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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是几句家常话拉近了距离,气氛也变得轻鬆不少。
  姜寻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提起。
  “说起来,最近队上的活儿是不是也挺忙的?”
  “我看我大伯他们,好像也挺辛苦。”
  张婶子嘆了口气,接过话头。
  “可不是嘛,这天眼瞅著冷了,队里要赶在下大雪前把最后一批粮食归仓。”
  “家家户户都指著这点粮食过冬呢。”
  “大伯在队里具体是做什么的?好像挺重要的岗位。”
  姜寻像是隨口一问,眼神却专注地看著张婶子的反应。
  “你大伯啊,他负责看管队里的粮仓,还有农具这些。”
  张婶子撇了撇嘴,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算是个轻省的活计,不用下大力气。”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
  “不过说起来,你大伯最近是有点怪怪的。”
  姜寻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哦?怎么个怪法?”
  “我也说不上来。”
  张婶子摇摇头,眉头微蹙,努力回想著。
  “就是觉得他最近好像特別忙,以前他这时候早回家了,这几天总是天擦黑才回来。”
  “有时候看著还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捣鼓啥。”
  “前两天我还瞅见他跟王翠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王翠那婆娘最近也神神叨叨的。”
  张婶子说到王翠,脸上明显带上了几分嫌弃。
  姜建国负责粮仓。
  王翠最近揽了些私活,却是让母亲刘兰做的。
  这两件事单独看似乎没什么,但联繫起来,却让姜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难道姜建国利用职务之便,剋扣了生產队的粮食?
  再让王翠拿出去变卖或者换东西,然后把辛苦活都推给母亲?
  这个猜测让姜寻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若真是如此,那姜建国一家的心肠可就真是黑透了。
  “可能真是队里活多吧。”
  姜寻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句。
  “那我先回去了,婶子,我娘那边就拜託您多费心了。”
  “放心吧,寻小子,有婶子在呢。”
  张婶子笑著应下。
  告別了张婶子,姜寻脸上的笑容便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村子里不紧不慢地踱著步,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著。
  张婶子的话虽然只是无心之言,却给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方向。
  如果姜建国真的在粮食上动手脚,那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姜寻表面上依旧如常,早出晚归,偶尔进山打些小猎物改善伙食。
  暗地里他却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观察姜建国一家,尤其是姜建国的行踪上。
  他发现姜建国確实如张婶子所说,每天都比以往晚归许多。
  而且每次回来的时候,眼神都有些闪烁,似乎刻意避开与村里人碰面。
  王翠也一改往日的懒散,时不时地会出门行踪同样有些诡秘。
  姜寻心中冷笑,这两个人果然有问题。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隨时都会塌下来一般。
  北风呼啸,捲起地上的残叶枯草,打著旋儿飞舞
  姜寻估摸著时间,悄悄潜伏在村口一处废弃的矮墙后。
  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楚地看到村口那条必经之路,以及不远处那棵歪脖子老槐树。
  他將自己的身形完全隱匿在阴影之中,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寒风颳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但他丝毫不在意,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盯住了通往村外的土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姜寻以为今天姜建国可能不会有什么异常举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路口。
  正是姜建国。
  他肩上扛著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比平时下工回来时带的东西要多得多。
  他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
  见四下无人,他才快步朝著村口那棵老槐树走去。
  姜寻的心跳微微加速。
  来了。
  只见姜建国走到老槐树下,將肩上的麻袋放下,然后从怀里摸索了一阵,似乎是在找什么。
  接著他蹲下身子,在槐树根部一个不起眼的土坡后面刨挖起来。
  很快一个被枯草掩盖的树洞露了出来。
  姜建国將麻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树洞里,然后又仔细地用枯草和浮土將洞口重新掩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还不放心地在上面踩了几脚,確认看不出任何痕跡,这才拍了拍手上的土,扛著空了一半的麻袋,若无其事地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
  整个过程他都显得异常小心谨慎。
  直到姜建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姜寻才从矮墙后走了出来。
  他来到老槐树下,看著姜建国刚才掩埋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甚至都不需要確认,他也能猜到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粮食。
  生產队的粮食。
  姜建国果然在监守自盗。
  一股怒火自姜寻心底升腾而起。
  这些粮食是全村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救命粮。
  姜建国竟然敢中饱私囊,简直是丧尽天良。
  姜寻站在老槐树的阴影里,夜风吹过,带著刺骨的寒意。
  他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却被他死死压制。
  现在还不是衝动的时候。
  他必须冷静,必须找到最稳妥的办法,一击致命。
  姜建国这种蛀虫,绝不能让他再继续祸害下去。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村口,身影融入了浓稠的夜色。
  回到家中,刘兰和姜玲已经睡下。
  昏暗的油灯下,母亲的眉头依旧微微蹙著,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寧。
  姜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微微作痛。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炕边,替妹妹掖了掖被角。
  然后他坐在冰冷的灶台前,静静地思考著接下来的每一步。
  他需要人证,也需要物证。
  不,他现在已经有了物证的线索。
  那棵老槐树下的树洞就是铁证。
  但他不能自己去挖,那样很容易被姜建国倒打一耙。
  必须由村干部出面才能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