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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 司南(上)
  面对伍文和规諫,吕尚虽为国君,却也只得在旁默默听其训诫。
  南燕,燕都,
  宫室暖阁,青铜炭炉烧得通红,鹿肉羹在陶鼎中咕嘟作响。
  姞奭斜倚在席上,看著身前竹简,幽幽嘆道:“没想到,这个姜姓许国竟成了孤的心腹之患,”
  “四国联军,却大败许都城下,我等黄帝帝裔,败在炎帝帝裔手上,孤已无顏见列祖列宗矣!”
  暖阁中跪坐的一眾姞姓卿族闻言,面色沉凝。
  首座下首,鬚髮半白的姞氏宗老姞良將手中玉圭重重叩在竹蓆上,身上青玉佩饰撞出冷响。
  “谁能想到,许伯尚竟有如此武力,君上啊,许伯尚今时今日之威,已非昔日偏安许都的蕞尔诸侯可比。”
  “老臣听闻许国建黄金台,广召匠士,铸兵修甲,这明显是在准备下一场大战。待其兵甲铸成,许国甲士持精刃,驾坚车,兵锋东指,只怕就该反攻我南燕了。”
  “黄金台,”
  南燕伯姞奭怒极,抬手將案上竹简扫落在地,冷哼道:“此子,其志不小,绝不能坐视他做大。”
  他盯著地上散乱的竹简,青铜炭炉的热气烘得他面颊泛红,道:“孤已遣人再访鄂、杞、尹三国,许伯尚挫我联军锐气,此三国岂会甘心?”
  “孤,要再起兵锋,这次不灭许国,誓不甘休。”
  在许都之战后的俩个多月间,姞奭连续派遣使者,联络姞姓邦国。
  姞奭这一次要尽起姞姓兵锋,以绝对实力碾碎许国。
  河南二百诸侯,姞姓就有五十九,五十九国合力,这股力量就是一般大国也难企及。
  只是五十九国,各有各的心思,一般情况下很难將他们整合在一起。姞奭也是许下部分利益,才能说动这些邦国出兵。
  姞奭面对眾卿族,朗声道:“黄帝战炎帝於阪泉,方被称为天命所归,”
  “如今许国这个炎帝后裔,却在我等的眼皮底下,覆亡了同为黄帝后裔的姬姓邦国桐丘。”
  “此,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征討许国,何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何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我姞姓乃黄帝嫡裔,若连这点血性都无,他日诸侯谁还尊我等『黄帝之后』?”
  此刻的姞奭,將合眾伐许,上升成了炎黄二帝的道统之爭。
  有这个旗號,河南五十九姞姓诸侯,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毕竟,他们这些诸侯,之所以能坐江山,享社稷,皆因祖上有德。
  这个德,就是黄帝帝鸿氏!
  这时,末席一位身披软甲的中年將领,面有迟疑,犹豫片刻后,开口道:“君上容稟,末將还有一个顾虑,许伯尚武力强横,几乎人神在世,恐非我军將领可敌。”
  此言一出,满座卿族霎时寂静,姞奭按在席上的手指骤然收紧,眼尾青筋微跳,道:“姞武,你是说我姞姓五十九国,竟找不出能与吕尚匹敌者?”
  姞武,以武为名,在南燕国中以勇武而著称。
  “君上,许伯尚的武力,已非人力可敌,两军交阵,还需请神人出手,方有胜算,”
  姞武顿了顿,道:“许都之战时,末將率亲卫殿后,亲眼见那吕尚持两根铁棒,孤身冲阵如入无人之境。我军先锋將姞熊持长戈相迎,被他一棒砸断戈头,连人带马扫成肉糜。”
  “更骇人的是,此子气力似是无有穷尽一般,肉身不坏,筋骨强横。末將亲见三百战车列阵,被他双棒掀飞,车毁人亡。这个许伯尚,有刑天遗风!”
  首座下首的姞良捋著半白鬍鬚,玉圭在膝头轻叩,道:“姞武所言非虚,这个吕尚,確实不好对付,神人可不是这么好请的。”
  神人级数,已是人间九州真正的顶尖存在,天子四岳不出,神人近乎无敌,能与公侯相比。
  南燕若要请神人助阵,不是请不到,而是代价太大,以南燕的国力,也要为之伤筋动骨。
  姞良低头想了想,道:“君上可还记得,我南燕秘藏的那驾『司南』?”
  “司南?”
  姞奭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眼中映著火光,轻声道:“可是宗庙前供奉的那辆司南车?”
  姞良回道:“正是那辆司南,”
  司南车,又称指南车,为黄帝帝鸿氏的造物。
  昔年黄帝帝鸿氏与九黎氏蚩尤决战於涿鹿,蚩尤作大雾,弥盖三日,將士皆惑,黄帝令风后作指南车,以別四方,这是司南车的由来。
  姞奭追问道:“此车,能降那吕尚?”
  姞良沉吟片刻,才道:“君上,这辆司南车乃先祖所传,虽非当初涿鹿大破蚩尤的那辆,却也是出自风后之手,具有莫大神通,非人间之物。”
  “若是连这司南车,都奈何不得吕尚,那就是请神人出手,也难成事。”
  南燕的祖源是黄帝,也是因为南燕是黄帝帝裔,才能得传风后做作的司南车。
  风后作为上古神圣,他所作的司南车虽没有世间第一辆司南车的力量,却也不是一般神物能比。
  要知道,第一辆司南车,乃是集天地之精,纳日月之华而成。
  其轮如太极,阴阳相济,其轴似北斗,斡旋周天。车內藏九宫八卦之机关,外饰二十八宿之纹章,纵遇惊风骤雨,山崩地裂,如履平地。
  南燕的司南车,自然是没有那辆司南的运数,却也是一件难得的神物。
  “传孤旨意,“
  姞奭起身,道:“三日后,孤要在宗庙前举行祭天大典,启出司南车!“
  “诺,”
  南燕的卿族们神色各异,最后轰然应诺。
  暖阁內的卿族渐次退去,青铜炭炉的火星子溅在兽纹陶鼎上,鹿肉羹的香气混著沉水香的余韵,在空旷的殿內洇开。
  “司南,”
  姞奭坐在暖阁中,悠悠的嘆了口气。
  “希望司南车,真能镇压那个姜姓小儿,”
  他是亲眼见识过吕尚那赫赫凶威的,许都之战,四国联军,八千甲士被打的崩溃,对於吕尚心底也有些惊惧。
  姞武说吕尚有刑天遗风,姞奭虽不愿承认,却也知道吕尚当日那酷烈的气势,確有几分上古战神的风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