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恆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下去帮你看看吗？还是说……
-先等等。
白狼看向一旁的陆霄：
-你的手机……那个小盒子上，能看到她的心跳是不是？你先看看。
陆霄点了点头，摸出手机打开监测软体，递到了白狼的面前---那上面象徵著雌狼心跳的曲线正均匀而有力的波动著。
比起刚刚被送过来的时候，它的身体数据又有了不小的进步。
现在已经根本看不出来，几天之前，这还是一个垂危生命的身体数据。
被陆霄教过怎么看那些身体数据之后，白狼已经能很熟练的判断那些怪异的符號什么样才代表健康了。
它盯著陆霄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捨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恆：
-现在吧，辛苦你了。
-没什么。
恆抬起大爪子轻轻的在白狼头顶上拍了拍，后腿微微用力，一道相当优美的弧度便横跨过小半潭面，扎进水中。
白狼安静的看著从水潭中心逐渐扩散出来的涟漪，没有开口，陆霄和因因雪盈也同样没有开口。
约莫十几分钟后，湿淋淋的大脑袋探出水面，恆浮了出来。
-怎么样？她还好吗？
等恆爬上岸站定，白狼便凑过去迫不及待地问道。
-她很好，和上次我下去看她的时候没有变化。
恆甩了甩身上的水：
-她现在的状態和之前母亲休眠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想你不用太担心，休眠也是母亲恢復身体机能的手段，想来你的妻子同样处於这样的状態，只是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它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和我说过的，我知道，我相信你和陆霄。
白狼点了点头，凝视了好一会儿波光微微荡漾的水潭，终於下定了决心似的转向陆霄：
-我们回去……回家里去吧。
“那这边……？”
陆霄衝著水潭扬了扬下巴，意思不言自明。
-之前为了她的病，我冷落了孩子很久了……她一直很不满我这样，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分心。
白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现在她在睡著修养身体，知道她没有问题，在这里也安全，我也能暂时放心了。之前没有尽到的做父亲的责任和那些没有处理的事……现在已经不能再找藉口逃避了。
一边说著，白狼看了一眼恆。
恆猛猛点了几下头。
是的是的，英雄所见略同.jpg
-所以我打算跟你回去，好好教养我们的孩子……等它长大一些，有了能经受长途跋涉的体力，我再带它来这里等她睡醒。
-总会等到的。
“好。”
既然是白狼自己作出的选择，陆霄当然不会再多干涉。
就是白狼能自己做出这样冷静理智的判断，让他有点意外---按照白狼之前的表现，他本以为白狼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雌狼结束『休眠』。
现在看来，除去已经碎了一地的面子和形象之外，白狼哥果然还是有做狼王的担当的。
“我这边的东西这几天也差不多收拾好了，带上小白就可以出发了。”
陆霄指了指提前让恆取回来的大观察盒。
一张a4纸大小的见方的盒子，看起来好像没那么大，不过装小白这么小小的一条绰绰有余，它在里面上上下下游几个来回也是够的。
把盒子泡进水潭，引小白游进去，又儘可能装多一些潭中的水，陆霄把盒子封了起来，小心的装进包里，环视一圈身边的毛茸茸：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还没等几个毛茸茸回应，另一个略显落寞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
-你们都要走了吗？
是小萤光蚋的声音。
陆霄轻轻挑了挑嘴角。
老萤祖宗果然还是没憋住，自己飞出来了。
这几天住在洞穴里，不像在家时那样忙碌，再加上餵小白也不耽误嘴，陆霄就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拿来聊天---听白狼讲以前做狼王时的崢嶸岁月，听恆讲它在这片大地上行走时的有趣见闻，听因因时不时插嘴打断恆，不让揭它的老底。
自打遇见因因以来，这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休閒时间了。
中间聊天的时候，小萤光蚋並没有像之前那样跟著一起吃瓜。
起初陆霄以为是它老人家听腻歪了，懒得再掺合，但是聊天的时候，他总是能看到有小小的亮蓝色萤光超绝不经意的从各种各样的犄角旮旯一闪而过。
不是听腻了，而是出於一些原因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正经参与进来吗……？
陆霄稍稍思考了一下，也就大概猜到小萤光蚋的心思了---无论是小白主动表现出要走的意愿还是恆决定回家去看看孩子们的决定，它都没办法干涉，但是它也捨不得。
所以才会又想听，又彆扭著不愿意参与吧。
再加上小萤光蚋一直以来都对自己表现出非常直接而强烈的不信任和不喜欢，陆霄便也就没有再主动招呼它，只当做没看见。
不过想来小萤光蚋应该也会在临出发前跳出来说些什么……这不，也让他料中了。
-萤，我是要和母亲跟著他一起走一趟的。你很失落吗？是因为没有带上你吗？
听到小萤光蚋的声音，恆主动开口。
趴在恆背上的雪盈默默嘆了一口气。
这几天相处下来，它也发现恆爹爹的这个情商就像接触不良的电灯泡一样，时亮时不亮的。
小萤姑姑语气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要问出来，你让小萤姑姑的面子往哪里搁嘛。
它就是再想跟著爹爹一起去，你这么一问，它也不会说了啊。
果不其然，雪盈才刚刚想到这儿，就看到亮蓝色的光快速地在前方不远处闪了闪：
-才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不放心源而已。
-没关係的，我这一路上都会跟著陆霄一起照看母亲，不会让它出问题的。
闻言，陆霄和白狼、雪盈对视一眼，一齐默默地嘆了口气。
只有从来不关心也没有这个脑子去关心的因因，没发现恆这话说得有什么问题。
所以说它俩能凑到一块儿过日子，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非常合適的对吗.jpg
-恆爹爹，你快別说话啦。
眼见著这天儿要被聊死了，最后还是雪盈看不过眼，主动开口把话题揽了过来：
-小萤姑姑，你怎么不过来呀，我好几天都没见你跟我玩啦，你不想跟我玩了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怎么会，我这不就来了吗。
小萤光蚋本来正失落著想躲到一边默默伤心一会儿，但是听到雪盈这么说也不得不把这点子失落放到一边，飞了出来。
有谁会不爱这么一个软软甜甜的奥利奥小蛋糕呢。
-小萤姑姑对我真好，喜欢小萤姑姑。
雪盈一脸笑眯眯的，感觉到小萤光蚋落在自己的头顶之后，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小萤姑姑，你也跟我一起回家去好不好呀，家里有很多能跟你一起玩的新朋友的！爹爹有养著两只特別特別漂亮的小蝴蝶，你可以跟它们住在一起，不会孤单的！
刚刚在心里齐刷刷摇头的陆霄和白狼这会儿又齐刷刷地点起了头。
还得是我们雪盈。
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雪盈本以为小萤光蚋就不会拒绝了，能皆大欢喜的和两个爹爹一起回家，没想到等来的还是拒绝：
-乖孩子，谢谢你想著姑姑，但是我不能跟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为什么呀？
雪盈有点儿急了，从恆的背上嗖地跳了下来：
-是因为不喜欢爹爹吗？还是你怕麻烦到爹爹呀？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如果你不喜欢跟爹爹相处的话，你可以呆在我和恆爹爹的身边不看爹爹嘛！就当出去玩一下嘛，好不好？
-不是的，雪盈，你小萤姑姑不是不想，是不能离开这里。
恆张嘴把想跑出去的小猫糰子一嘴叼了起来，解释道：
-它必须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保护母亲，也是为了保护母亲的养分……就是那潭水。
-和外面受母亲影响才会出现变化的水不同，这里的养分是母亲留下的最纯粹的部分，除非母亲失控，不然这些养分能够一直稳定的保持这个形態，持续不断的滋润这片土地。
-这一次无论是带那个病重的孩子进来也好，还是让你妈妈还有你的白乾爹去泡一泡也好，都是特殊状况，我是很少直接带生病的孩子直接来到这里的。
-一般来说，都是作为容器的我释放一部分母亲的养分在它们生活的地方附近的水源，因为这里的养分是母亲以自己为代价释放出来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只是治疗这么几个孩子，消耗的部分可以忽略，但是如果有大量的同类发现这里、涌入这里，摄取母亲的养分，那也是很快就会被消耗乾净的。
-所以我说萤不能离开。它带著它的族群守在这里，既是保护母亲，也是防止有其他的不需要帮助的孩子们误入这里，无意义的消耗母亲的养分。
恆抬起头，看向黑漆漆的洞穴穹顶，又转头看向雪盈：
-而且萤的这些孩子们也只遵从萤的指示，它们无法判断什么样的情况应该攻击，什么样的时候收手……所以，好孩子，不要劝你的小萤姑姑一起走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雪盈囁嚅著小嘴巴。
姑姑一定也很想跟著一起出去玩的吧……那刚刚自己那么说，它不是更难过啦？
-好孩子，你们去吧。
明明自己很失落，但是发现雪盈的眼神变得愧疚之后，小萤光蚋反而反过来开始安慰雪盈：
-我出不出去都一样的，恆平时很少回来，源大多数时候也在休眠，我就算不出去，也是自己待在这里……再说了，恆总还是会再回这里的嘛，到时候让它给我讲讲那边有意思的事就好啦。
它重新落回雪盈的小脑门上，长而美丽的拖尾很轻的扫过雪盈的脸颊：
-好不容易能跟恆一起回去，你要开心一点，別苦著脸。
……可是姑姑你这么说我更想哭了。
雪盈没吭声，但是小嘴巴已经快扁成鸭子了。
因因在一旁听了老半天，看看闷闷不乐的女儿，再看看落在女儿头顶的小萤光蚋，说出了这辈子最有情商的一句话：
-你好像很喜欢我女儿……其实出不去也没关係的，这样，我还有五个孩子，下次我再和恆回来的时候，可以带它们过来陪你玩。
陆霄&白狼：！
我超，我是在做梦吗？我一定不清醒吧，这是因因/老母豹子能说出来的话！
-真的？
小萤光蚋显然也没想到因因会这么说，声调明显扬了起来。
-真的，我骗你干嘛?
因因眨了眨眼：
-你喜欢狐狸吗？你喜欢狐狸的话，我还可以把我最好的朋友也带来给你看看，它也有两个孩子，也很可爱的。
-要的要的！
小萤光蚋很轻盈的飞了起来，快乐地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儿：
-那说好了，我在这等你们来。
一句话就能哄好的老祖宗总觉得莫名的有点可爱，看著这样的小萤光蚋，陆霄忍不住笑著插嘴：
“那因因带小狐狸和孩子们来，我就不来了，你应该也不是很想看到我。”
小萤光蚋飞舞著的动作忽地一滯，在陆霄眼前顿了一顿，又快速飞走，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你知道就好。
陆霄：……
这个情绪转变也太快了吧！你装都不装一下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好啦，恆，你快带它们走吧，正好你们不在这里吵我，我也要换个身体去了，这个身体的翅膀被源给咬坏了呢。
小萤光蚋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失落，连声催促道。
-好。
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走在前面背著陆霄的行李，率先钻出了洞口。
走在最后的陆霄临离开前，特意回头又看了一眼---下次就算再来，也得是很久之后了。
他也不打算留影像资料带走，就只能用双眼再记录一次。
在这里生活的几天和这个洞穴以及它里面存在的东西一样，都美得像是一场幻觉。
看了一会儿，听著前面毛茸茸的脚步声也远了，陆霄正准备跟上去，身后很轻很轻的响起了小萤光蚋的声音：
-你这人类，好好照顾源……好好照顾小白。
“嗯，我一定会的。”
陆霄很庄重的点了点头，说罢没有再回头，拎著装著小白的水箱，大跨步的走进那片通往光明的黑暗之中。
从洞穴里钻出去的时候，刚好是上午，天气很晴，太阳好得几乎可以用过分来形容。
除了恆和金银粉叶蕨，无论是人还是毛茸茸都很默契的站在原地没动，闭著眼老半天，感觉逐渐適应了外面的光线之后，才慢慢把眼睛睁开。
“好傢伙……在洞里不见天日的过了几天，这一出来好险没把我的眼睛晃瞎咯。”
陆霄揉了揉眼睛，又使劲眨了眨，畏光的刺痛消退下去之后，这才感觉视力逐渐恢復正常。
-好几天没晒太阳啦，感觉身上都要长萤姑姑了捏。
雪盈跳到阳光正好的空地上使劲抖了抖身体，蓬鬆的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让它看起来像一个猫猫形状的自发光蒲公英。
可爱得紧。
-爹爹，它看不到也听不到的话，会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在外面了吗？
抖了个爽之后，雪盈跑回陆霄的脚边，盯著他手里拎著的小白好奇问道。
“应该也还是能知道的吧……虽然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它既然能感觉到涟漪波纹，就应该也能感觉到水温的变化。”
陆霄把水箱拎得高了些，让阳光晒进去---箱里的水隨著陆霄的动作摇晃起来，连带著泡在水里的小白也隨著水波飘摇，尾巴和鱼鰭虽然断得参差不齐，看著让人心酸，但是它游动的姿势却显得很愜意。
“它看起来挺高兴的样子……所以我猜它是能感觉得到太阳的温度的。”
-除了太阳的温度，应该还能感觉到它的心情吧。
白狼在一旁插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恆：
-它觉得高兴的话，那这条小白鱼应该也会很高兴……之前不是已经確定这小白鱼能感知到恆的情绪变化了吗？
“也是，所以恆，你往后可得注意时刻保持心情愉快，要不然回去我把小白养在开口的鱼缸里，它万一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情绪又跳缸，那我可就真得吊死在萤的洞口谢罪了。”
陆霄一边往外走，一边笑著打趣道。
-心情愉快……能和因因，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也很难心情不愉快吧？老实说……我都不敢想见到其他几个孩子之后，又能每天见到因因的日子会有多开心。
恆的声音里也满是轻鬆温和的笑意，一边说著，一边不忘低头蹭蹭紧跟在它身边的因因，眼神里满是宠溺与爱。
白狼覷著眼看了老半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憋了老半天终於还是没憋住，用头撞了撞陆霄的小腿：
-陆霄，我问你，我之前在你那儿的时候，跟我妻子看起来也像它俩这么黏糊得不堪入目吗？应该没有吧？
“你想多了。”
陆霄斜了白狼一眼：
“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以为这几个月的粮都是谁在吃，我们都已经吃出抗性了，现在终於也轮到你吃了哈。”
白狼：……
总觉得狼生在遇到老母豹子和这个狗一样的人类之后就变得无比艰难起来了呢。
一路上说说笑笑著，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营地附近。
“之前我只告诉了海寧和小聂大概什么时候出来，但是没跟他们说出来之后马上出发回去……东西有点多，可能还要收拾个半天一天的才能拔营往回赶。
你们要是觉得没意思的话，就先在附近转一转逛一逛，晚点再回来也行。”
小墨猴和小鼯鼠在洞里闷了好几天，刚开始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之后就已经想溜出来玩了。
奈何恆一直盯著它俩不让它俩自己往外跑，还时不时的叼著它俩丟到水潭里泡一泡。
这会儿终於从陆霄嘴里听到了自由的衝锋號，一溜烟儿地就跑没影了。
因因和白狼之前因为在洞里养伤，也有好多天没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了，同样也跑出去捕猎加復健去了。
只留下雪盈和恆站在原地没动。
“你不去陪因因一起捕猎吗？”
陆霄眨了眨眼。
明明这几天它俩黏得都跟狗皮膏药一样，这会儿恆居然没跟著一起去。
-它捕猎也很厉害的，填饱肚子不需要我担心。比起跟它一起狩猎，我还是对你那两个人类同伴比较感兴趣。
恆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
-之前急著帮雪盈送东西进去，都没能好好跟他俩打个招呼呢。
“嗯?”
陆霄一愣：
“你见过海寧和小聂了啊？他俩也看到你了吗？”
-看到了啊。
“那他俩没嚇够呛？？”
-嚇够呛？害怕的意思吗？
恆想了想：
-是有一点吧，不过没有很严重，你那两个人类同伴，一个只是有点抖，另一个虽然害怕得哭了，但是很快又睡著，应该也不是很怕。
害怕得哭了然后又很快睡著。
几秒钟后，陆霄笑出了鸡叫：
“哈哈哈哈小聂哈哈哈哈……害怕到睡著……”
“嗯？陆哥？你出来了怎么没给我和连长发消息啊？我……我草！”
因为离营地已经很近了，陆霄这一笑又实在太过於肆无忌惮，聂诚闻声找了过来，话都还没等说完，在看清陆霄身边站著的恆的瞬间，腿一软，噗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每次都是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碰到这只红眼雪豹啊！！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聂诚在心中无声地哭嚎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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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也感谢所有每天投餵小礼物以及追更评论催更的活跃宝宝，爱你们，比心。
啵啵，晚安捏。
（已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