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456.大理石神灵
自高空往下望，大地的弧线异常明显，
虽然千塔城的学者测定过腥红大地，得出了整个纽比斯是悬浮在球形大地上的结论，不过光用肉眼观测是很难看出来的。
据说將法师塔作为中枢，帮助观测船一起悬浮到接近星穹之外的高度，就能够看到大地的弧线，这是作为世界认知课程的一环，在千塔城的课堂上被教授给施法者学员。
而李昂的话，听到这种概念就大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此刻的幻境，显然是將原先的纽比斯压缩了许多，以一种抽象概览的方式，为李昂、黛奥和伊南娜展现全貌。
在球面上，四尊巨人端坐於世界，或者说，世界就是们本身。
李昂最熟悉的自然是先前见过面的戈拉西斯，她柔美的蓝色长髮正是流经整个世界的大河，演化成万千湖泊与水泽，而她的长裙就是湛蓝的大海，包容看无尽生灵。
千旱和粗礪的土地有了水的浸润而覆盖上了翠绿，最早的智慧族群们走过大地，犁出黑润的丰壤，穗浪翻涌，牲畜成群，奶与蜜滋养著村庄，一座座城池建立在肃穆的撒布勒姆身上。
是一尊宛若高塔的巨灵，一圈圈山脉构建了他的躯体，群山早已成了眾生的棲居之所，撒布勒姆好像沉眠著一般，静默的注视著世界。施身体里流淌出的矿物之河，引来土灵、牛角族和豆丁族点起火种，敲打铁砧，锻造文明。
眾人飞离的大地之心，就位於撒布勒姆的心口之处，一圈圈地纹起伏成了高山，环绕住土之龙的圣域。
在天空之上，芙洛斯一边快乐的起舞一边巡视著世界，黛安娜的美貌就像是继承自她。
她是伟大之风，亦是与春天的神灵。精灵和妖精追隨著她，当她將雨水带到各处，他们就在此生息。她吹走戈拉西斯睡著时產生的雪，她经过的森林跟隨著她一起呼吸，她滴落的汗珠唤醒地脉，將在未来形成新的沃土。
与水土风三灵不同，伊格尼斯无处不在，他是暗夜的炬火，也是白昼的烈阳，他是生命的火种，也是灭绝的灾劫。
火焰巨人会將森林化为焦土，也能让荆棘蜷缩，在荒野中展开新的道路。袖能驱散暗夜和冷寂，让无情水灾平息，也会散布乾旱，铺开沙漠。龙人揣摩著袖的脾气，將他不那么暴躁的火焰收纳起来，容纳压缩於胸腹。
“这就是，伟大之灵的面貌。”李昂讚嘆道。
黛奥更是整个愜住，吃吃的说不出话，李昂能感觉到，因为她的修行之路，
她与自然之力联繫更紧密，亲眼目睹其顶点的伟大之灵，就更加心有所感。
高空之上，星穹为背景的天幕之下停著佐西亚的水晶车琴，群星都映照在其表面。
车身没有顶盖，本身也异常巨大，仿若一艘游轮，但豪华似古代宫殿，即便舍了繁复的装饰，也能看出內蕴的高贵。
跟隨著晨曦之星登上空车，前方拉车的机械巨兽的內部魔力机关就启动了起来，拖著悬浮的华琴在高空中飞行。
眾人落座，佐西亚就直接陷入了沉思，好像对外界一切都不感兴趣。芙蕾雅喊了他几声，没得到回应，又被两位隨从阻拦，就开始无趣的满船游荡，摸摸这里碰碰那里，还偷喝偷吃这飞琴中的琼浆玉液。
伊南娜则一脸厌恶的盯著她游弋的轨跡。
李昂跟著仙女龙之祖混点吃喝，反正锅是她背。
不过，这些上古之物缺乏调味，它们並非食材，也没有天然的美妙滋味，因为幻境中无法带来真实的补益，尝了一些没什么意思，李昂就走到了船头。
他观察著拉车的巨型机械兽，这东西如果用作战斗，也是超级魔物那个档次。
“这个时代就有这种构造了？”
“这些有什么特別的吗？”跟在身边的黛奥问道。
因为少女没有在纽比斯冒险过，李昂给她解释了一下，纽比斯的不少遗蹟里有著前文明留下的类似造物。
“初诞者是最早的神灵，说不定后来的人都是学习自他们呢。”黛奥说。
李昂倒不是不相信初诞者的能力，而是觉得他们应该是依靠自身雄伟力量的神灵，没想到会运用这种构造之器。
“那是因为佐西业是朵奇范啦。”芙蕾雅插话道。
不知道何时，仙女龙之祖已经对车琴上的其他地方失了兴趣，跑到了船头来黛奥不喜欢这妖冶少女外表的龙之祖，同感的还有伊南娜，注意到芙蕾雅接近，她立刻在一阵金尘的环绕下来到李昂身旁，隔开两者。
李昂退了一步让伊南娜放心，问道：“怎么个奇葩法？”
“明明可以奴役龙族或者其他魔物，偏偏要自己设计这种机什么兽。”
原来说的是这个。
此前，不知道是万灵的幻境刻意在展现，还是佐西亚真的会如此表达，李昂已经看出，他因为和六龙的交情，受其影响，不是喜欢奴役眾生的那种初诞者。
“你不也是龙吗？”李昂问芙蕾雅。
“仙女龙不適合拉车，其他龙族关我什么事？”
“好吧，你真是符合龙设。”李昂说。
幻境里，他也不打算给出什么尊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芙蕾雅听出李昂的攻击性，但是她也不著恼，反而追问话里的意思，这种说法在上古时代显然不存在。
一边问，她一边品味话里的意思，大概感觉出一点味道，盯著伊南娜说：“是这块硬石头给你编造了我的不好吧？也对，你们睡在一起了，什么话都会说。”
芙蕾雅楚楚可怜的嘆气：“没想到，这么迟钝的龙也有会抹黑別人的一天。
？
“芙蕾雅！”伊南娜气得握紧了拳，化身形態都维持不住，化成了龙爪。
“我肯定是优先相信她。”李昂揽了下土之龙的肩膀，伊南娜一顿，立刻面带粉色的消了气。
“唔呢。”芙蕾雅目睹此景，作出平静的厌恶表情，但灵性的波动证明，这一下她是真的生气了。
“你们聊天，不要侮辱到晨曦之星。”一旁，佐西亚的一名追隨者也走了过来。
这一位是戴著面罩，皮肤仿若灰水晶的那个初诞者。
“坦加罗阿，你真是佐西亚忠实的奴僕呢。”芙蕾雅讥讽道。
“这是我的荣耀。”
名为坦加罗阿的面罩初诞者沉默寡言，说完话站著不走了，就像是在监视在场之人不要非议佐西亚那样。
李昂本来也没什么话要说，他对这位初诞者认识很浅，而即便是伊南娜，说的也是表层信息。
昨晚她就聊到，六龙虽说和佐西亚有交情，不过更多时候还是和龙族一起相处，甚至对凡人们的首领与英雄们的了解都超过这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晨曦之星。
李昂便文和伊南娜一起望著下方的世界聊了起来。
“万灵现在给我们展现的伟大之灵，和真正的上古时代一样吗？”
“外表是完全一致的，只不过，不会像这样—”
伊南娜双手比划，她的言语有些匱乏，可能是其他六龙常年不让她离开神域的原因，远不如阿库婭那般牙尖嘴利。
她对於这番景观震撼且认可，想了一阵，才表达出意思：“这就像是用凡人的———嗯，某种艺术表现形式来描绘了上古时代的微缩画卷。”
李昂点头，伊南娜说，真实的伟大之灵不会像眼前这样把整个世界承托在身上，但他们与世界的深刻联繫就像是这一幅微缩画面所表达的那样。
整个世界没有多大，没多久，水晶车攀就到达了自的地上空。
当高度下降，李昂能更清楚的看见还未成为纽比斯的世界上的秩序一一力量强大的奇幻族群们有著自己的王国和城池，但在一些地方，同样的城市附近，还有水晶般的奇妙建筑，它们仿佛超脱於这个世界，光是周围氮盒的力量，就足以让眾生葡匐。
此匍匐甚至是字面意思，在不少水晶宫之外，就是有其他族群如奴僕般匍匐著。
水晶车再度下降，接近地面时，经过了一道模糊化的情景变化，四周环境变成了正常比例的世界，而不再是微缩化的状况。
这仿佛是玩某些策略游戏，从宏观视角一下子切成具体视角一样。
如果方灵是个人，那真是相当適合当游戏公司的美术了，能用这种技法帮其他同事省掉不知道多少工作量，甚至游戏本身投入的资源都大大削减。
李昂想著，也看到了下方掠过地面时，一些族群认出了水晶车琴，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颅。更有狂热者，直接跪地膜拜，挪动膝盖，一叩首一前进。
这其中的牛角族、兽耳族和精灵与后世有不少差异，从衣著、肤色和身体特徵都是如此。
然后，当车琴减缓速度，李昂便知道前方是佐西亚的圣域了。
这里虽然主体建筑是水晶状，但是其延伸出来的高台，以及各路附属建筑都不是，反而是有著各族的风格。
李昂能够认出来，也是因为豆丁族和牛角族的建筑风格特別有特色，由於他们的体格，门框和穹顶都有相应的规格，立柱和墙面的材质也分別倾向於金属和自然材料。
至於精灵，不管他们如何分裂，所处环境是贫瘠还是富饶，那种想办法搞得精致的思路也是存在的，而在这圣域中，更是穷尽华丽，若不是中央的水晶之塔靠內部蕴含的灵和魔力就压过其一头，这些建筑都有点夺走圣域之主风头的趋势了，不知道佐西业怎么能忍的。
或者说，佐西亚根本不在乎？
当然，作为顶格的初诞者，他回归时的排场还是有的。在入口处直通水晶之塔的道路两侧，各种族群已经整齐排列，分立两侧。
圣域外围的结界，光从视觉上就能感觉到威力远超圣都维塔斯克，在造物方程式的光芒出现时见过的那些神光符文在护罩表层缓缓流动。
当车攀接近，护罩上的文字像流沙一样匯聚后流走，一齐开启了护层。
刚从水晶之攀上下来，李昂就看到了一个新的初诞者。
他像是访客，不过没有先进入圣域，只是在这里等待著佐西亚。
相较於已见过的三位神之长子的水晶肌肤，这一位稍微特別一些，躯体更像是纯白的大理石，而本身的体態也肌肉强壮，但又不显赘余，堪称如同雕塑一般健美。
他赤裸上身，左臂断裂，这就更像是古代雕塑了。
看到佐西亚三位初诞者走来，身旁还跟著两尊龙神，他也迈开步伐，眼中则完全没有李昂这种“閒杂人等”的位置。
“沙哈尔，你终於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断臂大理石初诞者的声音雄浑厚重，结合他那具健美身体，给李昂一种此人必然是莽夫的印象。
他对此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疯子。”李昂听到淡蓝水晶皮肤的重瞳初诞者不屑的低声说了一句。
“桀诺瓦。”
佐西亚喊出大理石神灵的名字，看向他的断臂：“你在搞什么名堂？”
“被打坏了，是尼德一—”
“我知道断了，谁做的我不感兴趣。”
佐西亚迈开步子，踏上宽阔得可以作为巨人步道的圣域通路，两方拱卫的人群齐齐躬身，口中低吟唱诵乐曲，这皆是玄奥的语言，李昂只能听出其中少数与灵铸术和咒术中一些咒文的音节类似。
“是尼德霍格，这不是为了还你上次的情我才去的魔力维度。”
桀诺瓦开启他自己的超帷宝库，取出另一团龙之精华，与伊南娜那可以將周围照耀得蒙上一层土石的精华相比，这一团更像是能腐蚀一切，光是出现，道路两侧的一些侍从就面露痛苦之色，表层皮肤出现溃烂。
这种腐蚀是承载著龙之力传递出的，李昂也用龙之力与之中和，將其挡住。
黛奥感谢的看了他一眼，少女的力量面对这种腐蚀好像毫无办法，在第一时间就感到了痛楚。
“不存在什么情，那只是与埃索奥的例行交易。”
佐西亚说著，把尼德霍格精华收下了。
李昂在后面看得咧了下嘴，佐西亚说是不欠人情，但因为正好需要，他就直接拿走了，好像也完全不在意会不会反欠人情。
桀诺瓦笑道：“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手臂？我教你一道『躯体显化”。”
这一招李昂已经偷到了，这种灵铸术確实可以造出肢体，甚至强大的初诞者可以將其固化，直接等於多长出了手臂。
“就是上次你一同使出六把武器的灵铸术？很好，我早就想偷了。”
桀诺瓦拍了拍断臂：“我这次断手以后，依靠独臂作战，我突然產生了一些新战法的雏形，如果不依赖於用躯干带动手臂，让其脱离身体都能行动，或许攻击和施法都能更自由，有这道灵铸术的话，我或许能——.“”
大理石初诞者接著往下说，但李昂已经没有细听了。
这些初诞者说话，语言是经过万灵过滤，他能够理解，但他们的发音和腔调应该与他们本人类似。
不论是亲自面对过其分体，还是在恶念中反覆迴响，李昂都对其声无比熟悉，所以，他马上反应过来这傢伙到底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