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有些疑惑,便心神聚集到脑海中刚才出现的那些东西上,果然找到关於济瀆祠法阵的东西。
济瀆祠下埋著九九八十一根玄武岩柱,每一根表面都刻著《清源渡厄》的咒文,共结成广泽济瀆周天大阵。
此阵一开,可以將济水灵气归於一体,极大增强我方实力。
如果九姑娘置身於此大阵中,能戴上更为强大的儺面与恶蛟爭斗,甚至戴上最后一张鬼面驪龙也不是没有可能。
唯一的一点,需要有个精通阵法的人在阵眼主持,不然大阵无法启动。
九姑娘將阵法玄妙一一道出,眾人陷入沉默。
龟丞相道:“若我妖身在此……凭我阵法修为,再布一个周天大阵也简单。只是……如今神魂一缕,哪里能主持大阵呢?”
一只手缓缓从地面上举起,所有人看向手的主人崔九阳,他露出个笑容,嘴角血沫未乾:“在下不才,於阵法一道,略通一二。”
九姑娘不由得有些担心,关切问道:“你还行吗?”
崔九阳扶著膝盖,艰难缓慢的直起身来,坚定说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话音未落,一声龙吼从天而降,接著是巨大的碰撞声。
济瀆祠有了主祭之人后,自动运转的法阵逐渐增强,本来已经將雾气快要消磨乾净的恶蛟,眼看著雾气又变得多了起来。
它不由得发了狂,从天空猛衝下来,震动济瀆祠。
两个商会的护卫们骚乱起来。
他们哪里见过今天这般阵仗?
刚才一阵电光雷火杀了两个日本人,又一阵水光仪式就册封了什么祭祀大人。
还有那个会说话的乌龟,还有两个日本人带著的那只鬼……
每一件事都让商会的这些汉子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如今又好像有个巨大的野兽在外面,虽然到底多大他们没看到,但能撞得这么大一座祠堂都乱晃,肯定小不了!
哪怕都是拿枪的精壮汉子,但碰见此等诡异之事那也腿软,一个个哭丧著脸,蹲坐在地上。
崔九阳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觉得这些人很有意思,便故意嚇唬他们:“看见那个神像了没,快去磕头,保佑我不被外面那条恶蛟吃掉。要是我死了,它就得来吃你们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去找周天大阵的阵眼。
那些商会的汉子们此时也不分你是盛德隆的我是福祥的,刚才还打成一团的他们,现在爭先恐后乱糟糟的跪在清源神像前,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崔九阳捂住嘴偷笑,顺便压下去一阵血咳。
他娘的,早该知道,机缘这东西没那么好掺和。
太爷那种修为,为了旱鬼机缘最后都落得家里蹲的下场。
我他妈这次是不是有点玩大了?
胡思乱想著,已经站在地上一块洁白玉石地板旁,他將手一伸,地板直接升了起来,原来是一根埋在地下的白玉石柱。
恶蛟又是一阵疯狂撞击著,济瀆祠一阵阵晃动,龟丞相一边抱紧神像一边破口大骂。
隨著第一根阵眼的升起,其余的玄武岩石柱也升了起来。
一股玄奥莫名的悸动,在济瀆祠內动盪开来。
九姑娘手中拿著三尺秋鸿剑,站在阵法中心。
隔著一层层的玄武岩柱,崔九阳看见她朝著自己笑了一下,用手势比了个拿杯喝酒的动作。
自从那天从坍塌神墓中將九姑娘背出来,她好像不那么爱害羞了,有时候还会跟自己开开小玩笑。
崔九阳也朝她比了个举杯的姿势,示意:“打完这场,一醉方休。”
晃动越来越大了,甚至青黑色的石墙已经开始有一丝裂缝。
不能再等了,崔九阳打坐在阵眼白玉石柱旁,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
意识沉入这广泽济瀆周天大阵中去。
呃……我是不是有些……有些逞能了……?
这阵法远超自己的想像,学至八极中的一些简单阵法时,崔九阳以为自己是个阵法天才。
他隨手就能布出一些超出他修为能力的阵法,甚至能用阵法模仿术法,直接越级施展法术。
然而面对著此刻心神中的广阔大泽,崔九阳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阵……
阵法开闢出一片空间,內里无边广阔。
此处是一片与其说是大泽还不如说是汪洋大海的水面。
水面之上是天。
在天与水之间,空无一物,只有九姑娘持剑浮在空中。
崔九阳此刻与九姑娘心神相通,两人的念头通过大阵连接在一起。
“怎么样,能搞懂这阵法吗?”九姑娘的念头带著一点揶揄的笑意。
崔九阳还过去一个理直气壮:“当然,小儿科。”
九姑娘疑惑不解:“小儿科又是什么?你怪话真的很多。”
崔九阳神秘道:“等出去喝酒的时候,再跟你解释。”
崔九阳初步摸清了阵法运转的规律,他调动玄武岩柱成迴环之势,將整条济水古道中蓄起的灵气集中到九姑娘身上。
身为济瀆祠主祭,她接受起这些灵气来如臂指使。
她腰后百宝囊中铁盒自行飞出打开,一张张儺面逐渐亮起。
一直亮到第一百零三张“吞江鼉”,第一百零四张“翻浪风”闪了一闪,终究没有亮起来。
“怎么,就这些?”九姑娘心念传递。
崔九阳已读不回,凭他当前修为,能聚集如此规模的灵气已经是竭尽全力,连动念都已经没有力气。
九姑娘拈起那张“吞江鼉”,娇俏的面容隱藏在锯齿獠牙的鱷鱼巨口之后,整张儺面上鳞甲光芒如铁,泛著夺目的水色。
此儺面起源於济水流域大大小小的湖泊深潭,其中“鼉龙潭”最为凶险。当时盘踞深潭的强大水族巨鼉(鱷鱼),常常顺著水脉进入济水航道,造成鼉龙灾——最为巨大的鼉龙能一口將三桅杆的巨大货船拦腰咬断……
“我准备好了。”
九姑娘念头到达的下一瞬间,崔九阳打开了大阵。
一条如龙一般的恶蛟破开天外层层流云,降临到大阵空间中来。
恶蛟怒吼一声,它认出这是大阵,本不该进来,可狂躁的本性与久攻济瀆祠消磨掉的耐心,已经不允许它继续谨慎。
它毫无顾忌嘶吼著,在天空上张牙舞爪,粗如架海巨梁的身躯与无上鳞甲獠牙宣示著他的威严与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