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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太上金闕 > 第147章 丹丸(下)
  第147章 丹丸(下)
  归府之后,吕尚回到別院,缓缓取出青霞子苏玄朗所赠的《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低头看了起来。
  杨坚虽有意让吕尚出镇凉州,但此事未经內史省草擬,门下省也未核查审议,在这俩省未经手前,尚书省亦无法给吕尚发放官服印綬,所以距吕尚真正上任凉州,还需静待一段时间。
  而吕尚也打算趁著这段难得的空暇,休心养性,澄神静虑。
  日光漫过雕窗根,在胡桃木案上映衬成金色。
  吕尚轻抚《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看著这开篇经义,
  “天地久大,圣人象之。精华在乎日月,进退运乎水火。是故性命双修,內外一道,”
  指尖划过素帛,吕尚默念经义,尤其是在最后“性命双修,內外一道”时,若有所感的一顿。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素帛全文,沉浸於其中。
  这《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与《浮黎鼻祖金华秘诀》的幽微精深、玄机暗藏不同,全篇讲的都是炉鼎、药物、火候,並说要结圣胎、成內丹、修长生,將身心比作龙虎宝鼎,用五金、八石等外丹术语,阐释身中的坎离、铅汞之用。
  若是吕尚要走苏玄朗的內丹之道,仅凭著这卷《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就能在內丹一道上有不小的建树。
  毕竟,这是內丹道祖师青霞子苏玄朗的亲笔手书,青霞子苏玄朗虽在歷代神仙谱系中声名不显,但在这不代表苏玄朗不如正阳子钟离权。
  苏玄朗师承茅山,拜在三茅真君之一的大茅君的门下。大茅君是上清道统,大罗正宗之一,出身於上清道统,被玉皇授予重任,执掌生死簿录、幽冥考校,被尊为东岳上卿司命真君。
  苏玄朗能入这样一尊仙真的门下,其手书的经卷,本身价值就已不可估量。东岳上卿司命真君虽不及东华帝君显赫,但也是东岳司命上卿,是东岳佐神,法威广大。
  他捧著素帛,看得入神,轻声嘆道:“有为之时,无为为本,自形中之神入神中之性,此谓归根復命,犹金归性初而称还丹也。”
  “这,便是青霞子的內丹道!”
  通读全篇《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后,吕尚自有感悟。
  如果说《浮黎鼻祖金华秘诀》讲的是”道『,那《龙虎金液还丹通玄论》说的就是“法”。
  《金华秘诀》里的“道”如深潭月影,看似触手可得,却又虚明难握,通篇讲的是『汞铅未分之际,混沌初判之时”,说的是『先天一烈自虚无中来”,字里行间皆是点拨修持者观照自心本性,勘破识神障碍,参透恍兮惚兮的妙悟。
  而《龙虎通玄论》的“法”却犹如渡口舟辑,依借五金八石之喻,明言铅汞相投之密,直至动静相宜,內外交煎,金丹大成。
  “性命双修,內外一道,”
  他搁下素帛,闭目调息,只觉周身气血隨呼吸流转,如龙虎相搏于丹田,水火相济於黄庭。
  鐺!
  次日辰时,法界寺钟声撞碎晨雾。吕尚跟在吕永吉身后,走过放生池,踏过九莲桥的桥栏。
  香积殿里,檀香扑面而来,吕永吉亲手点燃三灶沉水香,裊裊青烟在亡妻画像前聚成细缕。
  佛殿烛影摇红,吕永吉手中沉水香腾起的青烟在画像前豌蜓,勾勒出画中女子温婉的眉眼。
  在將沉水香插入青铜香炉后,吕永吉转身,衣摆带起一阵檀香,道:“尚儿,给你娘上柱香,”
  连续俩日,服用长春丸的丹屑后,吕永吉神采焕然,目之间的红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瞳仁映著晨光,竟隱隱有冷玉般的清润光泽。
  “是,”
  吕尚双手接过吕永吉递来的沉水香,屈膝跪下。
  檀香漫过眉梢,吕尚缓缓將香插入炉中,看著三缕青烟渐渐融在殿顶垂下的经幡阴影之中。
  吕尚望著母亲画像,这个画像是吕永吉显贵后,废了很大功夫,请得当世名手,號称最擅人物画的汝南董伯仁,按照吕永吉的口述所作。
  画成之后,吕永吉將之供奉在法界寺的香积殿中。
  不得不说,吕永吉確实是个长情之人,显达之后,仍不忘糟糠,郡公府上虽有姬妾,却无正房,对亡妻更是常常思悼,在吕家人中儼然是个异数。
  吕永吉望著画像,指尖轻轻拂过供桌边缘的铜香炉,道:“你也是长大成人了,日后你我父子,聚少离多,为父虽捨不得你远赴边陲,但陛下要重用你,为父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將你拘在身边。”
  “只是,男儿虽志在四方,却莫忘了根在何处!”
  吕尚垂眸凝视香炉中摇曳的香灰,应道:“父亲教诲,尚铭记於心。”
  “昔年母亲在时,常以『木高千丈不忘根,人立天地不忘本”训我,今日父亲所言,正合母亲遗训。尚虽远行,心常牵繫家中,纵走天涯,不敢稍有遗忘。”
  吕永吉听闻此言,目中欣慰之色更盛,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吕尚的肩膀,手掌在他肩头上顿了顿,似透过衣料触到了少年人脊樑里的硬骨。
  佛殿檐角铜铃忽然轻响,穿堂风卷著松针掠过殿门,將供桌上的香灰拂得微微颤动。他望著青烟繚绕中亡妻的眉眼,喉间忽然滚过一声极轻的嘆息,却又在唇角扯出一抹释然的笑来。
  “你能记著你母亲的话,为父便放心了。”
  他转身时袍角扫过供桌,案上青瓷烛台里的烛芯啪炸响。
  两人步出香积殿时,晨雾早已被日头蒸散,放生池里的锦鲤逐著光斑游动,將水面搅成一片碎金。
  晨雾散尽,日影斜斜切过九莲桥栏。吕永吉负手走在桥心,紫缎广袖被穿廊风掀起一角,吕尚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神容沉肃。
  二人行至寺门,青石板路已被晒得暖热。法界寺的知客僧快步上前,送来两盏蜜渍梅子汤,吕永吉接过后,梅子汤在粗瓷盏里晃出细微波纹。
  “去牵马来。”
  他对隨侍的家僕吩附道。
  寺外古槐下,三匹鞍俱全的骏马,正低头啃食著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