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471.翠绿高墙
关於为什么受伤，莉莉显得语焉不详。
这一点因为违背了她一向的健谈，很容易辨別出来。
李昂不打算追问原因和真相，他注意到，莉露莉丝从刚刚开始，哪怕提过孩子，也没提过她的丈夫，佐伊的父亲。
刚刚有个“拉穆”开头的名字，疑似就是那个人，但莉莉也並不想多说。
“来这里是小巴哈告诉我的，你们有办法帮我再治一下吗？”
提起孩子的时候，莉莉脸上露出了非常复杂的神情：眷恋、想念、茫然，甚至还有一丝丝畏惧，像是事至如今，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和那孩子交代了。
谈到恶魔后，这些神情都暂时隱去，而现在，它们文浮现了出来。
“等我完全康復，我就能回去见她啦！”莉莉握起拳头。
“为什么一定要康復才能回去？”李昂问。
“那是因为”
莉莉突然嘻住，想了半天，才说：“有人在追杀我，实力不能达到全盛，我怕没法保护好她—
这固然是一个理由，但应该不是全部的原因。
李昂没有说下去，话题回到莉露莉丝的伤口本身上来。
“按我过去的理解，灵性构造的伤不该有治癒方法，但是现在我亲自站在纽比斯所有灵进行流转的中介点，这里的基础之灵浓厚到了哪怕是穿过伤口都会在其中填留一部分的程度。”
就像在存在凹陷的平面上泼洒细小颗粒一样，哪怕颗粒与平面存在材质差別，也会留在那些缺口內，莉莉能够被治癒就是遵循这个原理。
由於黛奥和伊南娜提出了帮莉莉查看伤情，她也因此升起了期待。
“莉莉小姐，您先前主要是依靠万灵棲息地中心的高浓度灵来治癒，这固然能起效，不过”
黛奥勘酌了一番言语，说：“由於万灵棲息地是纽比斯较为强大的灵体停留的领域，这儿的灵之浓度可能超越您的想像，您还是没有找到浓度最高的区域。”
“你是说？！”
莉莉顿时来了兴头。
“嗯，周围还存在一些匯聚了更浓厚灵的区域，我先前已经有所感知了，如果找到它们的话一一”
“太好了！谢谢！”
黛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莉莉一把抱住。
“我、我、这、我理应运用自己的知识———”
黛奥没感受过这种接触，一下子手足无措。
祖尔汀泽的古巫都是一些沉浸在古老修行中的人，而莉露莉丝，虽然来自於可能比古巫要久远的教团，但本身给人一种现代都市活泼女高中生的感觉。
“哎呀，还不是你自己选择的帮不帮我，当然要感谢你啦。”
“大巫决定与您合作，我肯定会帮您的。”
“大巫？李昂吗？”
莉莉在李昂和黛奥之间看来看去：“你们是什么关係？夫妻吗？”
“不是哦。”伊南娜抢在所有人之前说道。
“伊南娜，土之六龙，那是你选择和人类结成夫妻？”
莉莉一脸惊讶：“我以为六龙都是高高在上的呢。”
“要你管？”伊南娜红著脸扭过头去。
“大巫和土之龙神也不是夫妻啦。”黛奥微微低著头，刘海的阴影罩著她的双眼。
“那，哪边都不是，李昂你想和谁——
“为什么要纠结夫妻？”李昂无奈的看著莉露莉丝。
“因为亲密的男女就是这种关係啊？拉—总之有人和我这么说过。”
“倒也没错，不过这其中分很多阶段———”
“李昂是凡人中的空之骑士团团长，除了他，整个团里都是女性，至於他想和谁结下凡人的誓约，这与我无关。”
伊南娜拉著李昂的手掌，金色烙印顿时显现：“我们之间的联繫，早已超越这种层面。”
“这好像是六龙传递力量的印记，一般会给代行者，这种规格，哇，让我看看。”
莉莉没有许多常识，六龙相关的知识反倒是知道不少。
她对著金色翼爪烙印晴喷称奇，然后扭头看向褐肤少女：“那黛奥是李昂的团员了？”
黛奥嘴唇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无法出口。
她面带纠结沉默了一阵子，最后选择什么都没说。
莉莉没得到回应，注意力回到了刚刚说的灵匯聚区域。
“黛奥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古巫少女点点头，朝树洞外看去，恶王魔骸已经不知道漂浮到了哪去，眾人走出树洞，黛奥在一片萤光流水中蹲下，指尖浸入其中，微光照得她豆蔻色的指甲晶光发亮。
她感知的波动顺著充盈著灵的水传递开去，这种能力结合了古巫本身的感知，是灵铸师自带的感知能力无法做到的。
想学著像她这样，得用职业知识去编织出相应的感知技能。
而光得到技能，还要有分辨感知结果的知识，这些都是古巫部落在漫长时光中保留和总结的知识。
“那边。”过了一阵，少女站起身来，指出一个方向，
眾人迈开脚步，逐步走出刀锋残骸的区域，来到梦幻自然界一般的万灵之地中心的草原，大片的芦苇在星空的背景下摇曳，吹动它们摇摆的风，正是整个世界的灵之匯流传递出的波涛。
周围的风景每隔一段路变换一种模样，芦苇原、浮萍泽地、灌木荒原、野沼泽..都是充满深邃神秘感，又生机勃勃的生境。
半路上，莉莉问李昂：“李昂你是空之骑士？”
“是的。”
“唉，我以前可想当空骑士了。”黑髮少女嘆道。
“为什么？”
“还用问吗？你自己是，你都不懂？”
“懂什么啊？”
“冒险啦，自由啦，探秘啦———“”
“我明白了。”
莉露莉丝对空骑士的认知还停留在和许多孩子一个水准。
空骑士是冒险者，又不完全是，这个职业的话，往低了说，是一份与空之骑士公会的契约工作，高了说的话，身上也兼具一些责任和义务，再加上很多手续和公会规则，也不是想怎么来怎么来的。
李昂试图回忆怎么教会佐伊对空骑士正確认知的，但他突然想到，他根本没来得及怎么教。
之前他好像默认佐伊明白，但其实她只是跟著李昂，让他全部操心就好。
嘆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李昂又听莉莉说道：“所以出来以后比较愉快的那段时间，我也註册了空之骑土，做过一些任务。”
应该是和佐伊的父亲一同进行过冒险，
李昂之前看这对夫妻的照片时，把他们当成是空之骑土，就是因为拍照时的打扮和气质都很“冒险者”，当时他们应该是进行了一段时日的空骑士生活，所以才会去到圣都。
“可惜哦，没来得及进行什么深度冒险，就和神之眼槓上了。”
“你不会说，让我带你冒险吧？”李昂突然紧张起来。
“你真善解人意！”
莉莉笑了起来：“不过，这不是我现在的第一选项。”
“第一选项是什么？”
“想委託你找人。”
不用猜都知道你想找谁啊。李昂心里嘆气。
“找你的孩子？”黛奥在这时问道，
“是的，主要是找那座岛，因为当时的空图已经丟了，开船的也不是我。首先得找到她所在的地方，她长得很像我，看见她我肯定能认出来的。”
这对父母，虽然有苦衷吧，但是没回去他们也有不小的责任。李昂又在心里嘆气了。
“是个女孩子？”
“嗯嗯，她叫佐伊。”
黛奥听著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伊南娜脚下一顿，她克制住动作，平淡的偏过头，与李昂对视。
看到他的眼神，通过彼此的连接感知到他的情绪，她意识到他早就发现了，
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对莉莉態度很好。
温和的笑了笑，伊南娜选择让李昂把握主动权，看上去就算是不理解他的想法，也会不去干涉他的选择。
经由閒谈，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方灵棲息地的景色变化似乎也和內心有关，眾人前进的意愿强烈，景色变化也快，感觉没多时，目的地已经到了。
“哗！真的看上去就不一样！”莉莉手掌放在额头上作眺望状，高声感嘆。
一路过来，繁茂的生境都是以低矮植物为主，由於见过外围区域的景观，李昂不觉得这是巧合，而前方灵匯聚的地方，就出现了高大植物。
参天的古木以不合常理的方式堆叠生长，就像是苍翠的高墙，地面高耸，流水化作瀑布从高处洒落，用眼晴看的话，这就像是一个高耸的巨木水坝。
“飞上去就到了吧？”
莉莉半蹲下来，纤细修长的双腿积蓄力量，轰然爆发，將娇小的身子直接弹射向高空。
“等一一黛奥的话还没喊出，黑髮少女已经飞到很高的位置，她背后隱约拍打著龙翼的虚影，承托住了她在空中的后续悬浮功能。
然而，无论她飞多高，巨木层叠而成的苍翠高墙都悬在前面，她无法翻越。
飞了一圈后，莉露莉丝带著疑惑的神情降落地面。
李昂和伊南娜对视一眼，他俩也有些疑惑。
想了想，李昂似乎抓住点关键，看向黛奥：“是需要达成某种条件才能过去吗？”
黛奥从刚刚开始也在感知，她好像也不太確定，最后还是慢慢点了点头：“直接跨越肯定是不行，因为我们看见的东西只是感知的一部分。”
“什么意思？”莉莉眨了眨眼睛。
“万灵之地，灵之维度，超越物质和魔力维度的规则，在这里，我们『看见”的东西本质上是通过对灵的感知而实现的。就像进入这里之前，超然境界的那堵巨大屏风，它本质是我们感知到的隔膜。”
李昂指了指在场四人：“灵铸师、优秀的古巫修行者、土之龙神化身、龙神巫女，无论哪一个，要么对灵有著深度认知，要么本身灵性强大，所以才能够进入到这里。”
“我们习惯了在这里的感觉，是可能会忘记一切信息都是凭藉感知获取的，
它们本身是不一定与物质维度同样规则的。”
“那怎么办呀？”莉莉面露难色。
三人都看向黛奥，她既然能找到这里，应该也知晓古巫留存的记录。
“我看的古卷上没有写明確匯灵区域的情况，因为中心地带，能够留存记录的人鲜有来过的，我只能大概作推测。”
黛奥讲，由於灵的浓度过高，这些小型区域或许会呈现某些独特的秩序，警如前方这堵翠绿高墙，它应该就是由森林的灵匯聚而成。
其中，本该是森林的生灵生活的世界，而外界的灵要进去，也该和它们一样。
李昂听出一点少女的意思：“你作为变形者可以进入，是这个意思吗？”
黛奥说：“我觉得能行，我试试就知道了。”
少女立刻在一阵光尘中化为鹿，她四蹄蹬地助跑，蹦跳加速，跳向翠绿高墙上的瀑布。
在沾到水的时候，少女又变作游鱼，落到了实心的水流之上，她扭动身躯，
逆流而上，很快就到了瀑布顶端。
“好像可行！”莉莉高声道。
黛奥变成的鳞片布满玄奥纹路的大鱼游到翠绿高墙顶端，她又变成猛虎，站到了木头之上。
“我看到里面的风景了！”少女对三人喊道。
她纵身一跃，在空中化为巨鹰飞向地面，又重新变回少女。
“好棒好棒！”莉莉就像是看了一场魔术表演那样鼓掌。
黛奥擦掉平坦额头上的汗珠，对李昂点点头：“大巫，我確定能进去。”
她又说道：“確实是，要作为森林居民，才能被其中的灵接纳。”
“那有些麻烦，我们是进不去的。”李昂说。
莉莉著眉说：“还有其他的匯灵之地，那些地方也要这种规则吗？”
黛奥想了想，说：“我觉得或许依然要符合某种其他的条件，可能也不容易达成，不过我们可以去找著看看。”
“那確实只有这样了。”伊南娜说。
如果是变形的话.李昂正要开口，一声悽厉的吼叫猛然响起。
四人都是神色一变，转向一边，污秽的腥红之风正咆哮著匯聚而起，恶王魔骸正在其中成型。
它空洞的恶魔面目只看了四人一眼，灵性驱动魔力爆轰，庞大的身躯像巨塔一样撞向了翠绿高墙，手臂棘刺直接灌入巨木之上，势要將其直接粉碎。
原本的森林之灵哀嚎著奔逃，腥红髏背后刺出骨骸变成手臂，抓住这些灵，將其送入张开的巨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