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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重生1891
  “妈,我挺好的……这边最近还行,刚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陈平尽量压低了声音,把那股本应存在的疲惫藏起来。
  一部二手三星galaxy s3正躺在他的掌心里,灰白色的塑料壳边角磨的发亮,屏幕上还贴着翘边的磨砂膜。
  “……嗯嗯,知道,我不会舍不得吃的……吃的好身体才会好,这道理我知道。”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唠叨什么,陈平换了只手把手机抵在耳边,却无意中碰到了额角的伤口,一时间疼的嘴角直抽。
  “……哪有那么乱?洛杉矶这边安全的很,别听国内自媒体胡说八道……”
  沉默片刻,陈平又道,
  “……别理那些讨债公司的,在国内他们不敢乱来……让舅舅和表哥也先等等,等我在美国攒够钱了,就一口气都还给他们……”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陈平望了望屋顶水渍斑驳的天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的敲击。随后电话那头的叮嘱又传来,他终于低声说了句:
  “嗯嗯……行,我知道了,下次我找个信号好的地方跟你视频通话。挂了啊!”
  点下微信结束通话的红色图标,屏幕一暗,屋里安静的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陈平依靠在床头,手揉着因为强撑笑容而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一时有些茫然。
  自己都四十了,还让一把年纪的父母如此担心。
  来美国都六年了啊。
  陈平盯着屋顶的那片不规则的水渍,思绪飘散。
  陈平不信上帝,但他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于是就按着自己的心脏安慰自己,
  “进了美国就好了,一切都好了。”
  可真的好吗?
  刚到洛杉矶那时,非法移民内部已经很卷了,薪酬只有前一年的75%。
  陈平干了三个月,实在是忍不住去找老板理论。
  但老板却指着另一边的老墨说:
  他只要你工资的75%,我是照顾你才没有裁掉你。
  好日子没等到,大通胀却来了。
  物价飞涨,打三份工都攒不下几个钱。
  一次在洛杉矶地铁站外,陈平被一个眼睛有点像艾弗森的高大黑人一拳砸在脸上,当街抢走钱包。
  周围的人群投来的都是冷漠的目光。
  当然,最坑他的还是“自己人”,那个一口一个“咱们华人都是一家”的华裔移民律师。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笑容可掬,能在一句话里随意切换英语、粤语和普通话。
  律师拍着肩膀对他说,“u签我包了,钱拿来,身份就稳了!”
  那时的陈平真信了,咬咬牙把自己带来的、以及这里攒的七万刀都给了他。
  但后续的剧情却是:签证石沉大海,钱却被华裔律师“合法”的光了。
  三年前,陈平听说有个跟他遭遇差不多的国内妹子拿刀把他的移民律师捅了。
  他也有同样的冲动。
  来美国这六年里,他在教会吃过施舍的粥,也在工地、洗碗机和款餐车后挣扎求活。
  他知道如何用一美元解决一顿饭,也知道深夜搭乘公交坐在哪一排才能避免“瘾君子”的骚扰。
  他能理解那女孩的绝望。
  但他还是忍了。
  阻止他的,不是没有刀,而是怕留在国内的父母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
  ……
  洛杉矶初夏的风,透过木窗的缝隙吹进破旧的出租屋。
  额角的伤口还在丝丝作痛。
  这是昨天在比弗利山庄当装修小工的时候,不小心被吊灯金属壳砸中的。
  血流了不少,当时陈平就有点头晕。
  幸亏没砸到太阳穴。
  工头是个来美国十四年的东北老哥,看陈平满脸都是血,正想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过他的手指悬停在手机上,用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平。
  似在观察,又似在询问。
  还是陈平及时的摆摆手,高喊一声,“我没事,用不着叫救护车!”
  东北老哥点点头,默契的将手机放回裤兜,转身叫身边一个老墨帮陈平包扎伤口。
  当天下工结算完工钱,东北老哥单独留下了陈平。
  他抽出了一张20美元的票子放在陈平手上,
  想了想,他抽回了那张20美元,又换成了一张50美元的票子,
  “兄弟,流了那么多血,歇两天吧。”老哥满脸诚恳,“我个人额外多给你50,好好休息一阵,别怕,下次再有活儿我还叫你。”
  陈平点点头,也没矫情,将自己的工钱和老哥额外给的50都装进了裤兜,蹭老墨的车回到了丁胖子广场。
  陈平都习惯了,毕竟他什么都习惯了。
  今天下午本来就是计划中跟父母的通话“报平安”时间,但陈平怕父母看见了自己额角的伤口担心,借口信号不好,特意避免了视频通话。
  而挂掉电话之后,陈平却丝毫没有觉得轻松一些。
  陈平租住在一个老墨房子的三层单间,过条马路就是唐人街。
  就是现在、当下、窗外、耳边……
  抗议ice的墨西哥移民和联邦探员正在外面对峙。
  警笛声、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抗议群众的喧嚣声、不知名的防爆枪声此起彼伏。
  陈平丝毫没有出去看一看的念头,而是厌恶的拉紧了窗帘,将自己扔到床上,默默的盯着天板发呆,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想着:
  “如果还在国内,我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正在此时,楼下传来了游行队伍的口号声和警车警笛的嘈杂混响,门外的楼梯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女房东用掺杂了浓重墨西哥口音的英语尖叫,“ice的人来了……”
  可能过了一秒或者两秒,就有铁门的撞击声、和一众人破门而入的杂乱响声。
  陈平几乎是从床上瞬间弹起,额角的伤口像炸裂了一样,疼的他脸色发白。
  与此同时,楼梯里也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不能让他们抓住!
  这是陈平唯一的念头。
  陈平一把揭开窗帘,几步就跨到了窗外的木质房檐上。
  此刻、自己的房间已经被疯狂的拍打起来,门外回荡着联邦探员的怒吼,“open the door!”
  陈平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弯下腰,顺着房檐往二层的屋顶摸去。
  额角伤口传来剧烈的痛疼,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动作过大,还是现在伏低身子导致的血液上涌。
  陈平一阵头晕目眩。
  脚下一滑,陈平从三层的房檐中栽倒下来。
  在下落的电光火石之间,陈平下意识的双手抱紧了头,但落地的时候,腰身却被庭院里的残破的遮阳伞杆透体而过……
  “呃啊——!”
  一声痛呼从他喉咙里挤出,却被咽喉里涌出的血腥味和剧痛生生截断。
  大滴大滴的冷汗掉落、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草坪……
  陈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那是心脏为失血导致的血压骤降而拼命工作。
  但心脏的跳动进一步引起了腰间窗口血流如注。
  下意识的,陈平说了一句中文,
  “我好疼啊,妈妈……”
  然后就晕死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人已经在救护车上了。
  陈平小幅度的移动了下脑袋,先是看见救护车上各种急救设备,却也能感觉到腰上的粗大钢制伞杆还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不知道怎么的,醒来之后的陈平却没有感觉到身体十分疼痛。
  他只觉得周遭好像是极其安静,但却又能感受到急救车在走走停停,司机高声咒骂着什么……
  接着,他闻到车里若有若无的叶子味道。
  一个金色头发的护士伏在离他很近的距离,高声的叫着,
  “先生!请保持清醒……我们马上将你送到医院!”
  陈平大脑已经有些放空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护士,心里想的却是,
  “来美国六年了,第一次跟白妞离这么近啊……”
  那个金发的护士转头对司机高声喊道,“杰森,开快点!”
  “该死的,这些抗议人群将路堵得死死的!”前座的司机高声咒骂着。
  “可他快死了!”女护士吼道。
  隔了半响,车头处才传来司机的回答。
  带着遗憾、又带着一点点轻松。
  “那又怎样?”
  这句冰冷的回答像刀子一样插进了陈平的心口。
  陈平脑子已经发木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腰间的疼痛刺开了厚厚的麻木开始再次叩击大脑……
  他倦了、他想睡一会。
  最后一眼,陈平看了看焦急的女护士,感觉她还挺漂亮的。
  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陈平闭上了眼……
  ……
  ……
  “拉里,起床了!”
  恍惚之间,陈平觉得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胸口拍了拍,奇怪的是,他这次没有感觉到疼痛。
  陈平慢慢的睁开眼睛,却惊讶的发现,刚刚的那个女护士穿着一身只有在西部片里才能看到的旧式连衣裙,在认真的看着他。
  脸上却没有任何焦虑。
  “拉里,赶紧起床!第一天上班,你不会想让波特先生踢你的屁股吧?”
  说着话,这女人丢给陈平一套浆洗的有些泛白的旧衬衣,急匆匆的走出了房间,“请快点,利文斯顿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在楼下等你!”
  陈平摸索着撑起身子,这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白人小男孩。
  环顾四周,破旧木板打造的房间里,陈设非常简陋,家具的样式也很复古。
  正当他疑惑间,原主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陈平的大脑,引起了剧烈的头痛,以及仿佛让人窒息的痛苦感觉。
  过了片刻,这种痛苦消失了,陈平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回了1891年波士顿一个14岁男孩的身体里。
  想起前一世惨烈的死亡和再也见不到的亲人,陈平有点黯然神伤。
  过了半响,陈平忽然笑了出来,喃喃自语道,
  “真是……一条命,换了一个世界观!”
  “这一世,我是拉里·利文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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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