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功精通:120(800)】
清晨,许念生睁开眼睛,嘴里的聚气丹完全消化完毕,將灵石收起,就看到有个人影站在窗户口。
总有人喜欢走窗户。
“许老弟,好久未见。”
来人朝他拱手,声音还算有力,只是脸上全是伤痕,头髮也变得有些斑白。
“沈老哥,恭喜逃出生天。”
看样子,沈万三运气不错,倒是活著逃了出来,应该是没有遇见霍心悦等人,否则碰到双方的大战,恐怕是难以逃脱。
“乾儿呢?”
“在隔壁,沈老哥先行休息,昨晚发生了不少事,可能需要再租一艘船了。”
“好,许老弟,我先去看看乾儿,船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沈万三说完,一瘸一拐地离开。
许念生走下客栈,重新来到码头。
来的路上,鱼江帮被灭门的消息已经传开,老百姓个个喜笑顏开,高兴的很。
衙门不管,只是派人去收尸,最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码头上,鱼江帮服饰的那群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动作干练,训练有素的人,打扮成工人的样子,正在继续加固那几艘船。
“少侠,昨夜睡得可好?”
许念生回过头,和陆长风相视。
“还好,只是我买了鱼江帮的船票。”
“那好办,直接与我等同乘一条船便好。”
“我还有两个同伴,不打扰吗?”
陆长风笑了笑,
“不打扰,大人特意叮嘱过,邀您和同伴上船。”
於是许念生不再多说,也懒得再找船家了,他倒是隱隱觉得,或许这位钦差大人,正是要南下为父亲举办寿宴的许丞相。
…………
许念生立於船头,衣袍微扬,向沈万三二人拱手送行。
“许老弟保重!”
“前辈保重!”
风起,吹得二人衣袂翻飞,猎猎作响,再无多言,沈万三带著孙儿,下船上岸。
这一去,估计以后也无再见的机会,人生过客,大抵如此。
“许少侠的目的地在齐上郡吗?”
一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来到许念生旁边,看著爷孙俩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感嘆道: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倒是喜欢上那个小沈乾了。”
此人正是陆长风口中的那位钦差大人,一举一动间都有久居高位的威严,但对谁都是笑呵呵的,没有什么架子。
许念生能察觉得到这位钦差內心的骄傲。
那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按照岁数推算来说,他可能就是许念生的弟弟,但对方没有透露姓氏,也没有透露此次的目的地,所以许念生无法確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许念生没有回答钦差的问题,只是打了个招呼,转身回到船舱之內。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未等船靠岸,许念生便与钦差一行人分別,快速离开。
“大人,此人年纪轻轻便有一身的好功夫,也不知是何来歷?”
陆长风看著许念生离去的背影,语气不解。
钦差大人笑了笑,
“长风啊,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的太多。不管他是何来歷,只要不打扰到我们便好,记得增强齐上郡的治安。”
“是。”
到平阳镇的时候,正是深夜。
这个原本与世无爭的小县城,在这些年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道路翻新,店铺增加,就算到了夜晚也是灯火通明,有人夜夜笙歌,有人早早在家睡下。
在许念生的记忆里,他的家就在平阳县的最北边,后面是他处理野兽皮毛的作坊,加工成各种穿戴物后將其高价卖出。
院子很大,比他离开乾还要大了好几倍,庭院泉水,青藤红,应有尽有。
远远看著许家的大门,许念生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悄声翻墙而入。
院子里有侍女和护卫提著灯笼在巡逻,他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偷偷探查一番。
许念生被带走的时候,大哥已经娶了媳妇,现在也没在这座庭院之中,可能是已经分了家,这座房子完全留给了二老。
记得之前,大哥大嫂婆媳之间总是喜欢闹彆扭,以前觉得烦,现在想来倒是温馨的很。
夜深人静,家里人都歇息了,房间內偶尔传来两声急促的咳嗽声。
母亲很早之前就得了哮喘,无法完全根治,即便是到现在也没好。
没有大哥大嫂的呼吸声,除了父母两个,倒是还有两个气息细小的小孩子。
大哥的后代吗?
许念生偷偷潜入房间內,將灵气输入到母亲的肺部,通过精准的控制將其中的恶气排出。
看著不再咳嗽且呼吸声渐渐舒缓的许母,许念生又轻轻离开,在窗外一间间屋子看过去。
他突然一愣,在一座房前站住。
透过门窗內射出的光线,许念生看到了灵堂。
原本摆放许家灵牌的地方多了一个牌位。
许念生。
他被修士带走的时候还远远不够弱冠,但许父早早就找算命先生为他取了这个名字。
四十年杳无音讯,对於一个普通家庭来说,確实与死亡无异。
忽然,旁边的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在穿衣服。
“老许,老许……”
是许母的声音,怕吵到屋里的孩子,她说话声压得很低。
没过一会儿,屋內又响起了许父的声音,略带困意和朦朧,以及苍老的嘶哑。
“咋了,半夜三更的,又梦到二娃了?”
“嗯,我梦见了。”
“挺好的,梦就梦见了……”
许父嘟囔一句,准备再次进入梦乡,突然轻咦一声,看向自家妻子,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咳嗽了?”
“我都说了,我梦见二娃了。”
许母眼睛睁得很大,在月光下仿佛在闪闪发亮。
“他回来给我治病来了,我就知道二娃还没死,他还活著。”
说话间,许母已经穿好了衣服,颤颤巍巍准备下床。
许父怔怔地看著,突然一把拉住她,
“四十年了,就算是修仙,也该回来了,那位仙人不是说了吗,最少两年,最多十年,便可回来。”
两年,如果被云暉宗选上,更没有去坊市,两年確实够他回来了。
十年,那是被选中之后,成为云暉宗弟子特有的探亲之旅,在这之后,就要和凡俗斩断关係,不得再留恋。
可惜的是,当时的许念生天真的以为在坊市內同样可以出人头地,选错了路,在其中蹉跎了四十年。
“你才死了!”
许母哼哼几下,不想理会这个老头,许父眼看老婆子起床,只能劝解道:
“明天三娃就回来了,你別折腾了。”
“要是二娃还活著,为什么他不给我们写信,四十多年音信全无,你真的相信他还活著吗?”
许母重新点燃油灯,推开门,
“我信,二娃一定回来了,他说要给我治病的,我就去门口等著,二娃来了,我要给他开门。”
许念生急忙遁入阴影中。
“怎么可能有这种梦?”
许父喃喃自语,下一刻同样穿衣下床,撑著拐杖跟在许母身边。
“老爷,夫人。”
下人们见到二人行礼,许父许母笑笑打个招呼,没有叫任何人跟上,向门口走去。
“你不是不信吗?”
“屋里太热,我出来吹吹风不行吗?”
许念生坐在房顶上,看著二人静静站在家门口好一会儿,又带著失望,相互搀扶回到屋里,吹灭油灯。
等到许父许母沉沉睡去,许念生站在房屋门口,跪在地上,对著父母磕下三个响头。
生养之恩,此生难以还清,不孝之子许念生,向爹娘告別。
他看向摆放灵堂的那个房间,
『死了,也挺好。』
轻嘆一声,最终什么也没留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