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下一任,镇南指挥使
张悬刚要踏出店铺门槛,身后突然传来莫三变沙哑的嗓音:“等等!”
只见老头从怀中掏出一物,在阳光下泛著森白光泽:“差点忘了这个。”
那是一具精巧的羊骨面具一一鬼金羊的头骨被炼化成薄如蝉翼的骨片,眼窝处嵌著两粒紫晶,
羊角则被雕琢成弯曲的纹饰。整张面具透著诡异的美感,內侧还刻著细密的匿息阵纹。
“用那大妖头骨炼製而成的,”莫三变得意地捻著鬍鬚,“戴上它可以將你身上的气息掩盖,
改变你原本的精神波动,在旁人眼中你便是一个他不曾见过的普通人,丟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做了个撒豆子的手势,“往人堆里一钻,保管连你亲娘都找不著。”
张悬眼睛一亮,若是如莫三变所说,能够潜移默化改变人认知,当真是一件神器。
他急忙接过面具细细端详,骨片触手冰凉,却能隨心意微微弯曲。最妙的是那些阵纹,呼吸间竟能自动调节与面部的贴合度。
老头捻著鬍鬚,略显得意道:“除非地阶修士凝神探查,否则不必担心被人勘破!”
莫三变看著年轻人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终於舒坦了。
作为炼器师,最痛快的莫过於此刻一一看著自己精心打造的法器,让客户露出这般惊喜的表情“行了行了,”老头突然不耐烦地挥手,转身往內室走去,“赶紧滚蛋,老夫要闭关了。”
“祝师叔早日突破。”张悬笑著拱手,顺手將面具往脸上一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一骨片触及皮肤的瞬间,他整个人的存在感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茶肆二楼的雅间里,吴家三兄弟临窗而坐。老三吴孝武將青瓷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茶汤四溅:“大哥,这哑谜还要打到几时?”
他虎目圆睁,“区区一个百户,值得咱们兄弟这般盯著?”
目前南疆战事吃紧,天门与巫蛊教跟疯了似的,四处寻事,这等紧要关头將他们兄弟三人调来跟著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徐,吴孝武自然意见很大。
老二吴孝文虽未开口,手中摺扇却“刷”地收拢,目光灼灼地望向长兄。
吴孝忠缓缓饮尽杯中茶,茶盏落在桌面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目光扫过窗外那间炼器铺,沉声道:“那晚陆大人交代了个差事。”
雅间內骤然安静,连窗外鸟鸣都仿佛远去了。
“那位徐一一”吴孝忠指尖在桌面刻出两道深痕,“是郡主钦点的下一任镇南指挥使。”
“咔嘧!”
吴孝武手中的茶盏瞬间粉碎,瓷片深深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吴孝文的摺扇“啪嗒”落地,上好的云纹缎面沾满了茶渍。
“大哥,郡主莫不是疯了,他一个小小十一品..:”吴孝武刚要吼出声,却被吴孝忠一个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慎言!”
这声低喝如冷水浇头,吴孝武涨红著脸,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喉结剧烈滚动著。
吴孝文拾起摺扇,嗓音发紧:“那晚陆大人...”
“大人的性子你们都清楚。”吴孝忠打断道,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面画了个圈,“郡主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费尽心力,搭梯子去摘。”
水渍在木纹上开,“昨夜原话是一一无论古剎禪发生了任何事,不要管。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有一点,保护徐安危,拿命护!”
“砰!”
吴孝武狠狠拍著桌上,他额角青筋暴起:“就凭那个小白脸,也配继承我南疆基业?陆大人千幸万苦在天门与巫蛊教的夹缝中辛苦建立的南疆局面就这么拱手送人—.“
没有理会暴怒的弟弟,吴孝忠眼眸沉静似水。
“大人待我等如何?”吴孝忠突然问道。
雅间內死一般寂静。良久,吴孝武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如师如父。”
吴孝文指尖抚过扇骨,声音轻得像嘆息:“以命相报,犹嫌不足。”
吴孝忠起身推开窗,语气淡然,却言辞凝重:“大人以国士待我等,我等便以命报之!”
他回头时眸中寒光乍现:“无论那小子是何来歷,为人如何,你我兄弟三人,护著便是,哪怕是死,也得死那小子前面!”
不知过了多久,炼器铺的木门“哎呀”一声开启.—
一个头戴竹编斗笠的身影缓步而出。
羊骨面具在斗笠阴影下泛著森白光泽,灰布披风裹著佝僂的身形,看上去比张悬矮了足足一头。那人走路的姿势也古怪得很,左脚微跛,右手时不时抽搐两下。
吴家三兄弟都是目光一凝,隨即老二吴孝文道:“不对,此人不是徐。”
眼晴或许会骗人,但神识不会!
每个人都精神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在高阶修士眼中,即便你蒙上面,精心乔装打扮,只要神识一扫,便一清二楚!
“大哥,咱们等了这么久並未看到有人进出,这人是店中伙计?”
说罢,吴孝武撇嘴道:“这身形...倒像是个癆病鬼。”
就在兄弟几人犹疑时,铺子里走出个乾瘦老头一一乱蓬蓬的白鬍子,腰间別著个酒葫芦,正骂骂咧咧地拉下门板。
隨著最后一块门板合拢,“暂停营业”的木牌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吴孝忠瞳孔骤缩:“中计了!”他猛地站起,茶案被带得倾斜,“那戴面具的便是徐!”
虽然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改头换面,甚至连精神波动判若两人!
但,吴家兄弟都清楚,那人便是苦等许久的徐!
此刻再朝长街望去,发现那道身影已经融入人流,不见了踪影!
话未说完,三人脸色已然铁青。他们竟眼睁睁让徐从眼皮底下溜走,却不知徐这番偽装究竟是针对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另一边,黑水集主街上人头攒动。
今日恰逢一年一度的大拍卖会,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匯聚於此。
有罩著黑纱的蛊师,戴著青铜兽面的剑客,甚至还有全身裹在麻布里的怪人一一相比之下,戴著羊骨面具的张悬混跡其中反倒寻常得很。
眼见眾人都选择掩盖身份,张悬大致能猜到原因—怕是今日拍卖的东西,大多经不起推敲。
卖家遮掩身份,是因为不少拍品来路不正一一或许是某座古墓挖出的禁器,或许是某位大修土“意外陨落”后遗落的法宝。
若被人认出,轻则惹来仇家,重则招致宗门追杀。
买家隱藏真容,则是为了避免被人盯上一一能进黑水拍卖行的,要么身家丰厚,要么背景深厚。
可无论哪一种,都不希望自己拍下重宝后,一出大门就被人半路截杀。
黑水商行只会在拍卖会场,甚至黑水集提供保护,可出了黑水集呵呵,自求多福吧!
因此,既然来此参加拍卖会,遮掩身份才是常態。
反倒是那些不戴面具、不施幻术的人,才显得格格不入一一要么是背景硬到无人敢惹,要么就是初来乍到的愣头青,活不过三日。
张悬戴著羊骨面具,混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他目光扫过四周,打扮怪异的眾人,心中暗:今日这场拍卖会,恐怕比他想像的还要“热闹”。
转过三条街巷,一座黑岩砌成的宏伟建筑映入眼帘。门前站著四名黑袍守卫,每个人胸前都绣著金色的“黑水”二字。张悬刚踏上台阶,两柄交叉的长戟就拦在面前。
“信物。”左侧守卫冷声道。
张悬从怀中摸出一块乌木令牌一一这是上次展示甲字令后,拍卖行掌柜亲自送来的贵宾凭证。
守卫们见状立即收戟行礼,右侧那人甚至主动推开沉重的玄铁门:“大人请隨我来。”
出乎意料的是,守卫並未引他上楼,反而走向一道向下的螺旋阶梯。隨著深入,两侧墙壁上渐次亮起鮫珠灯一一那些拳头大小的明珠被雕成莲盏状,散发著柔和的蓝光,將幽暗的甬道照得如梦似幻。
张悬凝望四周:想不到拍卖会场不在建筑內,而是在地下!
阶梯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呈现眼前,穹顶垂落著数以千计的钟乳石,每根石笋末端都缀著鮫珠,將整个空间映得如同白昼。中央拍卖台呈莲状,四周环绕著三层雅座,粗略一扫至少能容纳千人。
“大人~”
甜腻的嗓音突然响起。一名身著月白纱衣的少女盈盈拜下,发间珠釵隨著动作轻轻晃动。她胸前別著枚银质徽章,上面刻著“甲三”字样。
“妾身柳如烟,今日专程侍奉大人。”少女抬头时,眼波在羊骨面具上微微一顿,旋即恢復职业性的甜美笑容,“您的雅间已备好茶点,请隨我来。”
这番动静引得附近几个蒙面人纷纷侧目。有人低声议论:“甲字阁的引路使?”
“这羊骨面具人到底什么来头..:”
张悬在眾多探究的目光中从容迈步。
只是经过某个戴著青铜兽面的汉子身边时,张悬瞳孔陡然收缩一一这人身上有股熟悉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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