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坊市的第十天。
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环境幽暗的灌木中,许念生正看著眼前的一场驯服山魈妖兽的仪式。
经过多天的长途跋涉以及多位筑基期的保护,途中还杀了好几头二阶妖兽,眾人终於是来到了云梦大泽的外围。
最多再走一天就能衝出大泽。
好在许念生碰到了他们,不然光凭自己,定然是没办法走出大泽的。
一头二阶妖兽还能逃,两头,三头呢?
孤身一人,而且是修为不足练气后期的他,就算不迷路,最后也只能葬身於妖兽之口。
他们的隱匿阵法很高明,即便三宗加派了很多人手探查,最后也什么都没发现。
只是临近云梦大泽边缘,人群中的气氛很明显的紧张起来。
穿过前面的林子,就是大泽瘴气和妖兽最为稀少的锯齿山,因山上草木多为锯齿状而得名。
灵气稀疏,很少有妖兽徘徊,大都是凡俗生物,有点修为的妖兽都能称王称霸。
爬过这座山,就到了苍兰山。
其实离开云梦大泽的出口有很多,但就属这条路最好走。
按照其他往南的路线,很有可能碰到三阶妖兽,到时候就真的直接完蛋。
既然他们能选出这条路线,那三宗的人同样能想到,说不定就在锯齿山上埋伏了陷阱,等著他们自投罗网。
为了自家小姐的安全,霍家的筑基想要为其驯服一只妖兽,可以保护霍心悦的安全。
只是为了考验霍心悦是否有支配妖兽的能力,所以此次行动的小队以她为主导,其余人只能观察,不得出声提醒,除非危及性命,否则也不能出手。
雨林幽暗,霍心悦背靠湿滑巨树,死死盯著已经显出身影的山魈,指尖发白,攥著一把骨匕,心跳的很快,在她的耳边发出擂鼓般的响声。
那山魈体型魁梧,远超寻常猿猴,一身铁灰色的硬毛根根如刺,肌肉在皮毛下虬结滚动,一看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一般女性应该都不喜欢这个造型,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只见山魈那对巨爪垂在身侧,转过头,眼睛看向了霍心悦的藏身之处。
被发现了!
腥风扑面,那对足以撕裂树干的乌黑巨爪,裹挟著死亡的尖啸,直抓她的脖颈。
千钧一髮。
几点灰白的粉尘无声飘落,甜猩气息瀰漫,山魈动作骤僵,庞大的身躯滯涩。
“呜~~”
低沉笛音同时渗入林间,如同大地脉动,沉重地压向山魈兽魂,它眼中血色翻涌,痛苦低吼,挣扎更剧。
霍家的传统,驯兽之时,除主导人之外,还需要三人在旁边掠阵,协助主导者驯服比自己更强大的妖兽,若是无人协助,那就是去找死,不是驯兽了。
三道身影鬼魅般现身树间,主祭清伯口衔白骨笛,药童小七掌心托举虫巢,让飞虫於空中释放麻痹粉毒,哨兵霍木则是在暗处警戒,为了偷袭妖兽,也有保护霍心悦这个主导人的目的。
毒粉和笛音交织成网,很快就控制住了山魈,霍心悦此刻倒是果敢许多,二话不说直接向其中了过去。
骨刀不是用来杀死山魈的,而是为了给自己放血。
刀锋划破皮肤,霍心悦趁著刀尖还有血液,以山魈为中心,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开始在地上绘画符文。
“我族机密,道友不至於偷看吧。”
於凝不吭不响地出现在许念生的身后,示意让他转过身去不要偷看。
“巫女大人说的哪里话,在下不过一时好奇,这就不看了。”
转过身,看著於凝那张冷著的脸,又推了推身旁的沈乾。
小孩子也转过身,和旁边这位不怎么规矩的前辈对视一眼。
『记下了?』
许念生挑挑眉。
『记下了。』
沈乾眨眨眼。
许念生对著於凝笑了笑,拉著沈乾离开。
此刻,霍心悦的符文已然画好,只是山魈的挣扎愈发剧烈,好似是感受到了地上符文的威胁,一时之间血瞳燃尽疯狂,凶性彻底激发。
“不好,这孽畜挣脱束缚了,少家主快走!”
药童小七出声提醒,但所有事情都在瞬间发生,待声音传出之后,山魈的利爪已经刺向了霍心悦。
不过哨兵霍木的反应更快,他就是因为感知过人,才被老家主选上当了少家主的哨兵。
在山魈发狂的那一刻,他已然射出青木箭,箭矢落在地上,疯狂生长出藤蔓,將山魈的双脚死死困在原地。
藤蔓继续生长,挣脱以后还有新的出来,蔓延,延伸,甚至还有完全包裹住山魈的趋势。
“以血为引,魂契之定,承其野性,担其因果。”
霍心悦语气坚定,手掌仍然在流血,只是红色的血液开始微微散发光泽,符文无视山魈的狂暴,和她的掌心相连,直透山魈的兽魂。
“吼~~~”
山魈不甘,它张大嘴巴,衝著霍心悦嘶吼,臭味顿时扑来,但她只是上前几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这是山魈的意志在作祟。
只是,符文与掌心血液连接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註定。
“嗡~”
无形的共鸣震盪在林间,霍心悦脸上的痛苦之色渐渐散去,山魈吼叫的动作也戛然而止,瞳孔当中的疯狂被茫然和温顺替代,乖乖趴在了霍心悦的一旁。
契约已成。
“有背景有势力就是好,一个练气后期的妖兽,说收服就收服。”
许念生坐在地上,听著吼叫声消失,不由得跟沈乾感嘆。
“要不是没天赋,谁想当散修。”
沈乾老气纵横的说了一句,直到许念生转头看过来,他才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这是我爷爷常掛在嘴边的。”
“沈老哥看得透彻。”
只是他许念生就不这么想。
至少不是完全认同。
就好比这个云暉宗,正道出生,乾的却是畜生一样的事儿,总有一天,自己要倒回来给它点顏色看看。
金丹,不,元婴期吧,稳一点,元婴期再回来。
许念生这样想,也不说话了,静静和沈乾坐在一起。
暗处,有一只青色飞蛾悄悄飞离,落到於凝头上。
『这两人到底记没记住那符文?自己人相处也不说吗?还是真的没记住?』
她有点不確定,不过自己人说话也没有提及,应该是没有记下。
还好霍心悦掌握程度太过浅薄,所画符文也不过是最基础的。
就算被偷偷记下,倒也无伤大雅,现在重要的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其他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