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锡年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一连串数字，牛奶公司的股价、置地的报价、市场情绪、周家的资金储备……
这是一场豪赌。
如果应战，他必须拿出比怡和更高的价格，用真金白银从市场上抢回股票。
可这样一来，周家的现金流將承受巨大压力。但如果不应战，牛奶公司势必就会成为怡和的囊中之物。
他输不起。
“通知財务部，明天一早，宣布以每股200港元现金回购股票。”周锡年终於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说道：“怡和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知道，周家这是要砸锅卖铁，和怡和拼个你死我活。
祁德尊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只是訕訕地低下头，没再说话。
他不敢得罪怡和，但更不敢在这时候触怒周锡年。
会议一直开到深夜11点才结束。当董事们陆续离开，周锡年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维多利亚港的灯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拼了。”
………
翌日，早上。
当陈耀豪收到所有股票以200港幣现金交易，可以看出周家的財大气粗。
置地股份和周家的斗气，已经上升到了全港市民关注，各家报纷纷报导。
近段时间以来，香江股市形势本来就好，股民们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虽然周家財大气粗，宣布每股两百港幣现金收购，但凡事有蹊蹺，根本就没有股民卖给。
因为当天牛奶公司的股价就达到217港幣每股，傻子才会卖给周家。
陈耀豪知道，这场乱战將在几天后结束，也是自己该退场，布局香港天线股票的时候到了。
香港天线於1966年由中大电脑系教授乐秀章成立，乐秀章研发及改进天线后，於1968年声称已向香港政府申请专利。
九龙交易所创办人陈普分，联合骨科医生方心让、香江非官守议员罗理基等人入股。
公司將在11月18日招股上市，只在九龙交易所掛牌，以1港幣发行1亿股，市值一亿港幣。
上市当日股价开市升50%至1.5港幣，最高升2.2倍至3.2港幣，收市升1.522倍至2.522港幣。
之后股价因市场货源不多及股市热潮节节上升，1973年1月23日升至30港幣，市值约30亿港幣。
其实公司主要经营安装电视天线业务，声称发明家庭用天线，幸好在招股书表明集资用於研究发展，对派息无保证。
现在由於彩色电视机刚刚兴起，市民听到“香港天线”公司的名字，就展开无限遐想，以为是一家了不起的高科技公司。
现在后市民，对外面的世界还不够太了解，以为高科技公司就是高高在上，值得去追捧，认为潜力无限。
而且又是股市大热，市民手中都有閒钱，造就“香港天线”不火都不行。
一传十，十传百，市民对於即在九龙交易所上市的香港天线，短时间內传得家喻户晓。
倒闭原因也很简单，產品不独特，年底股灾一来，股价跌至一文不值，交投疏落，无法再次融资。
………
半岛酒店。
午后的阳光透过维多利亚港的海面折射进半岛酒店顶层的包房，在波斯地毯上洒下一片粼粼金光。
今天陈耀豪在这个號称“远东贵妇”的超五级酒店里，预定一个包房招待贵客。
在包房里，他正在翻看《东方日报》，这份报纸目前销量达到十万份，准备认真拜读一下。
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关於“置地饮牛奶”的爭夺。
这个应该是近期的风云话题，当然接下来也会报导“香港天线”的故事。
今天他出现在这里，也与今天头版头条內容相关，就是事关香江股票。
“咯…咯…咯…”
不一会，敲门声打断了陈耀豪思绪，只见服务员带领一名中年男人走进包厢。
“欢迎刘生，请坐！”
“陈生客气了。”
两人客气的握了握手，然后相对而坐。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陈耀豪又招待的贵客，他的名字叫刘海生，是一名股票披客，做公司股票上市和原始股交易的中间人。
当然，他主要做的是九龙股票交易所陈普芬的生意。
陈普芬股票收多了，就需要通过渠道销售出去，你要上市，同样也需要人牵线搭桥。
从这点可以看出，现在公司上市很简单，只要利益到位。
“陈生，时间就是金钱，我们就长话短说，你需要的天线股票我已经弄到。”刘海生开门见山说道。
陈耀豪见他这么直接，可以看出他生意有多好。
“具体成交价呢？”
“1.3港幣。”刘海生淡淡的道。
这个价格你说合理吗？肯定合理。因为天线上市后第一天就可赚0.2港每股。
但这么费劲完全没有必要，如果在第一天上市时立马购买，均价肯定也会差不多。
“刘生，这股票上市后，谁也不保证是上涨还是下跌。你这一上来就开口加价三成，是不是太没诚意。”陈耀豪开始砍价。
“陈生也知道，现在的香江股市有多火爆。肯定也是看好天线这支科技股。”刘海生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缓缓的道：“否则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购买这支股票。”
陈耀豪听完笑了笑道：“刘生，你们可以拿他来当『科技』股炒作，但不要糊弄明白人。
你也应该知道，一支股票上市当天不可能翻倍上涨，如果溢价太高，我何不在上市当天在公开市场购买呢？”
为什么陈耀豪可以这样说，首先他知道，天线股份当天只涨了1.5倍，其次就是赌陈普分有违规操作，想趁机脱手一部分。
刘海生听完，思考了片刻，问道：“陈生，你可以出什么价？”
这批股票他的到手价1.1港幣，有一定的溢价，本来想杀黑，没有想到碰上一个明白人。
“1.15港幣。”陈耀豪也没有犹豫，这个钱都要赚，才有的继续玩。
“陈生，每股1.2港幣，三天后交易，如果你同意，就这么说定了。”刘海生说道。
“好。”陈耀豪也很爽快，轻轻举起茶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