珠小声嘟囔:“这时候倒是划清界限,说得好像你们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裴照野弯唇:“反正,换做是我,我绝不会这么对你。”
  肩头被他宽厚手掌握住,骊珠靠在他炽热胸口,指尖轻轻抠着他衣襟上的纹绣。
  她忽而想起拜见谢稽那日。
  他说,再也不会让她被人拒之门外,吃这样的苦。
  骊珠心头最后那点怨怼也烟消云散。
  “你当然不用这么对我啦。”
  艰难地从他臂弯里抬起头,骊珠白他一眼:
  “你遇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将你视为我的夫君,就算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会喜欢你……”
  “不准心疼他。”
  裴照野忽而捏住她的脸颊。
  被搂得太紧,骊珠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他却连她的腿也一并圈住。
  这下骊珠分毫都动弹不了了。
  她只好偏过头,吻了吻他捏着她脸颊的手。
  “也心疼你啊。”
  发髻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早已松散开,凌乱地堆在他的臂弯里。
  她眼眸清亮,直勾勾望着他。
  裴照野忽而松了手。
  她的脸皮简直嫩得像块豆腐,轻轻一捏就是红印。
  裴照野用指腹缓蹭过被他捏红的地方,垂下眼道:
  “那要是非得分个高低……骊珠,你更心疼谁?更喜欢谁?更想……和谁度过余生?”
  他何其贪心。
  明知道她口中的前世早已烟消云散,一切遗憾都从头来过,在今朝圆满。
  但他竟然还不知足。
  她的每一分爱意,他都想要据为己有。
  骊珠只怔了一会儿,随即很快笑了起来。
  那双含笑的眼极亮,亮得能清楚照见他的心。
  骊珠放软了声音:
  “你与他就好像两块碎片,前世我只捡到了一块,这一世捡到另一块,两块碎片合起来,我才终于见到一个完整的你,你要我如何分出高低呢?”
  他根本就不知道,在骊珠眼中,无论是前世还是现世,他这个人有多本性难移。
  恶劣的地方,温柔的地方,还有装模作样的地方,全都让她倍感熟悉。
  怎么会区别视之?
  骊珠轻轻回拥着他,脆生生道:
  “明明两块都是我的宝贝啊。”
  她说得毫不扭捏,仿佛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问出这个问题之前,裴照野设想过许多答案。
  以为她会为难,会犹豫。
  或许会随口说两个都喜欢啊,也或许会诚实地告诉他,她就是因为前世的裴胤之才喜欢他。
  他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回答。
  世人认为他出身卑贱,他的生父耻于承认他肮脏的血脉。
  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少女却说——
  他是她的宝贝。
  每个他都是。
  裴照野直勾勾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叹了口气。
  握着她窄瘦的纤腰,他埋首在她胸口,眷恋地蹭了蹭。
  可他个头那么大,骊珠的怀里怎能容得下他?
  这一日奔波厮杀原本就狼狈,骊珠被他这样压在墙角,挤成小小一团,像一朵被揉得皱皱巴巴的花。
  “好乖。”
  “怎么这么会哄人?”
  “殿下才是宝贝,天底下所有的稀世宝物加起来,也比不上殿下这颗宝珠。”
  骊珠扶着他的肩,哭着脸推他:
  “我……你太沉了,起来些好不好,我要喘不上气了……”
  “喘不上气?”
  他从她胸口抬起头,眼尾泛着情动的绯色,煞有其事道:
  “没办法,那只好我来给殿下渡气了——乖,张嘴。”
  他捏了捏骊珠的下颌,声音温柔得令人毫无防备。
  骊珠被他哄得不自觉张口,好像真等着他来渡气似的。
  裴照野简直被她这副模样勾去了魂魄。
  偏过头,大口含住她丰润嫣红的唇瓣,喉结充满欲念的滚动。
  完全不够。
  他虎口卡住她下颌,迫她昂起头来承接他的吻。
  骊珠几乎来不及吞咽津液,舌头被他吸得发麻,勾缠、吮吸、恨不得将她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太激烈了。
  过往的经验全不适用,他浑身带着被血腥味勾出来的凶性。
  “公……殿下,热水送来了……”
  房门被推开,有宫人的声音从帷幔后响起。
  然而还没说完,宫人们就看到了榻上隐隐露出的人影。
  虽然看得出还穿着衣衫,但那毕竟是两个人枕在榻上。
  宫人们迅速会意,没人多嘴,没人敢胡乱朝这边偷看,众人只有条不紊地备好沐浴所需。
  而在这种时候,裴照野竟然还没停下。
  瓶瓶罐罐轻碰的脆响,宫人们极力放低的脚步声,骊珠在极度羞耻中听得一清二楚,简直头皮发麻。
  裴照野则和她完全相反。
  羞耻心极低的他对外界全无反应,仍然专心致志,湿软舌肉肆意舔过她口腔的每一寸。
  且不满骊珠的分心,他故意在短暂分离,改换角度的间隙发出低低的喘息声,喘得骊珠面红耳赤。
  她生怕被人听见,想拿手去捂他的嘴,他却扣住她的腕骨,在她耳边喘得更大声。
  “……哈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在你寝殿守夜的宫人迟早都会听见……谁让殿下每次都控制不住,撞一下就……”
  别说了。
  骊珠被羞耻心折磨得快要烧起来,只好伸长脖颈,自己去够他的唇堵上。
  此举简直是自己送上门。
  嘎吱一声,房门被宫人紧紧阖上,几乎是立刻,裴照野抽开骊珠衣带,将她一整个地剥了出来。
  “不用瞪眼。”
  他吻了吻她眼皮。
  “知道殿下爱干净,我先伺候殿下沐浴,这样可以了吗?”
  骊珠这才勾住他脖颈,颔首:
  “凑合吧,对了,被褥也要再换一次,外衣这么脏,不可以穿着躺在榻上的,还有,你的鞋,入内室记得脱鞋,以后不许把外面的尘土带进我的房间。”
  规矩真多。
  裴照野顺从应下,手上也没闲着,拥她在怀里揉捏了一会儿,才抱着浑身瘫软的少女去沐浴。
  盥室内热气蒸腾,骊珠将自己整个浸在热水里。
  她朝胸口看了一眼,两腮绯红如霞。
  拿着一个匣子进来的裴照野对上她薄怒的视线。
  “怎么?”
  骊珠气恼抱胸:“你捏痛我了。”
  他脚步一顿,透过波澜起伏的水面往下瞧,果然依稀见到一点泛青的指痕。
  太久没有亲近,一时下手忘了分寸。
  裴照野自知理亏,柔声道:
  “我的错,待会儿让殿下掐回来,掐多少下都行——要不要先看看礼物?”
  “……什么礼物?”
  裴照野在浴桶旁半蹲。
  满目期待的骊珠趴在边沿,看他缓缓打开那个匣子。
  ——是一匣子白玉珠。
  珠子呈凝脂般的乳白色,灯下观之,隐见絮雾,稍一碰撞,便有清越悠长的脆响。
  骊珠一眼就能看出,这一盒玉珠的籽料极其上乘。
  “好漂亮。”
  她拿起一粒对着光看,眨眨眼问:
  “是送我做手串,还是做钗环?这么大一匣,会不会太多了?”
  裴照野直勾勾望着她。
  “这一匣玉珠二百八十八颗,以朱、白、苍、黄、玄五色丝线依次贯穿十二颗,可以串二十四道旒,刚好前十二,后十二——骊珠,你说我送你这一匣能用来做什么?”
  沾着雾气的浓睫扇动,骊珠被他灼热目光烫得心口一跳。
  十二旒。
  天子冠冕。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啊?”她将玉珠放回去,小声问。
  “出征对付薛允之前。”
  裴照野阖上盖子,放置一旁。
  “我问了谢先生,这些是他告诉我的,我生辰时,你赠我玄铁甲胄,你生辰我却陪不了你,既然如此,总要准备些拿得出手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