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又挨个检查了其他玉盒里的灵药，脸上笑容越来越盛，又夸讚了韩霄几句，说他办事得力云云。
就在这时，毒瘴林边缘处，瘴气一阵翻涌，一道身影踉蹌走出，韩霄抬眼望去，认出来人是一组的柳烟。
柳烟身段婀娜，容貌秀美，在韩家採药队中也颇具艷名。
但是，此刻的她却早已不復往昔风采！
她的衣袍沾满泥泞，鬢髮散乱，脸色苍白，眼神之中透著浓重的疲惫，还有尚未散去的惊恐。
奇怪的是，她的队友，韩羽，吴秋两人，並未与她一道回来。
眼见柳烟脚步虚浮，向著韩山这边走来，韩霄眉头微蹙，很是识趣地开口道：
“山叔，您忙，我先去旁边休息一下。”
说罢，便退到不远处的树荫下，看似休息，但是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著这边的动静。
只见柳烟走到韩山跟前，低声急促地说了些什么，脸上满是悲戚，还有后怕之色。
韩山听著听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最后甚至带上了几分凝重和怒气。
看到这一幕后，韩霄心中瞭然：
“看来韩羽……也出事了。”
想起来时，孙樵，韩羽两人，还曾与他一起閒谈“筑基”之事，可转眼间便已接连遭遇不测……
一股世事无常、大道艰难的苍凉感忽地漫上韩霄心头。
“修仙之路，道阻且长……不知道我韩霄，最终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他望著远处翻涌的瘴气，心中思绪纷杂。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可回来的人却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往往要等很久，才能看到毒瘴林中钻出一道熟悉身影。
按照规矩，过了集合时间，队伍最多只在此地等候三个时辰。
韩霄默默清点了下人数，加上最后零星回来的那几个，此刻这里一共也就只有二十人！
另外十人……
被意外耽搁的可能只是少数！
绝大多数，恐怕都已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毒瘴林中。
韩山面色也一刻变得比一刻难看。
六大队已经很久没有在一次採药任务中，损失这么多的人手了，作为带队队长，回去之后，上面的詰责和处罚，怕是免不了了！
他又强打著精神多等了一个时辰，怎奈毒瘴林方向却还是无人出现。
韩山面沉如水，猛地站起身来，冷哼一声：
“哼！不必再等了！走，都跟我回去！”
大家都能看出队长韩山心情不佳，因此连閒聊的声音都变少了，整支队伍带著一种沉重而又压抑的气氛，踏上归途。
所幸返程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再横生枝节，当一行人回到乾元山坊市时，已是残霞晚照，日暮时分。
外姓採药人也陆陆续续相继离去。
像他们这种採药人，每次任务，都有著明確的採药份额指標，若是超额完成，除了十块下品灵石这一基本酬劳之外，另有奖赏。
不过这些奖赏一般都要过几日才发放。
反之，若是未能完成指標，虽无重罚，但是次数一多，那么也就离捲铺盖走人不远了。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偷懒摸鱼，领了灵石却不出力。
韩家固然家大业大，但也不养閒人！
回到韩家之后，韩霄径直朝著自家小院走去。
刚一进门，便瞧见庭院中央的石桌前坐著一男一女。
正是他的兄嫂，韩凌和冯瑶。
两人脑袋凑得极近，咬著耳朵，窃窃私语，最后也不知道韩凌说了什么，逗得冯瑶掩嘴轻笑，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那股腻歪劲儿，直让韩霄有一种转身就走的衝动。
说句实话，他还是不太习惯吃狗粮。
“阿霄，你回来了？”
韩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是韩霄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韩霄微微頷首，目光在兄嫂之间打了个转，眼中带著几分揶揄之色。
“嗯，回来了！”
“就是……好像回来得有点不是时候？没打扰到两位亲亲我我吧？”
听了这话，冯瑶不由俏脸微红，韩凌却是把眼一瞪，没好气地冲他招手说道：
“你啊，少来贫嘴！快，过来坐！”
“哈……”
韩霄轻笑一声，依言走了过去，挑了一个石凳坐下。
韩凌隨即关切地问道：“这趟去毒瘴林採药，如何？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韩霄早有准备，知道兄长会问起这事儿，於是避重就轻，说自己运气好，採到了三颗碧磷果，其他灵药同样收穫不少。
至於独角黑蟒，陈氏双凶的事，全都略过不提。
这是他，不……
或者大多数採药人都一样，回到家中，都习惯性地报喜不报忧！
韩凌也知道他有所隱瞒，並未说尽实情。
但是韩霄既然不想说，那么他也不会去刨根问底，只要人全须全尾，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便比什么都强！
这，也算是他们兄弟之间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
聊了一会儿后，冯瑶体贴地站起身，揉了揉腰，温声说道：“坐久了有些乏，我先回房歇息去了，你们兄弟俩几天没见了，也好好说说话。”
韩凌知道这是妻子特意把地方腾给他们兄弟二人，当即哈哈一笑，起身去厨房里端出了一只油亮喷香的烤鸭，衝著韩霄招呼一声：
“吶，我知道你今天可能会回来，专门给你留的，来尝一尝，还热乎著呢！”
韩霄笑著问道：
“大哥，那有酒吗？”
“有的，有的……”
韩凌接著又去搬了两坛自家酿的好酒。
韩霄这几日在毒瘴林中，吃的全都是辟穀丹，那玩意儿味道著实不怎么样，嘴里早就淡出一个鸟来。
如今，鸭肥味美，佐以美酒，著实是种享受。
韩霄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与兄长对饮閒聊，说些坊市里的趣闻琐事，气氛倒也温馨。
酒过三巡，韩凌忽地放下酒杯，正色说道：
“阿霄，还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下，你嫂子这身子，眼看著就快足月了，我寻思著，是不是得提前请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到家里来候著才稳妥？”
在这个世界，大户人家为孕妇提前备好稳婆在家待產，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
所以韩霄听了这话，立刻点头赞同：
“本该如此，不光要请，而且还要请最好的，我也盼著小侄儿，或者小侄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出生呢！”
韩凌朗声笑道：
“好，就依你所言，请最好的！”
乾元山坊市里凡人眾多，因此除了灵石之外，金银亦可作为货幣流通，不过大多也局限於凡人之间，对他们家来说，请个稳婆开销並不算大，家里也有空房可供居住，並不会有什么麻烦之处。
酒喝光，鸭吃完，韩霄打了个饱嗝，正要帮忙收拾一下碗筷酒杯，却被韩凌无情轰走，说他採药已经够累的了，回到家中，只管好生休息便是。
韩霄知道拗不过兄长，便不再坚持，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韩霄坐在榻上，忽地心念一动，拿出了陈豹那个储物袋，並將其中灵石尽数倒出，堆成了一座小山，一颗一颗地细数起来。
一颗……两颗……十颗……五十颗……
每数一颗，他便用手捻起那颗放在一旁，渐渐地也堆成了一座小山。
待到数完最后一颗灵石，看著那堆属於自己的“財富”，韩霄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比满足，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
哈哈……
对他这种財迷而言，快乐就是这么简单，数一数钱，心情就会大好，连带著近日来的所有疲惫，迷茫，与不快，也尽皆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