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倒头就睡
雪亮的刀刃从在地下酒库上方浮动著的一缕黑烟中刺出,隨后酒德麻衣被黑色皮衣包裹的窈窕身材浮现在半空中。
酒德麻衣习惯利用“冥照”的隱形能力抢占先攻之机,哪怕黑太岁一直將进攻的目標锁定在路明非身上,她也仍然选择在它的背后出刀。
酒德麻衣在空中调整姿势,將身体蜷缩成一团,藉助下坠的重力与她本身的体重,將刀刃齐根刺入黑太岁如同焦油一般的身体里,整个人掛在天上。
接著,酒德麻衣身体下沉,踩在黑太岁的躯体上,想要以此借力拉动刀柄,给它製造出更大的伤口来。
但还没等她再次发力,黑太岁的身体忽然泛起了一阵涟漪。
这只神话生物原本如同硬橡胶一般的手感忽然变得像胶水和鼻涕一样柔软,插入黑太岁身上的刀不能再支持酒德麻衣的体重,她难以避免的失去平衡,从黑太岁身上掉了下来。
黑太岁满共不到三米高,连调整落地姿势的必要都没有,酒德麻衣身体刚刚接触地面,马上就地一滚,拉开距离的同时找回了身体的平衡。
黑太岁终於不再將进攻的目標放在路明非身上,它发出繁杂刺耳的尖叫声,像气泡一样生出然后又炸裂成脓水的绿色噁心眼球、从背后一个个冒出,死死盯著双手持刀的酒德麻衣。
被一只强大而污罗的神话生物恶意凝视的体验並不怎么好。
酒德麻衣难以抑制自己的生物本能,打了个寒战,抹著緋红眼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该死的路明非!没效果啊!”
终於不用再满地打滚躲避黑太岁的扑击的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乡巴佬懂什么叫法术攻击么?製造伤口有什么用?增加攻击的频率啊。”
“攻击频率?”
酒德麻衣后撤躲过向她黑太岁伸来的怪异身体组织,而后手腕一拧,一扬,一抖,瞬息之间连续连斩三刀,黑太岁的三条触鬚一样的东西应声而落。
不为人所见的阴晦力量正在发挥作用,黑太岁的庞硕身体出现了明显的硬直,连噗不休的语都在那个瞬间停止了。
酒德麻衣挑眉,扬刀收肩,手指轻抚刀身,略微停顿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她由静转动,爆发出孩人的高速,大片大片的刀光如水,从她的手中泼洒出去。
为了防止黑太岁的忽然反扑,她脚下步伐不停,一边绕著黑太岁的身影走位一边出刀,脑后的黑色马尾飞扬。
她出手以削斩为主,造成的伤口不深,但胜在刀速极快,简直要在黑太岁庞硕的身躯四周连接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
黑太岁的丑陋身躯上原本就布满了似人嘴也似伤口的裂缝,被酒德麻衣的削斩划出新的伤口其实也不是很明显。
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面前这只丑恶的神话生物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除了仍在散发著的恶臭气味之外,和模型手办没什么差別,
路明非趁著酒德麻衣压制黑太岁的时机,从它身体旁边绕了过去,走到原处拿回了因逃跑而遗弃的手提箱。
箱子刚刚被发狂的黑太岁碾了过去,看上去一片狼藉。
由於黑太岁行动时类似软体动物,里面大部分被它压过的东西都没有损坏,只是难闻的要命。
路明非简单检查了一下箱子里的物品,將被污染的黄纸和顏料之类的东西隨意仍在地上,又將刚刚释放黑太岁役遣术时使用的小香炉揣进兜里,將箱子合拢。
仔细看看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施法材料,净是一堆破烂,唯一值得一提的《格拉基启示录》
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收拾完这一切时,酒德麻衣与黑太岁的“缠斗”还在继续,路明非开口吆喝了一句:
“麻衣,动作快点,要走了!”
持续高速的压制攻击是很消耗体力的,酒德麻衣累的出了一脖子汗,听见路明非的催促只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理不睬。
由於酒德麻衣的刀带有类似控制的效果,黑太岁强力的恢復能力没能再生效,隨著细小伤口的不断堆积,它庞大的身躯变得摇摇欲坠。
“这玩意的弱点在哪里?”
酒德麻衣气喘吁吁,朝著路明非的方向吼了一句。
路明非回想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
“弱点?应该没有吧。”
修格斯可硬可软,一条细微的门缝它们都可以穿越,几乎不会被束缚。
它们可以在真空环境下生存,又几乎不会被物理攻击影响,火焰,雷电,霜冻之类的特殊攻击对他们也收效甚微。
虽然有些笨重,但在遭遇战的情况下,人类几乎不能给它们造成威胁。
仔细想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掌握著难以想像的生物科技的古老者们又不是脑残,没事给自己的奴僕设置一堆弱点千什么?
如果说真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点,应该是古老者们为了更好的奴役修格斯,把它们的精神力与意志力设置的很弱,但由於这只黑太岁已经被另一个人远程控制了,这点也暂时无法被利用。
也就是路明非实战经验与法术储备足够丰富,才能选取到七切兵刃祷祝术这样能对修格斯造成额外伤害的冷门法术。
当然,如果他真的想和黑太岁死磕,舍著南离赤精星君或者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用,也不是搞不定。
高位格打低位格,那就是石头砸鸡蛋,只是没必要浪费神力罢了。
“现在怎么办?!”
酒德麻衣后撤两步,將右手刀换到左手,伸手擦了一把光洁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
路明非趁著黑太岁还没恢復行动,从它周边的地上捞了两把被酒德麻衣削下来的肉块:
“什么怎么办?撤退不就好了吗?
这玩意是好东西,炼製足够一人服用的“寿酒”应该是足够的。
酒德麻衣不解,皱著眉问道:
“那刚刚.”
路明非摇了摇手里散发著恶臭的手提箱:
“刚刚要去把箱子搞回来,里面的东西得带上。”
“走吧。”
酒德麻衣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抓住路明非的胳膊,迈开长腿,快步撤退。
路明非由於事太多忘记了,酒德麻衣一开始就不在意,与他们同行的但称不上队友的女孩,仍然被留在光线昏暗的地下酒库。
陈雯雯由於在不算乾净的地面上滚了又滚,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裙子难以避免沾满了水渍和灰尘。
似乎是因为刚刚的恐惧完全超过了她的精神閾值,她陷入了昏迷,这时才幽幽转醒。
她跪坐在地上,细软的长髮微微晃动,仰头看著如山一般庞大但静立不动的黑太岁,文静姣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另一边,酒德麻衣抓著路明非,一步四节台阶,带著路明非飞快的返回地面,刚刚店员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打开的暗门,她伸手一推就开。
“麻衣啊—”
路明非在酒德麻衣手里就像个大號的布娃娃,被她拖著到处跑。
“怎么了?又有情况么?”
酒德麻衣握著路明非的手稍微紧了紧。
酒德麻衣真不愧是经歷过严酷的训练,又身经百战的高阶混血种,真是韧性十足。
在直视了神话生物,並与之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之后,仍然能保持精神的紧绷,
“情况还得靠你自己观察,我刚刚联繫了一个叫楚子航的人来帮忙,很好辨认,人群中最帅的那个就是了。”
路明非摆了摆手,他的瞳孔逐渐失去聚焦,在眼眶里飞快的闪动,难以想像的怪异色彩在其中流转。
回魂钟的效果,隨著他精神的倦怠,效力正在飞速的消退。
他们此时已经回到了地面上,“邵氏名酒”的店面里亮堂的让人安心,店外也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但由於理智值下降的太多,路明非的大脑如同一片沉寂已久的黑色海洋,阵阵怪异的风捲起黑色的海浪,又將它们砸回海浪上,泛起噁心的白色泡沫。
他的意识模糊,危险的知识和不可提及的名讳由於他的理智削弱而逐渐开始失去管控,视野之中的阴影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的交谈著,吵闹的声音被拖长到失真,怪异而可笑。
“我需要休息一会,无论如何,不要叫醒我。”
他就是要这样睡去,哪怕直接在睡眠中死去,他也不打算第三次使用这件自欺欺人的神话物品了。
回魂钟只是帮助使用者暂时恢復理智值,在效力褪去之后,使用者的理智值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水平。
如果在回魂钟的生效期间使用法术,这份消耗的理智值也会在回魂钟效力褪去,回到原本水平时等额扣除。
如果对理智值计算不够精细,肆意挥霍,是真的会出现回魂钟效力一退直接就理智值固化为零的情况的。
理智值清零分为两种情况,暂时清零和永久固化为零。
一般暂时清零还是有可能恢復意识的,只是可能会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而永久固化为零,顾名思义,就是完全疯了。
而在强行使用了第二次回魂钟来拉升理智时,他就已经隱隱约约的有预感,他的大脑与意识经不起第三次的透支了。
有一派疯狂的神话法师认为理智值固化为零才是追求真理道路的开始,为此经常使用回魂钟类似的物品让他们的意识和大脑超负荷。
不过这类法师一般不仅贪婪,法术与认知水平还都不怎么高。
一般透支理智值之后大多数都是当场脑死亡,少数幸运儿撑了过去,又被不知道从哪来的调查员搞死,纯属是给人逗乐的小丑。
路明非对这一派非常瞧不上,鄙夷程度甚至要超过那些专注於研究增强自身的“守尸鬼”。
“守尸鬼”们使用各式各样的术法延长寿命,增强实力,起码还能过一段逍遥日子,比別人多活个几百上千年的。
而理智固化派呢?
尝试著变成一个失去自我意识的疯子,和追求自杀有什么差別?
天马行空的思考到此结束,路明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微不可查的魔力注入了他的大脑。
法术的力量隔断了这个已经过载了的可怜器官的感应,强迫它开始休息,路明非身体一软,就要往下滑倒。
酒德麻衣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路明非的腰,才避免他直接骨碌到地上。
“怎么倒头就睡啊。”
明明处於事件中心,却对事情不甚了解的酒德麻衣无奈的嘆了口气,跟不上路明非的脑迴路,
而且现在这样真的还需要什么外援吗?
酒德麻衣四处打量了一下,刚刚路鸣泽製造的骚乱已经被平息了,四周的黑暗被暖色的灯光碟机散,商业街里吵吵闹闹,各式各样的行人悠閒的穿梭其间,偶尔在摊贩前聚集观看。
重新回到了熟悉的人类世界,祥和安定。
她將路明非放在店员坐的椅子上,从“邵氏名酒”的柜檯里取出几瓶酒,简单的在皮衣皮裤上冲了冲,遮掩一下黑太岁身上散发著的恶臭,然后扶起路明非出了门。
这条商业街晚上主要售卖廉价的饰品和各式各样的小吃,酒德麻衣刚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时闻到碳水和肉类被煎炸的香气,难以抑制的感到飢饿。
路明非不是什么好僱主。
酒德麻衣从中午接机开始,给他干到大半夜,他一共就给酒德麻衣餵了一颗章鱼小丸子,还不怎么好吃。
她想去买些吃的,但现在又得用身体支撑著路明非,还要拿他的手提箱,再加上她隨身携带的装著武器的包,著实很不方便。
酒德麻衣正想点钱照顾拎包的,忽然侧边传来一道没有情绪波动的冰冷声音:
“需要帮忙吗?”
作为绝世的美人,酒德麻衣身边向来不缺少献殷勤的人,对此她也没感到意外,侧头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但当她寻见声音的来源时,还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嗯?你是楚子航?”
怪不得路明非会说人群中最帅的就是楚子航,这形容很贴切啊。
在暖色灯光中站著的男性身材如竹一般挺拔,五官英俊,神色冷漠,穿著简单的白色t恤,露出的小臂上肌肉线条匀称。
酒德麻衣將靠在她身上的路明非推到楚子航身上,又將路明非的包也递给他,慵懒的嘆了口气:
“谢谢嘍,帮大忙了。”
楚子航仍然冷著一张脸,但是咳嗽了一声:
“方便问一下,你和路明非是什么关係”
他还没忘记苏茜的嘱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