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暴食
今天的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冬季的寒冷气温搭配上金黄的阳光,让人觉得刚刚被疯狂老太嚇掉的理智值都又回升了。
路明非提前就猜到了在第三次“无尽长廊”中的“他”记录下的知识会有危险,但他確实没想到那知识会有那么强的侵略性与污染性。
除非他碰巧遇到的那个老太太是与诺诺一样的灵感者,不然一个普通人只是盯著被抹去的痕跡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侵蚀了心智·—
有点嚇人。
越野车里已经沉默了很久了。
酒德麻衣还是一副提不起干劲的表情,不一样的是路明非和她搭了几回话她都爱答不理的。
大概率是因为刚刚她看到了那个老太太嚇人的样子,又想起来路明非也哄骗她去看那些字,因此对路明非有些不满。
“咳咳。”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
“要不咱们再找一家中药铺?刚刚要买的盐之类的东西还没——“
酒德麻衣警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一个塑胶袋,里面有好几个用细绳捆好的纸包。
她的执行力不是路明非这种笨手笨脚的能比的,刚刚要离开前,她第一时间就带上了这些已经打包好的药材。
路明非讚嘆:
“啊,你居然记得带上了,这下又能省出一些时间,我们现在直接去餐厅。”
酒德麻衣终於说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语气虽然还像原先那样嫵媚慵懒,但总觉得能听出些別的情绪:
“去哪家?”
路明非先是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
“哪家卖的贵就去哪家,要最贵的。”
酒德麻衣既不点头也不说话,没听见似得。
路明非现在也没功夫把心思放在哄他的美人队友上,他还在盘算著怎样应对今天夜里要出现的“无尽长廊”。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如果“无尽长廊”真的是按每次出现后都会变得更强这个规律来运行,那路明非现在的神力根本撑不过它下一回的出现,
即使它不是每次都增强,南离赤精星君赐予的神力也不是迟早有消耗殆尽的一刻,到时候路明非该怎么办?
要不,再尝试接触一次南离赤精星君,给神力续个费?
路明非想到了行走在地上的太阳,想到了那仿佛要点燃整个世界的强大权柄就算没能挺住“爆燃者”的火焰,被烧死也要比死在“无尽长廊”里强吧?
召唤南离赤精星君的仪式要求很少。
北落师门星可见,特殊的咒语与法印,燃烧的火炬和一次祭。
北落师门星可见,现在正是十一月,条件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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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语和简单的法印,路明非已经掌握了,他在仪式魔法这方面记忆力好的出奇。
燃烧的火炬,这隨隨便便就能得到,
至於用来祭的人牲———
嘿,遍地走的不都是吗?
路明非真的有点心动了。
只有一点问题,克图格亚的请神术是要在晚上能看得见星星的时候释放的,
晚上··—·
路明非咂咂嘴,將这个想法暂时搁置了。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今天趁白天再做些其他的努力先。
他將手撑在车窗上,扭头看著窗外。
越野车在车流里穿梭,车窗中的不停变换,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了。
路明非问了问一直开著车,沉默不语的酒德麻衣:
“还没到么?”
“你不是说要去最昂贵的饭店么?那家饭店开在郊外,和市里有一段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酒德麻衣带上了墨镜。
墨镜遮住了她晶莹的眼睛与嫵媚的緋红眼妆,只给车里唯一的观眾剩下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与精致的下巴。
也许是担心误了正事,酒德麻衣补充了一句:
“现在改地方还来得及,返回城区也有不错的饭店。”
路明非摆摆手:
“就要去最贵,最好的。”
也许是酒德麻衣是意识到她现在与路明非绑在一起,赌气除了耽误沟通之外没什么好处,她又问道:
“不赶时间了吗?今天从你甦醒之后就一直像尾巴著火了那样到处乱窜。”
“赶时间,但食物这件事上,即使浪费些时间,也得保证我得到的是最好的。”
酒德麻衣的慵懒语气原先一直没什么变化,这时却带上了一些调侃:
“想不到你是那种人为食亡的类型。”
“那是人为財死鸟为食亡。”
“差不多啦。”
“差很多。”
路明非纠正。
只是吃饭的话,哪里不能吃?
路明非这种跟野狗抢过食的人,难不成会对食物很挑剔吗?
当然不会。
只是,礼敬神明时,一定不能有半点糊弄。
“就是这里么?”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一栋精美別致的小楼,有几分中国古建筑的古色古香,
坐落在郊区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
这里位置偏僻,哪怕酒德麻衣的车速已经很快了,从城区开过来还是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酒德麻衣也不敢確定,皱了皱眉:
“我也没来过,不过应该错不了。我是给mint会所发了邮件,他们的回信说这个城市里这家餐厅是档次最高的。”
“mint会所是什么?”
mint,著名的財富会所,服务於顶尖的高端人群,拥有它的会员身份可以满足人类能力所能及的一切需求,路明非这种土狗连听都没听说过。
酒德麻衣也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
“就是一个收钱办事的俱乐部,帮忙解决一些杂活,查个位置,定个餐馆之类的。”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原本在小楼门口,一个西服笔挺,带著白手套的服务员就恭恭敬敬的上前了:
“路明非先生,酒德麻衣小姐,厨师长已经在等待了,请进吧。”
小楼前还有几十节平整的石质台阶,每一节台阶上都篆刻著不同的精致图案,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木质的大门与地板散发著一股好闻的清淡味道,大厅昏暗而空旷。
侍者领著路明非与酒德麻衣进大门正对面的一间包厢,包厢里开了一扇巨大的窗,透过这扇窗可以看见远处层层叠叠的高山。
美中不足的是冬季的绿植稀少,不像春夏之际那样鬱鬱葱葱。
路明非看著远处的群山,很是满意:
“嘖喷,麻衣,没想到你还是个富婆啊。”
酒德麻衣没多想,懒懒散散的回应道;
“我们这种人难道还能缺钱了不成?”
龙族的血脉让混血种与普通人之间拉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混血种想凭著能力挣钱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路明非对这个倒是还没有什么感触,他一直都蛮穷的,一开始靠叶胜和诺诺周济,后来还经常蹭苏茜的饭。
带著他们进来的侍者先是敲了门,得到回应之后微微躬身:
“酒德麻衣小姐,你们预定的套餐可以开始上了吗。”
酒德麻衣还没说话,路明非皱了皱眉提前问了一句:
“套餐?不是自己点菜的吗?”
侍者解释道:
“路明非先生,您们预定位置时就已经选定套餐了,如果还要加菜的话也是可以的。”
路明非语出惊人:
“你们这里每样菜,各来三份先。”
侍者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脸上流露出些许错:
“多,多少?”
路明非没有再重复一遍的意思,扭头看向了他背后的群山。
“我们这里有些菜品准备的原料可能不足,您看——.“
“有多少就上多少。”
“好,好的。”
侍者將询问的目光投向酒德麻衣,得到她的肯定之后转身匆匆离去了。
酒德麻衣虽然不至於心疼这点钱,但还是对路明非的浮夸行为感到不解:
“有必要点这么多吗?还是说这是你身体快速恢復的代价?”
“我不是答应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法术吗?你这次可有眼福了。”
路明非答非所问,松松垮垮的脸上莫名其妙的涌上些兴奋,
“而且,你这次要见识的不仅是法术中最强力的仪式法术,还是仪式法术中最强力的,呼唤神明的法术!好运气啊,麻衣!“
自路明非今天早上甦醒之后,就一直在思索困扰著他的“无尽长廊”的解决方法了。
他想使用占卜,却害怕在占卜中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那自然只能换一种方式来得到答案。
那还能有什么方式?
通神术唄。
对他来说无法解决的难题,对们来说没准不值一提,不用客气,有没有回应的问了再说,反正情况也差不到哪去了。
不知道其中利害的酒德麻衣忽然想到了什么,明媚的眼睛波动了一下:
“是像那个三峡上的乌云巨人那样的———“
路明非连忙摆手:
“嗨,到不了那个程度,你待会就知道了。”
那次是中黄太乙仙君给面子,居然將手下的旧日支配者都派来帮忙,正常情况下们可不会有那个服务態度。
不知道后厨有几个人在同时干活,这家餐厅上菜速度很快,往来的侍者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从西式的蜗牛,鹅肝到中式的海参,瑶柱,驼峰各式各样外观精致,原料昂贵的菜餚被端上桌子。
酒德麻衣看著静坐在座位上的路明非,问了一句:
“你说的法术—————-什么时候开始?”
没有回应。
不知何时,路明非的目光放空,表情呆滯,身体僵硬的坐在凳子上。
氛围其实没有任何变化。
冬日里少见的暖阳正洒在屋子里,混杂著刚入冬的轻薄凉风,心旷神怡。
不知道是来自餐馆里的木质地板还是薰香,淡淡的好闻檀香味縈绕餐馆。
桌上的菜餚有热有凉,浓郁的香气四溢。
但就是不正常。
因为坐在酒德麻衣旁边的这个人,这个平时吊儿郎当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行事出奇暴戾的路明非,好像变成了一座没有魂魄的雕塑。
“是已经开始了吗?你还好吧—”
神態一直慵懒的酒德麻衣好像有些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她的美眸稍微睁大了些,声音却越来越低。
仍然没有回应。
莫名其妙的不安扰动著酒德麻衣的思绪。
有些焦躁的她看了一眼刚巧来送菜的侍者,侍者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酒德麻衣终究还是没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她摆了摆手后侍者离去了。
过了一后,这座“雕塑”僵硬的动起来了。
路明非仍然双目无神,面无表情。
他拿起筷子,夹起面前一整块羊排,粗暴的塞进了嘴里,开始用力的咀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酒德麻衣不敢想像路明非的嘴能撑大到这个程度。
他还没咽下嘴里的羊排,就丟下了筷子,用叉子插起一块鹅肝,在勉强將羊排吞咽下去之后,迫不及待的將鹅肝整个又塞进了嘴里。
这,这也是法术的一部分?吃饭也是法术的一部分?
酒德麻衣难以理解。
但是不会有人给她解释这一切了。
唯一了解这些知识的路明非丟了魂魄一样机械的的夹菜,咀嚼,吞咽,仿佛他的脑子只剩下了这三道指令。
空盘子被直接堆叠在桌子的另一侧,侍者来送菜时会悄无声息的將它们收走。
酒德麻衣沉默的看著这一切,房间里只有餐具碰撞,咀嚼吞咽的声音。
隨著时间的推移,路明非进食的速度,在变慢。
是了,人的胃容量是有限的,就算把肚皮撑破,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啊。
不知为何,原本对魔法抱有期待的酒德麻衣,看见路明非在“回归正常”
反而鬆了口气,升起了些许“庆幸”。
仿佛她正在从一个怪诞而疯狂的世界脱离,即將回到平和有序的世界了。
变回正常吧,变回正常吧。
下一刻,肚子已经高高鼓胀的路明非忽然剧烈的呕吐起来。
半液体半固態的,顏色复杂的呕吐物,有些喷射到了桌子上的菜餚里,有些则是顺著他的衣服流淌。
目光呆滯的路明非视若无睹。
无论菜著是否沾上了那些噁心的,糊状的呕吐物,他都毫不犹豫的將它们夹起,塞入嘴中。
他进食的速度又重新变快了。
不知何时,侍者又一次沉默的进入了房间。
酒德麻衣的理性急於证明她正处於有序的现实,而非某个虚妄的,狂乱的怪异空间。
她看著进入屋內的侍者,心里升起了迫切的催促:
快!快对这噁心,疯狂的一切表示惊讶!
快啊!
但是,动作轻柔,衣著优雅的侍者只是沉默著將菜餚放在桌子上,將空盘端走后离开了。
侍者目不斜视,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