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明匆匆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调度室的门重新合上。
方文並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平静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静静等候。
门外，竞技场的欢呼与低吼时不时透过震动传进来，像无数野兽在铁笼中狂舞。
每隔几分钟，远处就会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吶喊，有人高喊著某个选手的名字，也有人失控地叫骂、咆哮、拍打栏杆。
方文心里很清楚，这种疯狂的氛围绝不会只是单纯的观战热情。
联邦诸多娱乐產业早已和赌博深度绑定，尤其是像苍穹竞技场这种血腥暴力的赛事，肯定会將“暴力刺激”与“財富诱惑”合二为一。
他甚至不用睁眼都能想像：场馆后台必定有庞大的投注系统，实时为现场的观眾或者没到场的人提供赔率和盘口。
每一场血战，每一次死亡，都是无数人財富流动的节点。
这一切，对那些参赛的那些底层人来说，也许只是一次能“拼命翻身”的机会。
而对真正的掌控者，只不过是一场权力、金钱和人命的游戏。
片刻后，方文睁开眼睛，唤醒了通讯腕带，迅速调出与“灰烬”的通话记录与聊天记录。
结果空白。
方文看著那空空如也的屏幕，笑了起来，对此一点都不意外。
“果然如此。”
对普通人来说，要完全抹除一段合法记录，不被后台日誌察觉，是难如登天的事。
通讯腕带接入的是联邦主网，后台同步和链路备份极其严密，別说刪改，就连“访问请求”都会留下痕跡。
但灰烬不一样，他极有可能拥有联邦主网权限的后门，甚至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植入修改指令。
这同样意味著，这傢伙一直在通过他的通讯腕带来监控自己的行为。
所以在知道他做了什么之后，立刻处理了数据，看看他怎么应对。
就在这时，门再次打开，刘长明带著一脸阴沉重新走了进来，坐在了方文的对面。
他没有废话，抬手点了点自己太阳穴位置的脑机接口。
下一秒，桌面上弹出了一段全息投影。
画面显示的是一节轨浮车厢，舱內光线明亮。
投影右下角的时间戳定格在【2333.03.12 18:32】，正是方文所说的时间段。
画面里，方文和李霄並肩而坐，低声交谈，神情轻鬆。
但整个片段中，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所谓的“灰烬”。
刘长明冷冷地注视著方文，“我快进完了你在车厢內的所有画面，都没有看到你所说的那个灰烬？”
方文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语气不紧不慢，“你不妨让技术组再仔细核查一下这段视频，看看文件指纹、数据水印、时间戳，有没有哪怕一帧被人工重构的痕跡。”
刘长明皱眉盯著他，声音低沉，“你的意思是，灰烬有能力把自己从监控里抹除掉？”
方文淡淡地补充，“是不是，你让人鑑定一下就知道了。
如果他真能做到，你应该明白这意味著什么。”
刘长明沉默了片刻，脸色终於变得凝重起来。
轨浮主控系统的数据流全程加密，安控层面几乎无懈可击，哪怕是顶级黑客也很难无声无息地“清除”掉一个人的全部痕跡。
如果连这样的监控都能被人隨意动手脚，那意味著，对方要么持有联邦高权限的后门密钥，要么本身就是某个权力阶层里能直接调用主控网络的大人物。
无论是哪一个，他们敢对西恩下手，绝不会只是简单的刺杀
方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的开口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这或许根本不是一场普通的刺杀案。”
房间內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刘长明看了一眼方文，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睛，迅速开口道，“检查一下这段监控，有没有被做手脚。”
静默在调度室里蔓延，只剩远处竞技场断断续续的喧囂隱约传来。
几分钟后，通讯通道里传来急促的回覆：“组长，发现异常！
监控文件的水印和时间戳存在篡改痕跡，部分画面帧被智能补全算法重写，原始日誌与实况数据不符，疑似高权限人工干预。”
刘长明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桌角，房间气氛陡然压抑到了极点。
刘长明霍然起身，一声不吭的大步朝著外面走了去。
方文则再次闭上了眼睛，他从一开始故意自爆，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要看看灰烬的资源能做到哪一步。
现在他確定了，这傢伙甚至能入侵自己的通讯腕带，刪除数据，包括联邦主网的监控都能篡改。
只要灰烬想要查他，只要调取数据就行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他终於明白，为什么莫顿始终如此小心谨慎，甚至说话前都要用便携扫描仪把自己全身检查一遍。
只有真正和灰烬这种人打过交道的，才知道什么叫无处不在的监控。
还好方文也足够谨慎，將重要的內容都用文字写出来的。
没过多久，门再次打开，刘长明和两个保安人员重新返回。
他手上拿著一副银灰色高强度电子手銬，走到了方文面前，神色冰冷的道，“站起来。”
方文缓缓睁开眼，看著那对手銬，却没有抗拒，而是顺从地起身，嘴角掛著一丝淡笑，“这是要带我去见真正的主人了吗？”
刘长明没有回应，只是冷冷盯著他，將手銬扣在了他手腕上。
咔噠。
方文也认得这种手銬，採用纳米复合材料与神经感应装置结合设计。
佩戴者只要有剧烈挣扎、逃逸或攻击行为，手銬会自动释放局部肌肉麻痹脉衝，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走。”
那两个安保人员推著方文就往外面走。
方文只是笑了笑，便慢悠悠的跟在刘长明身后，朝著外面走了去。
在刘长明的带领下，方文被押著穿过一连串错综复杂的通道。
每一道安全门前，都有智能哨兵严阵以待，机械义体和冷冽的枪口无声地对准每一个过客。
一路上，安保措施层层加码，甚至出现了身穿武道战甲的安保人员。
每次通行，刘长明都要出示高权限身份晶片並通过虹膜和掌纹，防护严密到连一只苍蝇都难以混入。
在经过最后一道全息安检门时，方文甚至能感受到手銬上释放出了一道细微电流，然后每一寸皮肤都像被冷光刮过。
安检ai发出冷漠的机械音：“生理干预装置已確认，身份校验完成，准许通行。”
方文看到这里都忍不住感嘆，就这安保程度，他刚才要是真敢拿枪进来，连第一道门都进不来，就会被打成肉泥。
很快，他们来到竞技场最深处的a区，专属包厢区的核心。
a1包厢门口，有八名武道战甲守卫两侧静立，安保机器人在外围巡逻。
门自动开启。
包厢內，布置极为奢华，视野正对竞技场中央，隔音效果极佳。
正中，西恩·哈里森正背对著他们，双手负於身后，身形高大、衣著考究。
他听见门开，缓缓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