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天生坏种
话落的剎那,洛零佑反手解掉王檜的安全扣,隨即抓住方向盘猛地一拽。
车速本来就快,再加上下雨天道路湿滑,突然的大幅转向直接让轮胎失控,整辆车侧滑撞穿公路护栏,从悬崖坠了下去。
“轰!”坠落的车辆与崎嶇陡坡猛烈撞击,前轴顷刻断裂,紧接著车窗爆碎,结构变形,整辆车在陡峭的山崖上疯狂翻滚,每一次翻滚都会爆出大量金属残片。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王檜连一声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安全气囊从仪表台弹出,顶住了他的身体。
但这小小的缓衝,在这般撞击力度面前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失去了安全带的保护,王檜的身体宛如皮球,在不断翻滚的车厢內被拋起、摔下,肋骨在撞击门板时直接,后脑勺重重砸向顶棚又被反弹下来,口鼻间鲜血狂涌。
“咔!咚!砰砰砰一一”
骨骼断裂的声音和內壁撞击声交杂在一起,王檜全身上下在碰撞间扭曲,凹陷,爆裂,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不知翻滚了多少圈,终於在连续几次沉重的撞击后,车辆一头栽进山腰的乱石堆中,发出最后一声重重的闷响。
“轰隆一一”
完全变形的车架半嵌进泥石之间,发动机在哀鸣中熄火,滚滚黑烟从引擎处猛烈涌出,伴隨著雨幕升腾翻滚。
山谷就此安静下来,唯有雨水猛烈打在车辆上的声音,单调而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残破车辆的副驾驶座忽然传来“咚”一声,半开著的车门被从里侧被撞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洛零佑虽然系了安全带,但此时也伤得很惨烈,她的眼角到鬢角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半边脸几乎被鲜血染透。
撕裂的白衬衫宛如破布般贴在她身上,脖颈也被安全带勒破了,一整圈皮肉翻卷,雨水將血跡稀释成大片斑驳的红痕,从锁骨一路往下淌。
洛零佑齿间混著血沫与雨水,不停喘息著,地面上血水与泥浆混成一团,她挣扎了好一会才堪堪站起,又脚下一滑扑倒在地。
她就这么在泥泞中摸爬,最后是摸到一棵树,用手奋力撑著它,才勉强站直身体稳住身形。
暴雨倾盆而下,洛佑站在原地任凭雨水冲刷,那只满是伤痕的手缓缓插入额前被雨水打湿的长髮中,然后猛地往后一撩—一她抬起头迎向漫天冰冷的雨水,眼中没有恐惧和痛苦,只有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癲狂亢奋,那张沾满鲜血的脸满是病態的潮红,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她在雨幕中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到一半呛出几口鲜血,咳得全身剧烈起伏,笑声却丝毫没有收敛,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那张精致而狞的脸因极度亢奋而扭曲,美得孩人,就像一只被封印在人皮中的怪物,崩碎了自幼束缚自己的咖锁,
洛佑走到附近的溪流边,抬起手,撕掉早早沾在十指上的、用於遮盖指纹的透明胶带,將其扔进水里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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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她缓缓走到那辆完全报废的轿车旁,看向里面。
王檜此时要多惨有多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皮肉混著泥水、玻璃渣和血肉糊成一团,四肢弯折扭曲,骨头从关节间刺破皮肤露了出来,胸腔大面积塌陷,口鼻间不断往外淌著黑血。
洛零佑站在漫天雨幕中,浑身上下同样是鲜血与泥污交织,神情却带著病態的愉悦与放鬆,就这么笑眯眯看著濒死的王檜。
仿佛一只刚结束狩猎的猫,正在欣赏著自己的猎物。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王檜都撞成这副模样了,居然没有当场暴毙,还吊著最后一口气。
那双毛细血管破裂的眼睛不停颤动,艰难地看向洛零佑,目光中夹杂著恐惧、痛苦、还有挥之不去的困惑。
他的嘴巴张了张,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喉头传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那声音似乎是在问一一为什么?
洛佑歪了歪头,像是听懂了,她伸出手指抹了抹额头正渗血的伤口,看著指尖殷红的血液,
隨手將其放进口中吮掉。
她缓缓俯下身看著王檜,那双瑰红色的眼睛倒映著远方夜幕的雷光,诡异而幽邃。
“敢动我的玩具...你不死,谁死?”
王檜並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永远没有机会去弄懂它了。
他口中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整个人就像突然散架般垮掉,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彻底失去焦点,
就此没了动静。
洛零佑上前用指背搭在王檜颈侧动脉处,確认完全没有生命体徵,这才走到一片空地,
她在满是积水和泥泞的地面仰面躺下,冷雨不停砸落在脸上、身上,每道创口都因雨水渗入而阵阵刺痛。
但她却没有皱一下眉,反而微微张开手臂,像是在享受这大自然带来的清洗,
半响后,她从湿漉漉的外套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满是碎痕的屏幕划过,点击那个標註为“妈妈”的联繫人,拨了出去。
“嘟——嘟——”
很快,电话接通了。
“佑佑,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富有磁性的温柔女声。
洛零佑脸上仍带著那种疯狂而诡邃的笑意,口中发出的声音却带著哭腔,宛如一个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孩子。
“妈.我出车祸了..”
深夜,大雨如注。
“叮铃铃—”
手机铃声响起,陈墨心和冬晓白先后睁开眼。
陈墨心拿起那部工作专用手机一看。
是杨劫打开的电话。
他来到阳台,按下接听键:“杨队。”
电话那头,杨劫急促的声音传来:“陈墨心,洛佑出车祸了,现在在市中心医院,你也过来一趟吧。
陈墨心眉头一皱,立刻回房间更换睡衣。
眼看陈墨心急匆匆的,冬晓白从床上坐了起来,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你继续睡吧,我出门一趟。”陈墨心换好衣服,快步出门。
他开著车在雨夜中飞驰,现在是深夜时分,路上车流稀少,半小时就赶到了市中心医院。
急诊中心外面停著一辆辆公车,挤满了人,管理局的,审判庭的,治安局的,內务部的,军部的......所有双子城政府部门领导都来了。
陈墨心在人群中找到杨劫,立刻跑了过去:“杨队,她人没事吧?”
杨劫对陈墨心点点头:“医生检查过了,伤得倒是不轻,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器脏没有严重受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杨劫旁边的男人长长嘆了声气:“真是万幸啊,我刚才接到医院的电话,真是魂都要嚇没了。”
杨劫似想到了什么,手掌朝著那个男人,对陈墨心说:“哦对,还没给你介绍过,这位是阎永,双子城审判庭的高级审判官,洛零佑的直属上司。”
“老阎,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陈墨心,新生代猎人里最有潜力的一个。”
阎永对陈墨心点头致意,两人握了个手。
陈墨心追问道:“洛佑怎么出的车祸?”
杨劫回答:“今天下班,她坐王檜的车去棲石山跟朋友开派对,当时雨天路滑,车子在半道上打滑坠崖了。”
“等会。”陈墨心疑惑地打断道,“王檜?洛佑坐王檜的车?”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陈墨心在外面处理別的事,不在办公室。
他有些搞不懂,洛佑怎么会让王檜开车送她。
杨劫解释道:“听办公室的人说,洛零佑本来只想让王檜帮忙送到公交站,王檜执意要送她上山,她不过,也就答应了。”
陈墨心沉默片刻,继续问道:“现场状况呢?王檜现在怎么样?”
阎永接过话,无奈地说:“交警那边勘查过现场了,车子在临近山崖的拐角处打滑,直接撞穿护栏掉了下去。”
“没有第三方肇事痕跡,就是单纯的失控车祸,地面胎痕很长,当时车速应该挺快的。”
“王檜这货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下雨天开车开那么快就算了,还不系安全带,当场就被撞死了,现在在停尸间躺著。”
陈墨心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深邃,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
“洛零佑现在在哪?”
“住院部6楼1號病房。”
“我去看看她。”
“哎!陈墨心,你先別...”
陈墨心跑得很快,杨劫没能叫住他。
阎永拦住想追上去的杨劫,摇摇头说:“让他去吧,早点见见大人物也好...不过多半见不到就是了。”
陈墨心来到住院部6楼,发现这一整层已经被封锁了。
所有通往病房的通道、每一处走廊转角、甚至连楼梯口和消防通道,全都站著一些黑衣人,他们个个神情冷峻,带著久经训练后的肃杀感,
陈墨心刚出电梯,迎面就有一名黑衣人迅速走上来,抬手拦住了他。
“你好,这里不能出入,请马上离开。”
对方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也透露出了警告意味。
陈墨心从怀里拿出管理局干员证件,给黑衣人看了一下:“我是管理局的,洛佑是我同事,
我去探望一下她。”
谁知,黑衣人连看都没看那张证件,依旧伸手拦在那里,面无表情对陈墨心摇摇头。
陈墨心这才发现,这里的气氛有点怪。
他起初以为,这些黑衣人都是本地的审判者。
毕竟洛零佑身份特殊,现在出了事,组织里派人过来值守保护她的安全,这很正常。
但这值守强度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他开启狂臆压制与相位领域,尝试侦查了周围的情况。
这一查发现,不仅明处有黑衣人守卫,在许多诸如楼顶天台的暗处,全都布置了隱蔽的狙击手洛佑身份是特殊,但保护强度高到这种层次,似乎又有点太夸张了。
这一刻,陈墨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不打算往里走了,就在原地站著。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
“篤,篤,篤...”伴隨著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冰冷声音,一道人影从远处过道走了出来,身后还跟著十几名穿著行政夹克的人。
为首那人有著和洛佑一模一样的白色长髮,因为背对著这边,陈墨心看不见对方的脸,但他很確定那不是洛零佑。
一来,洛零佑的身材属於修长苗条的类型,现在这个白髮女人更加丰一些。
再就是穿著,对方身上是版型很正的黑色女士西装,气质非常干练,洛零佑是不会穿这种衣服的。
而且洛零佑现在负伤,肯定是躺在床上,没可能下床走路。
这时,一名黑衣人跟上白髮女子的步伐,在她耳侧说了些什么。
百发女子回过头,往陈墨心这边侧自看了一眼。
由於对方的扭头幅度不大,陈墨心没能看清她的面容细节,只能隱隱窥见那双和洛零佑一模一样、却更加冷峻的瑰红色眼瞳,
白髮女子离开后,拦著陈墨心的黑衣人按住耳侧的通讯器倾听片刻,隨即把路让了出来,对陈墨心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陈墨心穿过走廊,进入一號病房。
洛佑此时正穿著病號服躺靠在病床上,身上许多地方都缠著纱布和绷带,上面隱隱还能看到外渗的血,確实伤得不轻。
不过她很清醒,精神状態也还算不错。
“嗯?你怎么来了?”洛佑看到陈墨心,对他笑了一下。
“你出这么大的事,我敢不来吗?”陈墨心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刚才我看到一个白头髮的女人,那是你妈妈吧?”
洛零佑点点头,神情很是失落:“是啊,她听说我出车祸,就连夜从首府赶来了。”
“哎,我感觉自己很对不起王檜,如果不是我大雨天叫他开车送我,他也不会..”
“零。”陈墨心冷不丁打断洛浸佑,意味深长地看著她,“真是车祸吗?”
洛佑看著陈墨心,脸上那失落又惭愧的神情凝固住了。
悄然间,那双瑰红色眼瞳像猫一般笑眯起来。
洛浸佑抓住陈墨心的衣领將他拽过来,就这么在贴得很近的距离直视著他,唇角扬起诡邃的弧度:“你说呢?”
陈墨心微微一笑,捏住洛零佑的后颈往回一拉。
“你可真是个一一他凑到洛零佑耳边,一字一顿说道:
“天生的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