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还有后手?戮神!
噗通。
陈渊的身影坠入黑暗,冰冷腥臭的污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
他没有丝毫慌乱,立刻屏住呼吸,心念一动,那颗从铁南手中得来的避水珠便散发出一圈柔和的白光,將他周身一尺內的污水尽数排开,形成了一个乾燥的球形空间。
恶臭扑鼻,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里就是黑石城废弃的下水道,一条被遗忘在城市地底的腐烂脉络。
陈渊借著避水珠微弱的光芒,打量著周围的环境。
通道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墙壁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和不知名的菌类,脚下是厚厚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铁南给的那张兽皮地图,在这种环境下几乎派不上用场。
地图绘製得潦草不说,这地下的结构更是错综复杂,如同蛛网,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方向。
他只能依靠手中那枚滚烫的地脉石,来確定城西的大致方位,然后艰难地向前跋涉。
“嘶嘶—”
一阵细微的声响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
陈渊脚步一顿,將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
只见前方拐角处,几只体型硕大、浑身长满脓包的变异妖鼠,正啃食著一具不知在此地腐烂了多久的骸骨,它们猩红的眼晴在黑暗中闪烁著贪婪的光芒。
他没有绕路,也没有惊动它们。
只是默默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镇岳重锤。
在这些狭窄的通道中,任何术法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动静,唯有最纯粹的肉体力量,才是最可靠的手段。
他弯著腰,如同捕食的猎豹,无声无息地靠近。
当距离足够近时,他动了。
没有风声,没有破空声。
沉重的镇岳锤在他手中轻若无物,划出一道精准而又致命的弧线。
砰!砰!砰!
沉闷的骨骼碎裂声接连响起,那几只妖鼠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头颅便被砸得稀烂,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陈渊面无表情地收回重锤,继续前行。
这条路,比他想像的还要危险。
一路上,他又遇到了数次类似的危机,有潜伏在污水中的剧毒水蛇,也有从头顶缝隙中钻出的食人藤蔓。
但他都凭藉著远超同阶的强悍肉身和丰富的战斗经验,有惊无险地一一化解。
然而,半个时辰后,他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他面前,出现了三条一模一样的岔路。
地脉石的灼热感,从三个方向传来的强度,几乎没有任何区別。
选哪一条?
选错了,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会把他引向巡逻队的脚下,或是某个更恐怖的妖兽巢穴。
时间,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城墙上方的廝杀声似乎已经平息,这绝不是好消息,意味著孟子昂已经彻底掌控了局面,很快就会有更多的精力,来处理他这个“抱著天大秘密”的逃亡者。
陈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退到一处相对宽散的连接点,在周围布下了几个简单的警戒阵法。
然后,他心念一动,將储物袋中的瑞矿灵豚来福放了出来。
“噗嘰!”
刚一出来,来福就被这恶劣的环境熏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它嫌弃地用两只小短腿刨著地,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嚕声,显然是在抗议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
“別叫了。”
陈渊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小块灵气盎然的上品矿石,在它鼻子前晃了晃。
来福的眼晴瞬间就亮了,所有的不满都拋到了九霄云外,屁顛屁顛地凑过来,三两口就將矿石啃食乾净,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
“想吃更好的吗?”陈渊循循善诱,“比这个好吃一百倍,一千倍。”
他抓著来福,將它的小脑袋转向那三个岔路口。
“去,帮我找找,哪条路有好吃的。”
来福歪著脑袋,似乎没太听懂。
陈渊乾脆將那枚滚烫的地脉石,放到了它的鼻子底下。
当闻到地脉石上沾染的那一丝九窍地脉神砂的独特气息时,来福的身体猛地一震。
它那双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渴望与狂热。
就好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乞弓,突然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
“噗嘰!噗嘰!”
它激动地叫了起来,再也顾不上周围的航脏环境,四只小短腿飞快地倒腾起来,毫不犹豫地衝进了左边那条岔路。
陈渊见状,心中一喜,立刻跟了上去。
果然,带著这傢伙是个正確的决定。
有了来福这个“活体寻宝仪”,接下来的路途,变得顺畅了许多。
它对那神砂的气息极为敏感,总能在无数复杂的岔路中,精准地找到正確的方向。
有时它选择的道路,在陈渊看来明明是条死胡同,可走到尽头,却总能发现一处被游泥掩盖的暗道。
【好运】词条带来的气运,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又过了一香的时间。
来福带著陈渊,来到了一堵厚重的石墙前。
这里已经是下水道的尽头。
“噗嘰!”
来福焦急地用头撞著石墙,示意宝物就在后面。
陈渊上前,伸手触摸石墙,一股阴冷、死寂的气息从墙后渗透出来。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龙煞霸体】全力运转,气血奔涌,一拳狠狠地轰在了石墙之上。
轰隆!
石墙应声而碎,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出现在他面前。
一股混杂著腐朽与死亡的恶风,扑面而来。
洞內,堆满了层层叠叠的骸骨,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一眼望不到头。
百骸窟!
这里,就是铁南口中,黑石城人人讳莫如深的禁地。
陈渊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紧紧著袖中的地脉石,它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地发烫。
方向,就在这里!
来福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它在一个毫不起眼的骸骨堆前停下,兴奋地用爪子刨著地面。
陈渊跟了过去,神识扫过,確认没有阵法陷阱后,他挥手將那堆骸骨扫开。
一个尺许见方,通体由铅石打造的黑色盒子,静静地躺在骸骨之下。
盒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將內部的气息隔绝得一乾二净。
陈渊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没有万丈霞光,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盒內铺著一层黑色的天鹅绒,一颗拳头大小,仿佛由无数星辰凝聚而成的九色砂石,正静静地躺在中央。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土黄色,內部却仿佛蕴含著一个微缩的宇宙,九个顏色各异的光点,在其中缓缓流转,散发著一股古老、苍茫、厚重到极致的大地气息。
九窍地脉神砂!
找到了!
陈渊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他伸出手,正准备將这件天道筑基的至宝收入囊中。
就在此时。
“咔嘧——”
一声极其轻微的、碎石滚落的声音,从他身后刚刚被轰开的那个洞口处,幽幽传来。
陈渊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他没有回头。
右手闪电般探出,將那颗九窍地脉神砂连同整个铅石盒子,一把抄起,直接扔进了储物袋。
左手之中,那柄黑的镇岳重锤已然在握,体內气血翻涌,蓄势待发。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咨。
“呵啊—呵呵啊”
一个阴森而又虚弱的笑声,从洞口的方向幽幽传来,带著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
“好侄儿,你果然没让叔公失望。”
一缕若有若无的黑烟,从洞口的碎石阴影中缓缓飘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赫然是刚刚才“自爆身亡”的黄元!
只不过,此刻的他不再是实体,而是一种介於虚实之间的魂体状態,散发著令人心悸的阴冷。
“叔公—你”
陈渊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狂喜,那副劫后余生见到亲人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
“你不是已经—”
“死?”黄元的魂体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充满了对世人的嘲弄,“区区一具残破的皮囊,弃了也就弃了。我黄家的大业未成,叔公怎么能死?”
他那虚幻的身体,一步步向陈渊飘来。
“少杰,你做得很好。老夫布了六十年的局,一环扣一环,从血阵诱敌,到假死脱身,再到让你引开孟子昂那小畜生的注意,最后,来到这处我黄家真正的根基之地,你都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黑石城下方的这条地脉,早已被宗门那群蠢货榨乾,但他们不知道,地脉之末,煞气匯聚之所,却最是滋养神魂。”
“这百骸窟,就是老夫为自己准备好的重生之地!”
“而你,我黄家最有出息的后辈,你这具年轻、充满活力的身体,就是叔公为你,也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最好的礼物!”
话音落下,黄元那虚幻的魂体,猛地加速,化作一道黑影,直扑陈渊的面门!
所谓的託付,所谓的重振家族,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夺舍!
用一个精心策划了数十年的惊天骗局,换一具年轻的肉身,带著九窍地脉神砂,逍遥远去,开启自己的新生。
陈渊“嚇”得连连后退,脸上布满了恐惧和不敢置信。
“不!叔公!你不能这样!”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然而,就在黄元的魂体即將触碰到他眉心的剎那,老狐狸那双虚幻的眼睛里,却猛地闪过一丝疑虑。
不对!
太冷静了!
这小子虽然满脸惊恐,身体也在后退,但他握著那柄重锤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他后退的步伐,看似慌乱,实则每一步都踩在了最能发力的点上,隨时可以发动雷霆一击。
这绝不是那个色厉內荏、胆小如鼠的黄少杰能有的反应!
“你不是少杰!”
黄元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啸,魂体在半空中硬生生止住。
他上当了!
自己这只捕蝉的螳螂,身后,竟还藏著一只黄雀!
“现在才发现,晚了。”
陈渊脸上的惊恐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漠然到极点的冰冷。
他甚至没有动用镇岳锤。
在黄元魂体扑来的那一刻,他识海之中的那柄金色小剑,已然发出了一声渴望的鸣。
黄元魂体巨震,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致命危机感,轰然爆发。
他想逃,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主动將自己最脆弱的魂体,送到了一个专修神魂的煞星面前。
这无异於飞蛾扑火。
“戮神!”
陈渊心中默念。
嗡一—!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却锋锐到极致的金色剑光,自他眉心一闪而逝,后发先至。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黄元那不可一世的魂体,在接触到金色剑光的瞬间,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他脸上那惊怒、悔恨、不甘的表情,永远地凝固在了最后一刻。
一代梟雄,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黑烟散尽,百骸窟內恢復了死寂。
陈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走到黄元魂体消散的地方,一枚古朴的储物戒指,从半空中跌落,掉在了骸骨堆里。
这才是老狐狸真正的家当。
陈渊將其捡起,神识探入,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里面的东西,远比孙德那个丹房管事要丰厚得多,光是中品灵石,就有上百块,各类珍稀的炼器材料和丹药,更是堆积如山。
最重要的是,他在戒指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兽皮古卷。
陈渊將其取出。
古卷的封面上,用一种极为古老的文字,写著五个大字。
《厚土蕴灵真诀》。
黄元那老狐狸,不仅想夺舍重生,更是想凭藉此法与九窍地脉神砂,另起炉灶,开宗立派。
这份野心,不可谓不大。
只可惜,谋划了一辈子,最终却连同这滔天的財富与机缘,一併给他做了嫁衣。
陈渊压下心中的激动,將古卷贴身收好。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噗嘰!”
角落里,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来福,此刻正眼巴巴地望著他的储物袋,两只小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它嗅到了。
那股让它血脉宽张、灵魂战慄的至宝气息。
陈渊没好气地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別想了,那不是给你吃的。”
他將还在地上兴奋刨坑的来福一把抓起,塞回了灵兽袋。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丝毫留恋,转身便准备原路返回,从那恶臭的下水道离开。
可就在他踏出一步的瞬间,脚步却猛地顿住。
一股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视的波动,正从他腰间的储物袋中,缓缓散发出来。
是那枚九窍地脉神砂!
陈渊脸色微变,立刻將那个铅石盒子取了出来。
只见盒盖的缝隙中,正有一缕缕微弱的九色霞光,不受控制地渗透出来。
这神砂,离开了地脉的滋养,又没有了黄元特殊手法的压制,其內蕴含的庞大本源,竟开始变得不稳定,气息正在缓慢地外泄。
在这百骸窟中还好,此地煞气瀰漫,能掩盖大部分气息。
可一旦回到那下水道,甚至暴露在外界,这股气息虽然微弱,但对於某些修为高深或有特殊法门的人来说,无异於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尤其是那个孟子昂!
一个能逼得黄元自爆的筑基修士,其神识之敏锐,手段之诡异,绝对超乎想像。
带著这么一个“气息泄漏源”在身上乱晃,和找死没什么区別。
陈渊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