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昭夕的概念里, 从来没有预料过这件事的发生。
她喜欢他用手,当然最好的是他忍够了干脆直捣主题,无论他跟她是否匹配,她是否能够承受, 都先做到那一步再说, 她变着法子撩他招惹他甚至气他,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但她根本没想过会像此刻这样, 他俯身垂首,以吻的方式。
一双瞳孔在他吻上时彻底凝固,再震颤着紧缩, 随他的辗转迅速溃败涣散。
她完全无法自控,唇与唇都失去矜持,一起发出不敢细听的声音。
推了抓了, 手碰到他微凉的发梢, 脚无措地踩到他肩膀上, 顶不住地踢他,都不能奏效, 撼动不了他。
梁昭夕怀疑自己快疯了,嗓子干哑,神智在瓦解, 感官上的已经消化不完, 那个高山霜雪一样的上位者以这种姿态服务于人,给她的精神冲击更难以言喻。
她还青涩, 不懂要怎样放纵沉浸,更多的是慌张羞怯,她开始崩溃, 那些因为小策略奏效而冒出的沾沾自喜,现在都成了崔情的药。
她战栗成一团时,终于受不了地高高仰起头哽咽,不得不主动吐出心意:“孟停……孟停我认输了,我是故意的,我收到了别人的短信,让我离开你,我没有……没有被影响,我只是——”
孟慎廷深吻无度,比对待她口腔的态度更甚,她哆嗦着哭喊出来:“我只是不想看你若即若离,想感觉到你更多的在乎,想装一下犹豫,让你受刺激,好表现出对我喜欢……如果你真的,真的有些喜欢我,那就让我摸得到看得出来好不好,我也不想这样试探……”
梁昭夕本来是组织好了语言才说的。
但到了这里,他进退间带起狂涌海潮。
她预先想好的都忘了,在将要踏上云端的极度酸胀中,只剩下脱口而出的泣音:“我想清楚体会到你的重视,我想确定你需要我,在意我,我才会总是用各种办法逼你,我都承认了,我千方百计的折腾,就是为了……为了能让你爱上我。”
爱上是奢侈,她梦其实没做这么大。
她只想要他的喜欢,占有,抢夺,要他把她快点据为己有,关系做实,她才能安心。
梁昭夕细碎的尾音还没落下,就被一声尖叫取代,她腰被迫向上折起,稍微一垂眼,就能亲眼见证自己这一瞬的样子,她精神麻痹头皮炸开,在万丈高空上溃不成军。
孟慎廷汗湿的手臂把她紧紧搂过,压下去亲她张开的嘴唇,与她分享口中咸涩,他混了粗粝的声音撞她耳膜:“你想怎么确认,梁昭夕,你觉得我会对别人做这种事?”
梁昭夕回答不了,她连手指也抬不起一下,意识是空的,只知道拼命地吸气维持生命。
孟慎廷反复回忆她刚才那些半真半假的剖白,深陷的心一时抽紧到发硬,一时塌陷成泥。
他捏着她红透的脸晃晃,她软绵绵没动静,乖乖流着泪窝进他臂弯里,竟然累到直接睡过去,呼吸还在可怜地抖,像被欺辱过的小动物,毛发湿漉漉,缩着身子贴向热源。
孟慎廷喉结滚了滚,阖眼。
她心知肚明,他的得到就意味着面临失去。
只是她根本无所谓,冷心冷肺的年轻小姑娘,不管他会如何,唯一要的就是想方设法达到目的。
他齿关合紧。
能把她怎么样。
爱她恨她,又心疼她。
孟慎廷下床,抱着梁昭夕去浴室,给她简单清洗送回被子里,那条起皱的小裙子他有意没脱,还留在她身上,就当一条防线。
扔到床上的手机震了几下,屏幕亮起又熄灭,孟慎廷目光扫过,咬了根烟,没有点,衔在淡色唇间碾着,他停顿几分钟,无比耐心摸着梁昭夕的头发让她睡沉,才拾起手机,打开新收到的几条信息。
“慎廷,我的事你应该知情了,咱们祖孙一场,戏演了这么多年,何必到最后真弄得鱼死网破,不如退一步和平收场,也让我放心地走。”
“她早晚会离开你,你心里明知道,她对你表现得再热情,追你去洛杉矶,也不过是手段,等你真的不惜声名把她公开,她就会翻脸了,你如果只想玩玩,要谈场恋爱,消了执念,我不再管,但你为她做牺牲,到头来一场空,孟家也被你连累,有什么意义。”
“你不如想想以前,你跟她各走各的路,只是平行线,远远看着,不也很好,如果孟骁从来没认识过她,没把她闹到你面前来,你到现在还是她的陌生人,她正常恋爱结婚,你难道也会干涉?慎廷,醒醒吧,你就当退回去不行吗。”
孟慎廷面无表情看完,随手删了,抽出唇间的烟揉碎,转而给崔良钧打电话,音量压得深沉:“订明天回国的机票。”
崔良钧应下,不安问:“这次回去,要准备搬上台面了吗,这几天梁小姐和孟骁的婚事在网上闹得如火如荼,老爷子恐怕也不会再等下去,他死前肯定要极力捍卫孟家名声,您决定要公开了?”
孟慎廷侧头盯着睡到不省人事的梁昭夕,指腹在她饱满脸颊上轻缓刮了刮,目光把她围拢得严丝合缝:“用不着做决定,这本来就是没有第二个选项的事实,你以为我拖延是为了权衡利弊?”
他拖延,仅仅是为了多一点,再多一点时间,争她哪怕一丝的感情。
崔良钧一知半解,但从不多问,果断选择听从吩咐去安排行程。
房间里静得过份,梁昭夕忽然翻了个身,自然而然滚到孟慎廷怀里,小章鱼一样手脚并用裹住他。
她嗓子里无意识地轻哼,含糊地喃喃,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词:“孟停……可恶……搞我……不肯……睡我……等我……到手……甩,甩,甩——”
甩什么,越来越低,没了逻辑,她侧睡到嘟起来的红唇抿了抿,咽回去了。
孟慎廷衣襟敞开的胸口重重起伏一息,忍下去的情绪骤然在这几个字里翻覆。
他掐住她下颌,让她半抬起脸,低下头去咬她唇肉,发狠吮她凉下去的舌尖,逼着她睡梦里呜呜出声,闷得满脸潮红,他才移开沾湿的唇,吻她脸颊下巴,珍重又放浪地舔噬她咽喉锁骨,磨着她皮肤充血,留下明显的片片痕迹。
平行线?各走各的路?远远看着?
是吗。
只是这样就好了。
如果真能做到不动容不干涉,他从她大学起,三番五次于阴暗中窥视她的生活是为了什么,她不需要他供养了,她已经是如此出色的成年人,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沉默注视着她和不同的年轻男生亲近说笑,应对那些热烈幼稚的追求。
她望着别人,身边站着别人,脸上露出那些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时,她这幅惹眼相貌被圈子里那些握着几个钱就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盯上时,他一个一个亲手处理之后,心底那些蠕动纠缠的嫉妒和杀伐欲,又能按捺到哪一天。
今年初秋,她那个所谓的合作伙伴程洵生日,她去为人家庆生,买礼物,陪喝酒,允许对方勾肩搭背,他在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就那样看着,看到戾气四起,压抑不住,他无比了解自己,他从来不是什么端方讲理的人,他一旦沾染,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去掌控,完完全全把人捏进手里,没有她挣动的空间。
可她本是鸟,该自由,不能落进他窒息的笼中。
他真怕自己脱去桎梏,用不干净的手去染指她,强迫也惩罚自己一段时间不去了解她的任何消息,结果呢,几天而已,她就变成孟骁的女人。
孟慎廷吻住梁昭夕单薄的肩膀,把那些象征占有的痕迹或深或浅烙下,入迷吮她皮肤细腻的纹理,再到手臂,纤细的腕骨,隔着一层丝绸落到胸前,小腹。
如果没有孟骁,他能看着她与人恋爱,去拥抱亲吻别人,相爱结婚?
孟慎廷无声地笑了笑。
能吗。
忍不到还好,不过横刀夺爱,把她抢走。
忍到了呢,忍到她真的嫁人,目睹她幸福婚姻,他终有一天会崩塌发疯,亲手破坏她深爱的一切,逼她把盈满泪水的眼睛看向他,恨也好怨也好,只看他一个人,彻头彻尾变成她这一生最憎恶的对象。
所以孟寒山应该庆幸,眼下他在做的,仅仅是夺走侄子的未婚妻,算得了什么。
明天回国,她要面临无数离开他的诱惑,而今晚只剩最后几个小时。
梁昭夕睡到迷迷糊糊,只觉得热到汗水淋漓,手脚都在发麻,还不够熟悉的波澜在身体里胡乱起伏,她艰难睁了睁眼,在昏黄的一抹光线中,雾蒙蒙看到孟慎廷正在吻她。
不止嘴唇。
是全身。
她不禁微微一抖,仿佛窥到了他深藏不露的一丝疯狂,这太不像他了,他应该沉稳贵重,游刃有余。
梁昭夕咽了咽,出其不意出声,沙哑问:“你在偷亲我吗。”
孟慎廷动作微顿,掀起眼帘,穿过黯淡灯光如炬地凝视她,他毫无闪避,从容不迫,慢声说:“亲你,需要偷吗。”
梁昭夕刚醒,懵懂的,颤动的,她温顺摇头,轻轻又问:“那你在做什么。”
孟慎廷的视线如有实质,割过她睡裙半裹着的,簌簌发紧的身体。
什么拿衣服做防线,在她睁眼这一刻,全部失效。
他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边,声线低沉如蛊。
“看不出来么,在吃宵夜。”
“昭昭,自己把睡裙脱了,捧起来,邀请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