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尸典》所贯彻的,便是將一切资源、乃至自身血肉的潜力,尽数供养金丹。
待丹破婴成,便令元婴彻底吞噬己身,自食其肉,自饮其血,將元婴淬炼得堪比炼体修士之躯。
其后,再以这强横元婴入驻本命尸傀紫府。
於尸傀体內开闢长生新路,彻底占据那以无数天材地宝淬炼而成的强横尸身。
至此,《九幽尸典》便造就了一个元婴能抗刀剑,肉身能抗天雷地火的怪物出来。
不过,《九幽尸典》並非完美无瑕。
尸傀终究非是天生道体,內蕴磅礴阴煞怨力。
纵使修士已达元婴之境,元婴亦吸纳了肉身全部潜力,仍难抵挡这怨力的日夜侵蚀。
故元婴期尸修,性情多乖戾阴鷙。
更有甚者,心神彻底沦丧於尸傀怨力之中,化为只知杀戮的凶物。
正因如此,炼尸宗才遭正道宗门联手围剿。
可尸修一旦成就元婴,实力远超同阶。
这也是炼尸宗面对正道倾轧,至今仍屹立不倒的原因。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紫袍长老身上的凶煞之气污染,哪怕神识已经抽离大半,姜礪尘依旧觉得心绪不寧,难以自持。
他的体內,气血正以一定的速度加速奔涌。
长此以往,恐將血脉賁张而亡!
姜礪尘思绪万千。
陡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九幽尸典》上记载的吐纳法《归冥诀》,似乎正好拥有平息气血之效。
不及细思,他立刻运转《归冥诀》,试图平復心绪。
隨著法诀运行,翻腾的气息果然开始缓缓平復。
然而,就在心神稍定之时……
他身体的温度、心跳、呼吸,乃至那勃勃生机,竟都隨著吐纳而悄然流逝、缓缓转弱!
姜礪尘悚然一惊,当即停止了运功。
他拭去额角的冷汗,心下暗嘆《九幽尸典》的诡异莫测。
当真还要继续修炼吗?这念头一闪而过。
清冷的月光流泻入屋,映照在缠著绷带的大哥、面露疲惫的二哥和已然苍老的父亲身上。
姜礪尘的目光扫过他们,脸上的犹豫瞬间被决然取代。
只要能救父兄脱离这苦海,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若他什么都不做,等待这个家族的,只有在无尽的蹉跎中消亡。
他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炼尸宗以邪道存世,他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时,已是夜深,姜礪尘却是再也无法入眠。
异化杀人蜂王的影子中潜藏著他的暗影之力,若是被炼尸宗的人捕获蜂王,难保不会顺藤摸瓜,將他连根拔起。
过了许久,他才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通过暗影重新构筑起与蜂王那缕微弱至极的联繫。
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痛苦。
蜂王重伤垂死,仅靠暗影之力包裹残躯,蛰伏於石缝深处,汲取著稀薄的死气勉强吊住生机,短时间內绝无行动可能。
“活著就好……”
姜礪尘终於鬆了口气,损失了重要的侦查力量固然心痛,但能逃过一劫已是万幸。
沉尸池的恐怖景象与长老的滔天凶威,让他对炼尸宗的强大与凶残有了更深的认知。
逃脱的念头愈发强烈,却也令他行事更加谨慎如履薄冰。
他吞下一颗养神丹,盘膝坐下,开始打坐调息。
此番行动虽凶险异常,却也並非全无收穫。
他得到了一个宝贵的消息。
炼尸宗如今正缺血精粟!
原先他还打算尝试著培育其他几种中品灵谷。
如今看来,只要他继续专注培育血精粟,养出能稳定產出硕果的杂交灵种,此次灵谷大比,他志在必得!
一夜无眠。
在养神丹药力的滋养与昨夜神识极限淬炼的双重作用下,姜礪尘的神识不仅彻底恢復,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坚韧。
清晨,经过几日休养,大哥姜植安的伤势已好了大半。
虽面色仍显苍白,行动却已无碍。
一家四口在食堂用餐时,正巧碰上了早早醒来的晏归鸿。
姜礪尘笑著招手:“归鸿,过来坐,今天我请客,权当答谢你那日的援手了。”
晏归鸿闻言,几步便跑到姜礪尘桌前,毫不客气地对点菜的修奴道。
“给我来盘鸡,记姜三哥帐上!”
“呵,你小子倒是不客气,”姜礪尘调侃道,“就不怕我付不起帐,人家把你抓去炼了?”
晏归鸿浑不在意:“现在笼舍都传开了,谁人不知你姜三哥已经是李大人身前的大红人。”
“他都给了一斤中品灵种,我不信你付不起一只鸡的钱。”
见姜礪尘没答话,晏归鸿的语气忽然有点虚。
“我可是想吃鸡想了几个月了……姜三哥,你该不会真没钱吧?”
楚狂澜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逗你玩呢,我就是饿几天肚子,今天也一定要请你吃鸡。”
闻言,晏归鸿这才喜笑顏开,隨即打开了话匣子。
“对了,姜三哥,最近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忙什么呢?”
“在侍弄些新灵植,准备衝击丙级耕奴。”姜礪尘答道。
晏归鸿眼睛顿时一亮:“成了可一定得带上我!”
“那是自然,”姜礪尘笑道,“我们的院子,正缺你这样有经验的阵法师。”
“放心!”晏归鸿一挑眉,“等你有了院子,我保准给咱们布置个最安全的阵法,连只蚊子都別想飞进来。”
一旁的姜知礼打趣道:“唉?什么叫『咱们』的院子?你小子倒是不见外,你又不姓姜,我们姜家的院子什么时候又成你的了?”
晏归鸿嬉皮笑脸道:“咱哥几个谁跟谁啊?实在不行,我改姓姜好了!”
姜植安忍俊不禁:“为了走出笼舍,连祖宗都不认了?”
“嗨……”晏归鸿浑不在意。
“我连爹娘都不记得了,哪还晓得祖宗是谁?”
他笑容里带上几分自嘲:“若那劳什子祖宗真有灵,能眼睁睁看著我被抓进这鬼地方?”
“整天修这些破阵,我都想指著天骂我那十八代祖宗呢!”
他语气愈发激烈:“凭什么他们逍遥快活,享尽了福,就剩我一个在这儿吃苦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