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舔我者,爽!
张悬正欲离开广场,忽然一道人影从百姓中衝出,扑跪在地嘶声喊道:“大人!小人有重要军情稟报!“
吴眠银枪一抖,枪尖寒芒直指来人咽喉。
却见张悬抬手制止,饶有兴趣道:“说。”
那人连滚带爬地向前几步,竟是巫蛊教的一个小头目。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巫蛊教丧尽天良!每逢大旱就要献祭少女,洪灾就要溺死婴儿,虫灾瘟疫更是要活活烧死百姓.”
他越说越激动,“小人虽在教中,却日日如履薄冰啊!”
广场上一片譁然。百姓们交头接耳,有人面露愤恨,也有人將信將疑。
“大周天兵降临,是鄂罗城百年修来的福分!”
“大人英明神武,天兵到来是解救鄂罗城於水火之中!”
他突然五体投地,额头將青石板磕得砰砰响,“求大人开恩,饶小人一条狗命!”
徐方银眉头紧皱,这人的諂媚作態,连久经沙场的玄甲军都露出鄙夷之色。
张悬却突然笑了。
他缓步上前,竟亲手扶起那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转头对上官静道,“给他个协管队长的职位,让他在百姓中挑选十人当手下,月俸十两,再拨一处宅院。”
那叛徒喜极而泣,又要下跪,却被张悬拖住,这一幕让全场鸦雀无声。
待队伍离开广场,徐方银终於忍不住,低声道:“老徐,这就是个墙头草!”
张悬望著身后黑压压的百姓,声音冷得像冰:“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
他指尖雷光一闪,
,“顺我者昌。”
雷光炸响的瞬间,十万百姓面露骇然之色,齐齐低头不敢抬头直视张悬。
张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舔我者...爽。”
远处,新任协管队长正点头哈腰地给玄甲军引路,脸上笑意满得近乎要溢出。
他腰间新配的铜牌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映得那些跪地的百姓眼中晦暗不明。
之后,张悬径直踏入城主府。
府邸內瀰漫著浓郁的南疆异域风情一一廊柱上缠绕著青铜铸造的蛇形雕饰,厅堂悬掛著五彩斑斕的毒虫標本,就连地砖缝隙间都镶嵌著暗红色的蛊纹石。
空气中飘荡著某种香料与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
“大人。”一名玄甲军官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声在空旷的大厅內格外清脆,“城主姜万顷及其家眷四十六人,僕从护卫一百四十二人,已全部羈押在地牢。”
张悬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屋內的各种装饰,有人皮扇,婴儿头骨製成的酒盅,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主座身后竟然在背后墙上掛著副绘製蛊神图案的人皮,看人皮大小,应是一名女性。
张悬扫过屋內陈设,淡淡道:“杀。”
徐方银正把玩著厅內陈列的毒蛊罐,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全杀?”
季安寧突然上前一步,明亮的眸子没有一丝迟疑,她直视张悬:“大人,此事可以交给安寧去办。”
张悬没有看她,只是对徐方银微微頜首:“嗯。”
徐方银总算知道为何进屋前,张悬要找个藉口將和尚支开,现在想来,老徐这廝还怪贴心的..—
厅內烛火摇曳,映照著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摆设。徐方银站在厅中央,挠了挠头,望著张悬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张悬斜倚在虎皮大椅上,眉梢微挑:“辛苦了?”
“辛苦个鬼啦!”徐方银被气笑了,“我去杀一百八十八口人,其中必有老弱妇孺。你不应该帮我下定决心,这些人该杀,比如...”
他指向墙上那幅人皮画,“看这些丧尽天良的摆设,杀他们是替天行道!”
见徐方银原来纠结的是这个,张悬笑了笑,手指有节奏的敲击著扶手:“有必要吗?”
徐方银双手抱胸,反问:“没必要么?”
他入职缉妖司时间不短,手上也不是没有沾过普通人的鲜血,但残杀老弱妇孺这种事“
说实话,他有些下不了手!
一时间,沉默在厅內蔓延。
张悬突然起身,指尖扫过那些令人作呕的战利品一一人皮扇、骨雕茶具、髏酒盅。
最终,他的指尖在虎皮大椅后,那幅纹著蛊神像的人皮画上停顿,画布细腻的肌理在屋內烛光下泛著诡异的珍珠光泽。
“看这肤色,”张悬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是南疆人。多半是中原掳来的奴隶。”
他转向徐方银,“在他们眼中,这些与猎人掛在墙上的鹿头无异。甚至..:”
张悬手指轻点一个头骨製成的酒杯,“鄂罗百姓可能觉得这是城主驍勇的证明。”
徐方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也没办法反驳。
“但问题不在这里。”张悬突然转身,眼神中的笑意收敛,“就算这城主真是个恶魔,他在妻儿面前可能是慈父良夫。而人...”
他轻轻摇头,“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窗外的残阳透过雕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张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我们不需要评判他是善是恶。”他走到徐方银面前,声音轻得像嘆息,“你是大周將领,他是忠於巫蛊教的鄂罗城主。这就够了。”
徐方银愜住了。
他忽然明白张悬话中的深意一一战爭不是道德审判,而是立场的扶择。
他们代表的是大周在南疆的兵锋,而非正义的化身。
见徐方银眼中似有明悟,张悬拍了拍他的肩:“去地牢吧。记住,你加入了缉妖司,就是大周的刀,刀不需要思考对错一—”
“只需要锋利。”
最终徐方银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頜首,抱拳领命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季安寧急步上前:“大人!”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难以掩饰的焦灼,“其实安寧可以..:”
张悬突然转头,那双幽深的眸子让季安寧瞬间声。她这才注意到那名军官还跪在一旁,连忙退后两步,不再言语。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交给季安寧来办或许会更为妥帖。
只要他一句话,见识过人性中最黑暗一面的季安寧,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定会將地牢中的城主一家,杀得人头滚滚!
但,张悬不想这样,他不想把已经陷入黑暗中的同伴,继续往黑暗中推去。
而徐方银却是相反的情况,这位长生宗弟子,看似隨性洒脱,实则心中依旧藏著『善”,到不是说心怀善意不对,但善,需要甄別,毫无底线的善会被有心人利用。
张悬负手立於厅中,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传令下去一一”
军官立刻挺直腰背,屏息聆听。
“我军入城,不得滥杀无辜,不得奸淫掳掠,不得对平民施暴。”张悬一字一句,字字如钉,“违令者,军法处置!”
鄂罗城离古剎禪並不远,日后可以作为一座偏城与青木城一起拱卫古剎禪,占领这座城並非一时之计,而是大周意图將整个南疆收回版图的踏板。
所以鄂罗城不能被打烂,他要的是一座完整的可治理的城池,而不是一片焦土!
军官重重抱拳:“末將遵命!”
张悬目光一转,落在季安寧身上:“你率五十玄甲军巡视全城。”他袖袍一振,指尖雷光隱现,“若有违令者一”
“斩!”
季安寧眸子骤然亮起,声音里压著难掩的振奋,她单膝跪地:“安寧领命!”
见眾人都已离开,张悬缓缓靠在虎皮大椅上坐了下来。
深深陷在柔软的虎皮大椅中,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的疲惫终於不再掩饰。
这一日,他步步为营,从破城到肃清,再到立威、安民,几乎耗尽了心力。
大周三千步卒,五百玄甲精锐的性命全在他的肩上担著!
“呼一一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其实,他本不必如此弹精竭虑。
他不是真正的“徐”,更非缉妖司嫡系。这一路行来,他本可以冷眼旁观,就像对待一场无关紧要的棋局。
但这一路行来,结识了和尚、徐方银、申公、上官静这些缉妖司的“同僚”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希望將大周这艘日薄西山的破船努力撑起。
到目前为止,张悬一直在按天师度给出的指引行事,恰巧与他们“同行”。
或许他有一天会跳船离开,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么?
他虽然没有记忆,但,凤鸣山在大周,天师府在大周一一这片山河,或许也曾是他的山河。
在有能力的前提下,帮大周多做些事,理所应当!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