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得宝
何非虚快步走到近前,对著崔九阳与虎爷深深一揖到底,语气中充满了感激:“此番二位对我,当真是有再造之恩!將我从那处解救出来,这份大恩大德,何某没齿难忘。”
崔九阳见状,毫不迟疑,身形一晃,伸手一把擒住何非虚的腕子。
一股熟悉的妖气从对方体內传来,正是属於白鹤山庄独有的气息。
他心中稍定,確定此人並非旁人假扮,正是何非虚无疑。
崔九阳沉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也不適宜说话,我们去得月楼外,再详细谈。”
何非虚却淡淡一笑,语气轻鬆地说道:“崔先生不必如此紧张得月楼的规矩,赌局既分胜负,便绝不会耍赖。
既然让我出来,自然就不会再有其他变故,这一点,二位尽可放心。”
崔九阳眉头微皱,追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且问你,你刚才说『从那一处救出来”,“那一处”,究竟是何处?”
何非虚闻言,脸上的笑容淡去几分,面露难色,显然不愿多谈:“这个———.这个———
崔九阳又问:“那这个你不愿意说,我再问你,我曾见一半人半髏的文士御大蟒在泰安府火车轨道上穿行,你可知他是谁?”
何非虚这次连支吾都没有,只是沉默著眼神躲闪。
他目光闪烁,忽然警见虎爷腰间悬掛著的那两张从三楼贏来的金银卡,眼前一亮,连忙岔开话题,脸上重新堆起笑容:“想来今后二位也不会再来这得月楼了。
这两张金银卡,若是不兑换成宝物,岂不可惜?
其余的话,我们稍后再详谈不迟,我先领二位去藏宝室吧。”
说完话,何非虚也不等崔九阳和虎爷回应,当先迈步,领著二人往二楼走去。
二楼大厅深处,一面墙壁看似寻常无奇,何非虚伸手在壁上某处轻轻一按,机关轻响,一扇暗门缓缓开启,露出其后幽深的走廊。
何非虚边走边摇头,解释道:“之前我就跟东家提议,这藏宝地何必弄得这般隱秘?
若將藏宝室大大方方展示给诸位赌客,让他们亲眼瞧瞧里头的奇珍异宝,保管一个个眼红心跳,赌起来只会更卖力投入。
可惜啊,东家却说这样便好,赌客如今已经很投入了。”
走廊不长,走了不过数步,便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扇其貌不扬的小木门,门是最普通的木料打造,甚至连门把手都有些歪斜,粗陋得与“藏宝室”三字毫不相干。
何非虚伸手推开木门,侧身邀请道:“二位请进。”
甫一踏入藏宝室,崔九阳便倒吸一口凉气,被眼前景象惊得脚步微滯。
只见正对门口的位置,赫然嘉立著一颗巨大的牛头!
那牛头约有数人高,微微低下,两只弯曲锋利的牛角直指入口,双眼猩红,宛如活著一般紧紧盯著门口,眼神中充满了化不开的愤怒与凶狠,一股浓烈的凶煞与暴戾之气扑面而来,仿佛下一刻便要挣脱束缚,將闯入者吞噬。
虎爷在一旁见了,也是眉头微挑。
原来,这牛头竟是被人以利器完整斩下,巧妙地將牛死前那一瞬间的狞与狂怒永久定格,成了一件极具威力的摆件。
崔九阳打量估计,这牛怎么也有三百年五百年的道行,却在这做了看门老牛。
绕过这镇门的牛头,房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散许多。
一排排高大的置物架从地面一直顶到房梁,每层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珠光宝气与淡淡的灵气交织瀰漫,令人目不暇接。
何非虚在身后適时说道:“两张金银牌可兑换一件物品,室內之物任君挑选,皆价值不菲。
选哪一件全看个人喜好,並无值与不值之说。”
两张金银牌换一件?
那他与虎爷岂不是能各选一件?崔九阳心中一动。
虎爷闻言,从腰间解下那两张金银牌,递给崔九阳,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已是阴司鬼差,所用器物阴司自会配发,此地之物於我並无太大用处。
九阳且看看,有什么合心意的便选了吧。”
崔九阳与虎爷何等交情,知道他绝非虚言客套,心中也不矫情,接过牌子。
他手中捏著总共四张金银牌,在藏宝室內缓缓步,目光在各式奇珍异宝间流转,最终拿了一张拥有五百年道行的龙种妖兽之皮,以及一套不知何人所铸的厌胜钱。
那龙种妖兽的皮坚韧异常,灵气充沛,正是崔九阳一直心心念念,用以製作“五猖兵马册”的绝佳材料。
而那套厌胜钱更是让他一见倾心,精妙绝伦。
这套厌胜钱共九枚,一枚居中,象徵中宫,其余八枚则依八卦方位铸造,合起来便是一套完整的九宫八卦厌胜钱。
此前他在阳山偶得的五帝钱確实好用,助他良多。
但如今他修为已突破至二极,五枚五帝钱只是凡间古幣,虽然蕴有一丝汉家天子龙气,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威力有限。
这厌胜钱却截然不同,它本就是专为法器用途而铸造,歷代以来常用於寄託吉祥、解厄降福、
辟邪化煞、驱魔除邪、保命护身、增强福报、守护平安等,功效远非五帝钱可比。
后世曾在网络玄学“大师”们口中无所不能的“山鬼钱”,其实就是清末民初此时流传的厌胜钱一一崔九阳倒是觉得实在不堪一用。
得月楼藏宝室內的这套九宫八卦厌胜钱,不知是多少年的老物件。
不仅形制玄妙,其材质也颇为特殊,有鎏金玄铁、黄玉、青铜等多种珍稀材料。
造型更是各异,有传统的圆轮方孔,也有龟甲形、六边方形无孔、月牙形、刀幣形、桃符型等每一枚上面都刻有神异繁复的图案,诸如北斗七星、河图洛纹、社稷江山、夔牛踏地等,一看便知並非凡品。
崔九阳本就对铜钱形状的法器情有独钟,此刻见到这般精妙的一套厌胜钱,更是爱不释手。
反正虎爷无意兑换,他便坦然將四张牌全部用掉,將龙兽皮与厌胜钱一併兑换了出来。
三人从藏宝室出来,何非虚隨著二人径直出了得月楼。
一路无话,直到走出那片氮氬的山谷,崔九阳才回头望了一眼,心有余悸又有些惊奇地对何非虚说道:“得月楼竟然没耍手段將你留下?”
何非虚闻言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道:“崔先生多虑了。得月楼毕竟是讲究信誉的地方,断不会用什么下作手段强留我等。”
虎爷在一旁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扫向何非虚:“从不用下作手段?
那你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放著好好的清修不做,为何会屈身在此楼中做事?”
何非虚脸上的笑容淡去,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入这得月楼,实属自愿,而且是我主动前来,
並无任何人逼迫。”
崔九阳愈发好奇:“哦?白鹤山庄的规矩,竟如此宽鬆么?”
何非虚幽幽嘆了口气,眼神复杂:“崔先生有所不知,白鹤山庄规矩森严,不容置喙。
只是,规矩虽大,若我心甘情愿承受违反规矩的惩罚,那么——·即便破了规矩,亦无不可。”
崔九阳闻言,细细琢磨片刻,嘿然一笑:“你倒是—看得开。”
三人並肩在山中漫步,此时天际已然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林间雾气渐散,清新的空气夹杂著草木的芬芳,沁人心脾。
何非虚回头遥望了一眼远处山谷中依旧灯火辉煌的得月楼,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有些萧索,他轻声对崔九阳说道:“我並非看得开,而是不得不来罢了。”
崔九阳脚步一顿,疑惑地看向他:“你方才不是说,无人逼迫於你,此刻怎又说是『不得不来?”
何非虚嘴唇微动,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显然,这个问题又触碰到了他不愿提及的隱秘。
然而,崔九阳与虎爷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更何况,將他掳走囚禁之人,正是与他有重大瓜葛、他一直为之奔波劳碌的“那位”。
他反被其手下妖鬼擒获,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良久,何非虚终於抬起头,望著天边那一抹逐渐明亮的晨光,,长嘆一口气道:“崔先生,齐兄二位救我一命,於我有再造之恩。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本该坦诚相告。
只是·我此刻心绪烦乱,这荒山野岭也非说话之地。
我们不如先前往泰安城,寻个僻静场所,容我慢慢道来。”
崔九阳与虎爷闻言,心中皆是一喜。
他们二人此番奔波,寻回何非虚,为的正是揭开这一系列怪事背后的真相。
此刻见关键人物何非虚终於鬆口,哪还有不愿之理,
因有要事相商,三人便未在路边小摊停留,
虽说那些地方的吃食往往別具风味,但终究人多眼杂,非议事之所。
他们寻了一家名为顶香坊的小馆,这家馆子以“下乡粥”和“油炸子”闻名当地。
崔九阳叫了三碗粥,六块子,又指明要一筐三合面的煎饼,这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