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拖著时代走的男人
东京都某间高层酒店的套房內，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道缝隙，房间只有电视机的萤光。
世良真纯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手无意识地抵著下巴，目光一直停留在电视上正反覆播放著的钢铁巨人和直升机的城市追逐战视频。
少女已经看了好几遍，却忍不住喷喷称奇。
“原来就是这种怪物啊，难怪大哥要让我先走，我们留在那里的確也帮不上忙。”
“只是他的体型这么大，还能用一般的手枪吗？难道是特製的武器？居然把那么厉害的老师打成那样。”
“妈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组织的武器吗？”
说著，她看向身后。
单人沙发上，一个介乎於少女和萝莉之间的英伦小妹妹深陷在柔软的靠垫里，一只手支著侧额，另一只手则百无聊赖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著。
听到问话，她缓缓抬起眼睫，精致的小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语气漫不经心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跟你没关係。”
世良真纯嘟嘟嘴，刚要说话，就听赤井玛丽道：“还有，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妈妈，今天休学哦。”
玛丽的声音依旧平淡，隨口道：“那就在这里陪我，別给我出去惹事。”
世良真纯嗔道：“怎么能叫惹事呢！我也想为我们家尽一份呀。”
赤井玛丽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几乎算不上笑意的表情。“你一个孩子，能帮什么忙？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
话说一半，她警见女儿那张写满不服气的脸，適时地收住了后面的话，轻轻嘆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些：“真纯，你还小。”
世良真纯抬头挺胸，昂首道：“妈妈，我不小了！大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在『上班”了！”
“你哥像你爸！”
玛丽嘆了口气：“所以我对他比较有信心，也必须有信心。”
“难道我不像你吗！？”
赤井玛丽的目光闻言微妙向下，在少女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短暂停留了一瞬，隨即像是忍不住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带著憋笑的气音。
“.不太像。”
“妈妈你太可恶！”
世良真纯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感觉自己自尊心在受到疯狂的践踏。
少女扭过头，不再看自己的妈妈，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连额前那缕標誌性的翘发都似乎因为主人的怒气而更翘了几分。
赤井玛丽看著她这副模样，眼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渐渐敛去，重新將重心陷回柔软的沙发里，指尖那种百无聊赖的轻点，似乎真的不打算再理会女儿这点小脾气。
房间內安静下来，短短几分钟的沉默在僵持中显得格外漫长。
最终，玛丽几不可闻地轻嘆了一声，满是无奈。
她倾身向前，端起了茶几上那杯早已不再冒热气的黑咖啡。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她的目光低垂，落在深色的咖啡液面上，最后她还是道：“算了，一直瞒著你，以你的性子，恐怕只会用更愚蠢的方式自己去查，到时候惹出更大的麻烦，反而更难收拾。”
世良真纯原本紧绷的后背几不可察地鬆动了一下，强忍著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竖起了耳朵，虽然耳朵並没有动。
玛丽却没有看她，目光重新投向电视屏幕上那个挣的钢铁巨人，语气沉静地开始敘述。
“这上面的东西不是组织的手笔，他们没这个能力，这个世界也没人有这个能力。”
说到这，赤井玛丽语气十分复杂，低声道：“这种跨时代的技术，只有一个人有，如果....他真的是人的话。”
“你不是想知道你那个『老师”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
世良真纯立刻转过身，眼神亮晶晶的。
赤井玛丽暗嘆一声，这可能就是家庭因素造就的可悲结果，自己女儿从小到大不可避免被薰陶，对危险不仅不抗拒，反而有一种谜一般的嚮往。
她对此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徐徐道：
“十八年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家本来定居在英国，那时，你的父亲赤井务武..：”
说到这，玛丽的眼神柔和下来，连声音都变得温柔，轻声道：“他是英国秘密情报局（mi6）最顶尖的特工，冷静、强大，几乎无所不能，直到他接到上级的任务。”
“这件事，我连秀一都没有告诉，虽然他可能已经猜到了。”
“上司的任务是前往美国，加入美国联邦调查局的一员，你父亲完成的很好，成为了fbi的搜查官。”
臥底！？
世良真纯第一时间想到这个词，说来很是抽象，虽然英美一直在父子关係上存在难言的羈绊和爭论，但其实並不是亲如一家，互相安插臥底，各自情报探员打两份工在歷史上屡见不鲜。
但近些年因为国力和国际关係变化的原因，往往都是美国在其他地方插桩子，英国按理来说是没有必要干这种事的，一是已经没了能力，二是那个没必要。
世良真纯猜测恐怕是有什么影响甚大的东西在美国，英国也想分一杯羹，但手上没棋，脸上没面，只能用这种小阴招探探情报。
赤井玛丽看了一眼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头脑风暴，但此时她也豁出去了，或者说她真的不想自己女儿做些蠢事出来，到时候真的无法收场了。
她皱著眉回忆道：“你的父亲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调查一件极其诡异的案子，和一名在美国身亡的天才棋手羽田浩司有关。”
“按理说这不算什么太复杂的任务，但务武在调查后变得极其反常，他告诉我美国正在发生足以影响世界的巨变，有一个人串联起了足以改变美国的政治经济力量，我们现在面对的『组织』，也只是他的合作对象之一。
“那个人，你也已经见过了。”
“我见过？”
世良真纯愣了，少女短暂的迟疑后，小心翼翼道：“妈妈，你说的不会是老师吧？”
赤井玛丽表情严肃的点点头，嘆道：“没错，就是他，相泽青，被称为最接近god的人类。”
世良真纯无奈道：“妈妈，我不信神的...”
“我知道你不信。”
赤井玛丽轻笑一声，笑声里带著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但看著女儿脸上混合著好奇与怀疑的表情，她还是伸出手，“把你的手机拿出来吧。”
“哦...””
世良真纯虽然不明白母亲为何突然提到手机，但还是乖乖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轻薄时尚的智慧型手机。
这是她大哥送给她的美国货，据说是最新款的手机，在这个功能机仍是主流的时代，这部手机先进得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赤井玛丽接过手机，將其放在掌心，目光复杂。
世良真纯不解的看著妈妈，不明白她对一个手机做出这么失神的表情。
玛丽看著女儿这副表情，语气复杂道：
“真纯，你觉得很理所当然，是吗？”
她轻声说著，指尖划过光滑的玻璃屏幕，“这种轻薄的全触屏设计，强大的处理器，能够流畅播放视频，甚至可以进行实时视频通讯.：：.这些功能，在你看来可能已经很平常了。”
世良真纯点了点头，下意识应道：“不是说美国人都是用这种吗？”
“不仅如此。”
玛丽的目光没有离开手机，语气平缓却带著莫名的郑重：“很快，全世界都会变成这样，东京的街头，很快也会人手一台这样的『未来窗口”。”
世良真纯更加困惑地看著母亲，不明白她的意思。
玛丽道：“但就在几年前，甚至三年前，市面上最先进的手机还只能玩贪吃蛇，发发简讯，屏幕是小小的单色液晶，连彩屏都是奢侈，而如今，短短几年间，智慧型手机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功能跨越式发展，仿佛一夜之间所有配套的技术就成熟了。”
她將手机举到眼前，眼神有些恍道：“硬体，软体，信號，程序......仿佛所有的科技巨头都约好了一般，在同一时间点相继推出了革命性的智能设备，他们的作业系统，触控技术，处理器性能都呈现出飞跃式突飞猛进，仿佛没有技术瓶颈。”
世良真纯这时终於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道：“妈妈，你的意思是有人带来的这个技术吗？”
“不然呢？难道技术壁垒会自己破开吗？难道美国的天才们会集体做同一个梦，然后第二天就把梦里的图纸变成现实？”
“...你不会说是老师吧？”
赤井玛丽乾脆道：“没错，就是你那个老师，根据你父亲还有你大哥的调查，相泽青通过这些『合作”，以难以想像的速度积累起巨额的財富和无形的影响力。许多如今叱吒风云的科技巨头，其背后都若隱若现地有著他技术支持的影子，现在所谓的黑衣组织，不过也是他的『合作者”之一，这个视频的出现我毫不意外。”
说到这，赤井玛丽甚至开了个玩笑，指著窗外道：“我甚至觉得这还不过如此，就算明天有猪在天上飞，我也不会惊讶的。”
“可是.”
世良真纯大为不解道：“这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多截然不同的尖端技术，一个人怎么可能全部掌握？这根本不符合逻辑啊。”
哪怕她不是工程师或者研究员什么，但只要不是文盲，都知道这些技术的困难，这根本不是人不人的事，这是一个时代必须要有的技术沉淀！
玛丽却是笑道：“全部？这才哪跟哪啊，还有很多技术你还没看到呢，据我所知，那段时间相泽青说话比美国总统都好使。”
说到这，她颇为感嘆道：“其实我真的很佩服相泽青，他简直在拖著时代走，如果曝光出来，他会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人类。”
世良真纯不说话了，她不认为自己妈妈会煞费苦心的编造这样一个谎言来忽悠她。
可.：.老师不是特工吗？
就算不是，也不能相差这么大吧？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个科学家啊！而且还这么年轻.，少女陷入某种思维的困境，赤井玛丽也不管她，任由她消化这些消息。
好在世良真纯很快放弃了这种完全没有逻辑的思考，就像是从因为这正常来说根本不可能嘛！
少女转而问起其他的问题，“妈妈，老师是坏人吗？”
赤井玛丽闻言沉默片刻，轻声道：“如果谈对这个世界的贡献的话，他就是每天一日三餐都吃人也算不上坏人。”
少女一脸无语，只能道：“妈妈，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如果爸爸是去调查他，那他失踪的事.：：”
她想起茱蒂的是，如果茱蒂的全家是老师杀的，那他们家躲到日本难道是为了躲避老师的报復吗？
可为什么自己哥哥又要阻止茱蒂姐姐復仇？而且看到老师还是那副便秘一样的表情.：
世良真纯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但她妈妈却没有回答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赤並玛丽只是抚摸看不知何时，已经靠过来的女儿的小脑袋，她的声音低沉下来。
“真纯，我和你爸爸都是探员，是游走於灰色地带的特工，不是童话故事里代表正义的骑士，我们有自己的立场，『正义”这个词对我们从来都不重要。”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梳理著女儿的短髮，动作异常温柔，低声道：“相泽青究竟是带来福音的先知，还是散播灾祸的魔鬼，对我们赤井家而言根本不重要，你哥哥就是太执著於用一个简单的標籤去定义他，太死心眼，既不肯放过对方，也不肯放过自己，我不希望你也变得那样。””
世良真纯不解道：“妈妈，你说的我不懂，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那个让爸爸失踪的....”
赤井玛丽柔声打断道：“我的孩子，你会懂的，到那一天，你就真的长大了，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世良真纯被自己萝莉妈妈慈爱的眼神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心里却似乎抓住了什么。
妈妈的意思，是老...相泽青害的爸爸失踪，但让她不要去报復吗？
“真纯。”
赤井玛丽双手捧起女儿的脸颊，语气严肃道：“你要答应妈妈，不要走上和你哥哥一样的路。相泽青...太可怕了，我不想你也变成那样。”
看著妈妈郑重的眼神，世良真纯面露迟疑，最后还是点点头。
“我知道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