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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朕唐武宗,开局在仇士良刀尖躺平 > 021牛党之谋(下)
  “待介公那边如何?”
  给事中张元起沉声问道,他年纪较轻,但神色凝重。
  杨虞卿重重嘆了口气,满是颓然:
  “遣人去请了,李相公府上闭门谢客,只传出一句话心灰意冷,不必再议。
  杨相那边,更是直接称病,连面都不露了。”
  言下之意,这两位被罢黜的魁首,已然心死,甚至可能是怕了,不愿再出头。
  书房內陷入一片沉默,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著每一个人。
  连领袖都退缩了,他们这些在京的官员,又能如何?硬抗仇士良的屠刀吗?
  “难道…难道就眼睁睁看著我牛党基业,就此崩解?任由那李德裕入朝,对我等肆意倾轧?”
  司封郎中杨汉公不甘心地低吼,拳头紧握。
  吏部侍郎李汉脸上,闪过一丝极近乎孤注一掷的光芒。
  李汉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座诸人,声音极为低沉到:
  “事已至此,坐以待毙,唯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或许只有一条险路可走。”
  李汉顿了顿,目光变得异常锐利,一字一句,如同从齿缝中挤出:
  “是否该想办法,將僧孺公和李宗閔公从地方上召回?”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召回牛僧孺和李宗閔?这两位才是牛党真正的灵魂人物,虽因党爭失利被排挤出京多年,但其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影响力犹在!
  若能將他们召回,无疑是为风雨飘摇的牛党注入一剂强心针!
  然而,这可能吗?
  仇士良把持朝政,新君明显倚重仇士良並启用李党,岂会允许牛党两大巨头回京?这简直是虎口拔牙!
  密室內的空气又再次凝固了,眾人面面相覷,有人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但更多的人脸上写满了惊惧和犹疑。
  李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沉重的嘆息。
  杨虞卿看著眾人的反应,眼神深处掠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终於,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坐以待毙?不……”
  杨虞卿顿了顿,后面的话仿佛在唇齿间艰难地酝酿,最终却化作一声意味深长的嘆息,眼神锐利地扫过在座几人:
  “天还未亮透。诸君且暂忍一时之辱,静观其变。
  有些路,看似绝境,未必就没有柳暗明之处。只是……”
  杨虞卿的话戛然而止,留下一个巨大的悬念和一片更加凝重的死寂。
  烛火摇曳,將杨虞卿脸上那抹深沉的算计映照得忽明忽暗。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惊疑不定,师皋此言何意?柳暗明之处又在何方?
  长安城,某处不显山露水的宅邸书房。
  这里的气氛,与京兆尹府的压抑截然相反。
  烛火明亮,空气中瀰漫著兴奋与解气的热烈。
  几位在长安的李党核心官员——中书侍郎兼领礼部尚书陈夷行、门下侍郎兼领国子监祭酒郑覃、宗正寺卿李绅、给事中郑亚、、以及户部侍郎李让夷等人,正聚在一起。
  他们刚刚通过各种隱秘渠道,几乎同时得知了那道即將发出的、罢黜杨嗣復李珏、召李德裕入朝拜相的詔书內容。
  “好!痛快!当浮一大白!”
  李绅年岁较长,平日持重,此刻也忍不住激动地拍案而起,满面红光,仿佛年轻了十岁:
  “杨嗣復、李珏这两个牛党魁首,终於被掀翻了!大快人心!”
  郑亚捻著鬍鬚,眼中闪烁著锐利的光芒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牛党盘踞朝堂多年,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打压贤良!今日罢相远謫,实乃咎由自取!那湖南、桂管,瘴癘之地,正合此辈!”
  郑亚对牛党的敌意根深蒂固,此刻只觉得扬眉吐气。
  “最妙的是!”
  李让夷接口道:
  “陛下圣明,擢用文饶公入朝!文饶公才略,冠绝当世!治军则吐蕃丧胆,理財则府库充盈!有文饶公执掌中枢,必能一扫牛党积弊,廓清朝堂,重振朝纲!”
  李让夷言语中对李德裕的推崇近乎崇拜。
  陈夷行也难掩兴奋,压低声音道:
  “诸位,此乃我李党拨云见日之时!文饶入朝,相位在握,那些牛党余孽,看他们还如何囂张!定要乘胜追击,將其党羽连根拔起,彻底肃清朝堂!”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党同伐异的激烈。
  书房內洋溢著一种压抑多年后终於得势的狂喜和对牛党毫不留情的敌意。
  对他们而言,李德裕的拜相,不仅意味著政治盟友的胜利,更代表著他们信奉的强硬削藩、整肃吏治的政治主张將得以施展。
  牛党的倒台,是他们期盼已久、並决心狠狠踩上一脚的盛事。
  淮南道,扬州,淮南节度使府邸。
  夜色深沉,书房內只点著一盏孤灯。李德裕身著素服,独自坐在书案前。
  案上摊开的,是数日前从长安传来的邸报,上面清晰地印著大行皇帝龙驭上宾、皇太弟瀍灵前即位等刺目的文字。
  他年过五旬,面容清癯,双眉如剑,此刻却紧锁著,深邃的眼眸中不见平日的锐利与决断,只剩下深沉的忧虑。
  新君灵前即位仇士良、鱼弘志矫詔定策,这些消息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国丧仓促,十日成礼,这哪里是礼?分明是急於抹去旧痕!”
  李德裕低声自语,声音带著一丝痛心。
  大行皇帝皇帝虽有甘露之变的挫折,但终究是力图振作之主,如此草草治丧,於礼不合,於心何忍?
  更透露出新君与宦官集团急於掌控局面的迫切与对先帝的某种漠然。
  “宦官专权,至此极矣!”
  李德裕的目光落在邸报上仇士良的名字上,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神策军掌控宫禁,这让他想起了甘露之变后那令人窒息的血色岁月。
  新君登基,却是在如此强大的宦官阴影之下,他能有多少自主之权?
  这大唐江山,究竟是姓李,还是姓仇?
  “藩镇割据,河朔三镇形同国中之国;吐蕃、回鶻虎视眈眈。
  朝中牛党虽接下来暂时会失势,但树大根深,岂会甘心?財政更是千疮百孔。”
  李德裕在心中默数著帝国的沉疴积弊,每一条都足以倾覆社稷。
  而这一切的重担,似乎都压在了那个仓促即位、根基浅薄的新君身上,或者说,压在了掌控新君的宦官集团身上?他们有能力、有意愿去解决吗?
  “內有权阉如虎,外有强藩窥伺,朝堂党爭倾轧,国库空虚这大唐…”
  李德裕长长嘆息一声,疲惫地闭上双眼。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沉重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他深知自己的才能与抱负,也深知眼前局面的凶险复杂。
  烛火摇曳,映照著李德裕凝重脸庞,身为李唐臣子的责任,关切著这艘风雨飘摇的帝国巨轮,是否还有一线驶出深渊的希望。
  只是,这盘死棋,真的能走活吗?李德裕也不知道,唯有无尽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