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
楚青鸞瞳孔骤缩,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另一边,楚泓几乎也同一时间伸手,两人一左一右稳稳托住了定国公的胳膊。
定国公身体忽然变得滚烫,浑身力气像是被突然抽乾了一般,靠在两人的手臂上,勉强稳住身体。
朝堂上顿时一片譁然,群臣惊呼:“国公爷!?”
楚皇也猛地站起身,厉声道:“快传太医!”
定国公强撑著站著,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仍透著倔强:“无妨,老臣不过是一时气血上涌,歇息片刻就好……”
楚青鸞察觉到他的手指冰凉微颤,心头一沉。
她不由分说的扣住定国公的脉门,她虽不精医术,却也能摸得出那脉搏紊乱无力,分明是沉疴之兆。
她抬头看向殿门口:“太医呢?怎么还没过来?”
很快,提著药箱的太医匆匆赶来,跪在地上给定国公诊脉,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很快,太医原本平静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又换上另一只手诊脉,最后还翻看了定国公的眼瞼,才躬身对著楚皇稟报导:
“陛下,定国公体內有陈年顽疾,是早年征战时落下的寒症,一直潜伏未发。今日许是情绪激动又动了真气,寒症突然显现,虽不致命,却需静养,万万不能再受风霜劳累,更別说领兵出征了。”
“什么?!”
楚青鸞手指猛地攥紧。
外祖父一生戎马,竟在此时被一副残躯给拖垮?
定国公闻言,先是一愣,紧接著怒目而视:“荒谬,老夫昨日还能拉开三石弓,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国公爷有所不知,”太医解释道,“这种寒症隱於骨血,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可一旦触发,便会浑身乏力,畏寒畏风,若强行劳累,恐会伤及根本。”
楚青鸞的心沉到了谷底,扶著定国公的手更紧了些。
楚泓也扶著他的另一只手没有鬆开,眉头紧紧蹙起。
上头,楚皇闭了闭眼,沉声下令:“来人,送定国公回府静养,著太医日夜看护,不得有误!”
“陛下,老臣……”定国公还想再爭取,却被楚青鸞一口打断。
“外祖父,”楚青鸞声音微沉,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强势:“您若再逞强,我就让九歌表姐亲自盯著您,每日三碗药,一滴都不许剩。”
定国公闻言,鬍子一抖,瞪眼道:“你这丫头——”
“国公爷,”楚泓也適时的开口,“北境之事尚有转换的余地,眼下您的身体最要紧。”
定国公看了看楚青鸞坚定的眼神,又扫过满朝文武忧心忡忡的面容,最终重重地嘆了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老夫听你们的就是。”
楚青鸞这才稍稍鬆了脸色,转头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送国公爷回府,务必小心照料。”
待定国公被人搀扶离开,金鑾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群臣面面相覷,有人低声嘆息,有人皱眉沉思。
北境之事迫在眉睫,可主帅的人选却迟迟未定。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宫人的稟报。
“陛下,西域王求见,声称有要事相商!或能为大楚解除眼下的困境。”
“西域王?”
群臣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陛下,西域王此刻求见,怕是没安好心!”户部尚书急忙出列,奏请道。
“北境战事刚起,说不定是想要趁机要挟。”
话音刚落,群臣纷纷附和。
“没错,西域王昨日才在寿宴上想用重礼换取姜嬪娘娘,如今又来,定然没那么简单。”
“可话也不能这么说,既然人都来了,不如先听听看他会说些什么?”
楚皇沉吟片刻,最终点头道:“宣!”
很快,身著西域服饰的阿穆尔便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金鑾殿。
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脸上还带著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他先是在殿內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楚皇身上,拱手行礼,“外臣阿穆尔,见过陛下。”
楚皇看著他,淡淡的开口:“西域王此番求见,不知是有何事相商?”
阿穆尔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陛下,小王听闻大楚北境遇袭,主帅人选迟迟未定,故而前来,为陛下分忧。”
“为朕分忧?”楚皇挑了挑眉,语气沉静:“不知西域王有何良策?”
只见阿穆尔目光朝著楚青鸞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唇角高扬:
“陛下,我西域愿意与大秦结秦晋之好,小王愿意以十万铁骑为聘,迎娶贵国昭阳公主,小王承诺,婚后西域大军即刻开赴北境,助大楚平定陈国之乱。”
轰!
阿穆尔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响在金鑾殿里,满朝文武瞬间炸开了锅,沸腾起来。
下一秒,眾人还没看清的时候,就见一道身影径直窜到了阿穆尔面前,並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子。
“你敢打她的主意?”
楚泓语气冷凝,眼神刀子似的直射向阿穆尔。
可阿穆尔比他高大,威猛,楚泓的这个举动在他看起来,丝毫不会构成威胁。
就像一头被惹怒的小豹子,朝敌人齜牙。
阿穆尔被楚泓捏著领子,也不恼,反而一脸玩味的看著对方。
“睿王殿下何必动怒?西域求娶公主,正是诚心交好的表现。”
“还是说,睿王殿下你在担心些什么?”
楚泓一怔住!
他这话意有所指,似带著某种试探。
“荒唐!”兵部尚书出列,矛头直指阿穆尔,“西域王昨夜才当眾说要迎回姜嬪娘娘,今日又要求娶公主,分明是存心想要羞辱我大楚!”
群臣激愤,有几个武將甚至已经把手摁在了剑柄上。
“就是,昭阳公主乃是我朝嫡公主,岂能嫁去西域为妻?”
“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大楚就算是战死,也不会用公主去换取援兵!”
楚皇的手指紧紧攥住龙椅把手,他盯著阿穆尔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西域王倒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用十万铁骑换朕的公主,还想让大楚承你的情?”
“陛下此言差矣。”阿穆尔躬身道:“您不愿让阿莉亚回西域,小王便只能想出这个法子,再说公主嫁到西域,依旧是尊贵的王妃,將来西域和大楚亲如一家,对谁都好。”
楚泓的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他侧身挡在楚青鸞面前,对著楚皇拱手道:“父皇,儿臣愿领兵北上!就算没有西域的援兵,儿臣也能守住北境,求父皇別听他胡言乱语。”
阿穆尔冷嗤一声,“睿王殿下有这份勇气是好,可贵国北境的战局,可不是光有勇气就能扭转的。”
他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里翻涌著冷意:“陛下,小王已经退让了一步,要么是阿莉亚,要么是昭阳公主,若是您两样都不答应的话,那便是不给西域面子了。”
他语气里带著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我西域的十万铁骑此刻就在边境,既能驰援,自然也能转攻贵国边境,到时候,陈国在北,西域在西,陛下觉得,大楚还能撑多久?”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的插在大殿每一个人的心口上。
不得不承认,眼下若是应付陈国一家,大楚尚有余力,可若真要再加上西域的虎狼之师,大楚必將腹背受敌,胜算渺茫。
顿时,朝堂上一片死寂,群臣面色凝重,楚皇也脸色深沉,扶著龙椅的指关节缓缓收紧。
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骤然至殿外传来。
“西域王好大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