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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御前女官上位记 > 第27章
  二十大板, 以谭二现在的身子骨如何吃得消?就算一顿板子下来能够不死,可也要受重伤休养好一阵子,将来能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他这一条命活到今日不足惜, 可青筠若知道了该有多伤心?谭二怎么忍心。
  “还请贵妃娘娘饶命!请贵妃饶命!给奴才一个彻查此事的机会,奴才一定给娘娘一个答复!”谭二的身子匍匐在地,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把头磕得砰砰作响,血从额上的伤口渗出来, 如同一直狰狞的蜈蚣,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只想乞求贵妃高抬贵手,能够稍稍手下留情,可元贵妃今日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心慈手软了。
  看着谭二凄惨的模样, 她也只是偏过头,生硬地吩咐道:“拖下去。”
  瑶华宫值守的太监们立刻上前将谭二拖到庭院内, 他瘦嶙嶙的身躯挣扎着在地上被拖行, 犹如一片任人切割的破布。院中的长条凳早已架好,三指粗的庭棍一下下打在肉和骨的身上,发出令人不忍耳闻的闷响。
  瑶华宫的宫人个个眼底惊骇, 不敢抬头看,谭二只求饶了几下,很快就被打得没了声响。行刑的太监连忙过去一检查,人已经昏死过去, 下肢早已血肉模糊, 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粘稠,血和布料连成了一整片。
  元贵妃和聂贵嫔也担心真的出了人命,匆忙出来瞧了一眼, 可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场面血腥的很,令人浑身不适,便随意摆了摆手:“将他拖回内侍省去,也好叫人知道在后宫不谨慎些做事是不成的。谭二受罚后怕是不成了,内侍省少监一职从此就由曹鑫领着,叫他好好替本宫效力。”
  “今日之事本宫明天自会去告知皇后,你们只管照办,如有敢阻拦的,便和谭二一个下场。”
  底下的太监们不敢耽误功夫,找出担架把谭公公往上一搁,连夜抬回了内侍省。
  内侍省这会儿才安静下来,只剩几个值守的在里头候着。小福子不放心谭公公,正坐在门槛上犯瞌睡,谁知脚步声传来把他惊醒,等人散去,他定睛一看竟是谭公公在地上躺着。
  “公公!”
  这一路上鲜血滴答滴答,从内侍省门前不知延伸了多远,小福子吓得魂飞魄散,忙上前去看谭公公怎么样了,一探鼻息,他已经只有游丝一线的气息,满身是血不省人事。
  小福子抱着谭公公微凉的身子哭着喊着:“快来人!快去请个太医来!”
  这一声惊醒了内侍省已经下夜的其余宫人,见是谭公公,连忙七手八脚把他抬到里屋,又派了机灵的去太医署请能帮忙的太医来。
  谭公公为人和善,向来最疼小辈的,他在内侍省颇有威信,底下的人不少都很崇敬他,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小福子连同几个关系好的小太监都心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伏在谭公公床头恨恨道:“一定是贵妃命人打的,公公刚才就只去了瑶华宫!”
  “贵妃初掌内侍省的事就如此作践咱们底下人,将来还能有咱们好日子过吗?什么贵妃仁慈,分明都是骗人的假话!”
  小福子哭了半晌,前去请太医的小太监也灰溜溜的回来了,眼眶红红的,显然才哭过:“太医署闭门不开,说是太医们要伺候着皇后娘娘的胎没空理咱们……可谭公公伤得这么重,若寻不来个太医诊治……我怕……我怕他撑不过今晚。”
  性命攸关,小福子思来想去,暗暗下定了决心:“你们在这看好谭公公,我这就去请桑姑姑,桑姑姑是御前的红人,她一定有办法!”
  夜色沉沉,天幕漆黑如墨,未见几颗星辰。陛下从勤政殿结束一天的政务回到太极殿,桑青筠也终于可以回到属于她的下房好好歇息。
  不知是不是长日劳累的缘故,今天她总觉得心慌手抖,人也不太有精神。
  洗了把脸,连头上的素钗和绢花都没来得及卸,她刚拿起巾子准备擦脸,伺候她这间屋子的小宫女蔓姬便急匆匆跑了过来,满脸的急色:“姑姑!不好了姑姑!”
  蔓姬显然是才歇下就被人拉起来了,可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
  桑青筠不明所以,温声上前安抚她:“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咱们一起解决。”
  谁知蔓姬急急忙忙拉着桑青筠就往外走,急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谭公公!是谭公公出事了!”
  话音一落,桑青筠手中的巾子瞬间掉落在地。她心猛地被攥起来,声音也颤得不像话:“谭公公出什么事了?”
  她来不及再整理仪容,拉着蔓姬便往前走,屋门口放着的灯笼还没熄灭,在晚风中摇摇晃晃。
  蔓姬原本一听到消息就吓得六魂无主,这会儿看着桑青筠,总算定了定神,赶紧把小福子传达来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听完前因后果,桑青筠的手都已经抖了起来。
  内侍省是后宫重地,谭公公一个少监要请太医,平时怎么可能没人来!定是因为贵妃有交代,存心要拿公公的安危来立威!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急,桑青筠用指甲死命掐着掌心命令自己立刻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先提着灯笼去了太医署,以期凭着自己在御前的几分脸面请一位太医出来。
  只是没想到无论如何好说歹说,就连她也吃了个闭门羹,说今日没有多的太医可调动,余下的都得候着皇后娘娘的胎像,凭谁来了都不管用,还请姑姑体谅他们的难处。
  连她的面子都不管用,难道贵妃是真的打定主意谭公公的命吗?
  桑青筠实在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来的这么突然。
  谭公公为人清廉、和善,不管对宫中的宫女还是太监,一律能帮就帮,是个极有德行的人。他这些年在宫中树敌虽多,可崇敬之人也多,她从不曾想过已经身担要职的公公会有今日之祸。
  他对内侍省的活计素来认真,每次去看望,不是在忙着宫中的事就是在看账簿,账簿怎么可能好端端就出了错!
  如果不是贵妃为了和皇后争权打擂台故意弄出事端,这才拿了谭公公当筏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信谭公公会是这样的人。
  贵妃和皇后斗法,随便一个念头都能让底下的人遭殃。谭公公危在旦夕,可她竟然连请个太医都做不到。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派一位太医来吧!求求您们!”
  桑青筠使劲敲打太医署的门,哭着乞求他们能派一个太医来,哪怕是最低阶的太医也好,可太医署的门依旧牢牢紧闭着,连半分开门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身子缓缓跌坐在太医署门前,无力的绝望感几乎要把她淹没。
  不管在御前她曾经多么风光,多少人争抢着笼络,可在这一刻,她深深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没有权势地位,她在宫中就是可以任人拿捏的奴仆,不管是什么地位的奴仆,结果都是一样的。
  贵妃的一句话都能轻易觉得一个人的生死,她自负清高,却连公公的命都救不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幼稚的可笑,什么不愿涉险,什么明哲保身,即便她们存着安分守己的意思,可身在局中,一切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桑青筠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谭公公此刻危在旦夕,她唯一的亲人的性命就在她的手中,在这一刻,她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事到如今,她唯有最后一线希望在自己手中,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桑青筠重新站起来抹了把眼泪,从太医署一路飞奔,一刻也不停的来到了太极殿前。门前值守的人见是她来了十分惊讶,却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有要事便将她放了进去。
  陛下信赖她,御前的人都知道,总不好真的耽误了要事。
  桑青筠直奔上玉阶,顾不得衣衫凌乱,发钗歪斜,更顾不得这会不会是杀头的死罪,噗通一声跪在了太极殿门前:“奴婢求陛下开恩,奴婢求陛下开恩——!”
  太极殿地势高,如此半夜高声,桑青筠的声音在寂静之中重重回响,听得格外分明。
  谢言珩此刻刚刚吹灯尚未入睡,谁知会在此刻听到桑青筠的声音。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过来?
  如此痛彻心扉的请求,如此大胆荒诞的举动,完全不符合从前的桑青筠的所作所为。
  但她从不求他,谢言珩不会视若无睹。
  他即刻披衣起身,朝着门前叫了声“传”。
  桑青筠很快进到殿内来,一见到他便跪在地上,满脸的泪痕:“陛下,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不该深夜叨扰了陛下歇息。可奴婢实在没办法了,求您为奴婢指一位太医吧,人命关天,奴婢求您了!”
  不施脂粉、发髻散乱,她双眼通红,眼泪一串串的落,能逼的桑青筠到今日这地步,可见她的确遇到了非同一般的难处。
  御前女官的分量他知道,宫中人人都想攀附的香饽饽,怎么会到今日这一步?
  他无意在此刻问询她的缘由,只吩咐戴铮进来,淡淡道:“今日宫中值守的太医是谁?去找最好的,跟着她。”
  说罢,他起身欲回内殿,又似不放心地吩咐了句:“去取件朕的外袍给她,若还需要什么,朕都允。”
  桑青筠感激涕零,伏在地上不住地谢恩,只恨不得将一生的眼泪都在今夜流尽了。
  这三年她说过很多次谢恩,可从未有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将他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般感激:“奴婢多谢陛下隆恩,奴婢此生定做牛做马侍奉陛下,无怨无悔!”
  三个重重的响头磕罢,桑青筠疾步离开太极殿,戴铮忙跟在后头,吩咐着底下的人去将太医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