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猎魔人:女术士重度依赖 > 第103章 108.白狼的古勒塔 4.3k
  第100章 108.白狼的古勒塔 4.3k
  冰冷,是渗入骨髓的语言。
  潮湿的石头贴著他的后背,散发著经年累月的霉味与绝望。
  牢房里唯一的活物,除了他自己,便是角落里几只不知疲倦的耗子,它们的细碎声响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旋律。
  杰洛特睁开眼,金色的竖瞳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如两枚被遗忘的古钱幣,闪烁著幽微的光。
  他没有动,只是任由思绪在脑海中沉淀、过滤。
  “影狼”。
  一个不错的绰號。带著几分神秘,又充满了野性的威胁。
  那个模仿者选择这个名字,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暗影魔法·这超出了寻常盗贼的范畴。
  而將目標锁定在炼金商店,说明他需要特定的材料。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
  而他,利维亚的杰洛特,就是那个最完美的诱饵和最终的罪人。
  就在这时,牢房厚重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哎嘎”声。
  一道刺眼的光线猛地劈开黑暗,杰洛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一个色彩鲜艷、轮廓夸张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只开屏的孔雀闯进了乌鸦的巢穴。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来者拨动了怀中的鲁特琴,用一种咏嘆调般的夸张语气唱了起来,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迴荡。
  “唉,杰洛特!我可怜的老友!
  你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这阴暗的囚牢,这发霉的墙头,简直是对你传奇的无情嘲弄!
  幸好,你最忠诚、最英俊、也最有才华的吟游诗人朋友,如黎明之光,刺破了这绝望的黑幕!”
  歌声扬起,丹德里恩向前迈了一步。
  身后的光线勾勒出他那件崭新的、镶著银边的紫色天鹅绒外套。
  “听我一曲,白狼冤屈,剑下亡魂?这回可不提。
  刚到古勒塔,屁股还没热,就被当贼,关进这臭地!
  眾人皆传,你是“影中狼”
  偷了药剂,胆儿忒囂张。
  可怜老友,风光不再,如今只配,在这牢里躺!
  哎呀杰洛特,这叫什么运?
  英雄史诗,怎活成闹剧!
  我这大诗人,为你把名声唱,你却在这,抠脚等天亮!”
  杰洛特发出一声低沉的喉音,其中混合著疲惫与极度的无奈。
  “丹德里恩。”
  他缓缓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用他那標誌性的、毫无波澜的眼神看著门口那个还在自我陶醉的朋友。
  “闭嘴吧,丹德里恩。”
  “哦?”
  丹德里恩停下弹唱,夸张地將手按在胸口,仿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我的老伙计,你就是这么欢迎你的救命恩人的?
  我的这首《白狼的古勒塔》还没有唱完呢!
  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动用了我所有的人脉和无与伦比的魅力—”
  杰洛特打断了他。
  “如果你是来给我唱輓歌的,那你来早了。”
  “如果你是来救我的,那你已经吵到我思考了。”
  “思考?”
  丹德里恩收起鲁特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他身后跟著一个身影,那是一位穿著考究、眼神中闪烁著兴奋与同情的年轻女土。
  “我的朋友,再思考下去,你就要在这发霉的墙上长出蘑菇了!
  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丹德里恩自豪地挺起胸膛,绘声绘色地模仿起他与马利克队长的对话,仿佛要將刚才的场景重演一遍。
  “你该看看马利克那张脸,杰洛特,跟便秘了三天的山羊一样臭!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对著一堆报告发愁。
  我就对他说:
  “马利克队长,我亲爱的朋友,我听说你们遇到了一个小麻烦?』”
  丹德里恩压低声音,模仿著马利克粗声粗气的腔调:
  “『滚开,诗人!
  我没空听你那些风流韵事!』瞧,多么无礼!”
  他清了清嗓子,恢復了自己优雅的语调:
  “於是我便点醒他:“队长,你们抓的那个“影狼”,昨晚不是被一个更厉害的女魔头给抢走了吗?
  现在全城都在说,一个会飞的冰霜女巫把你们的头號要犯当作战利品给掳走了。』
  我告诉你,杰洛特,他当时的脸色,简直比他靴子上的泥点还难看!”
  “我接著说:『现在,你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小偷,而是一个能在天上飞、能召唤冰雪的怪物。
  请问,您是打算让您的卫兵们用弩箭把她射下来。
  还是期望她自己厌倦了,把『杰洛特”再给你们送回来?』
  我向他指明了唯一的道路:『你需要一个怪物猎人去对付一个怪物。
  而全大陆最厉害的那个,正被你关在发霉的地牢里!
  放了他,让他去解决你们的麻烦。
  这叫专业对口!』”
  “当然,光靠语言的艺术还不够。
  马利克那个顽固的脑袋还需要一点点现实的推动力。
  这时候,慷慨而富有远见的伊莲诺拉小姐出面了,她不仅提供了担保。
  还暗示城主,如果城市的安全因为一个错误的监禁而受到威胁,那后果可不是一个卫队长能承担的。”
  他顿了顿,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所以,我的老伙计。
  让你重见天日的,是我无与伦比的智慧、伊莲诺拉小姐慷慨的资助。
  以及古勒塔昨夜出的那件更轰动、更离奇的大事!
  他们现在都忙得焦头烂额,巴不得你这个『专家”赶紧去处理烂摊子呢!”
  那位名为伊莲诺拉的女土上前一步,她的双眼是矢车菊那般纯粹的蓝色。
  此刻正满怀憧憬地望著杰洛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哦,杰洛特大师!您受苦了!”
  她的声音如同被露水打湿的瓣。
  “但请您相信,真正的英雄,总会在最黑暗的时刻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这绝非磨难,而是命运对您的考验,它只会让您的传奇篇章更加辉煌!”
  杰洛特看著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神,將他视为传说,而非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將视线重新投向丹德里恩,语气不带丝毫客气。
  “別管那些愚蠢的传闻了。
  丹德里恩,告诉我关键的。
  瓦莱里乌斯到底去了什么?
  马利克在城主府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个『影狼”行动的细节,有没有人知道?”
  “唉,这些细节现在都被昨夜那件惊天动地的大新闻给盖过去了。”
  丹德里恩摊了摊手。
  “现在谁还关心几箱丟失的炼金材料呢?
  全城的人都在討论另一件事—”
  伊莲诺拉接过了话头,她的脸上泛起红晕,既有恐惧,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杰洛特大师!
  昨夜·炼金公会的仓库被彻底摧毁了!
  据说是一个会飞、会使用冰霜魔法的女魔头乾的!
  而且..而且有卫兵亲眼看到。
  您——您被那个女魔头像新娘一样,被她—抱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杰洛特的金色竖瞳微微收缩。
  冰?女魔头?
  这和我有什么关係等等。
  他的脑海中,无数线索如闪电般串联起来。
  先是“影狼”,一个会用暗影魔法的盗贼。
  现在又冒出一个会用冰魔法的“女魔头”。
  而两次事件的中心,都指向了同一个名字一一利维亚的杰洛特。
  这不是巧合。
  那个“影狼”——他的目的不只是偷东西,或者陷害我这么简单。
  他在··塑造一个形象。
  一个无所不能、亦正亦邪、充满神秘色彩的“怪物”杰洛特。
  他把我的身份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容器,可以装进城里发生的任何怪事。
  民眾的恐惧,卫队的无能,权贵的焦虑,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出口。
  一个变种人,一个猎魔人,是再好不过的出口。
  杰洛特消化完这些信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所以,那个『影狼”又出手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而且还嫌故事不够精彩,给我安排了一个——『冰雪新娘?”
  杰洛特说完,心里闪过一丝更深层次的厌恶和无奈。
  新娘—他品味著这个词,如同嚼著一块混著沙砾的干肉。
  在他漫长而血腥的一生中,他被称作屠夫、怪物、白狼、救世主——-但『新娘”,这无疑是最荒诞的一个。
  这比任何刀剑都更让他感到一种—侮辱。
  “.听起来像疯话,对吧?””
  丹德里恩把脑袋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贼一样,带著一股酒馆里劣质麦酒的气味。
  “可现在满城都在说,你被——”
  “一个好故事。”
  杰洛特的声音切断了他,像一块冰冷的铁。
  疲惫,还有某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嘲弄,让他的嗓音听来格外沙哑。
  “前一刻,我是个玩弄影子的贼。”
  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数著什么。
  “下一刻,就成了被什么『女魔头”抢走的『新娘”。”
  他扯了扯嘴角,那不算一个笑容。
  “这『杰洛特”的能耐倒是不小。
  你们说,明天他是不是就该去屠龙了?”
  空气停滯了一瞬。
  他那双非人的眼睛,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扫过丹德里恩,又落在伊莲诺拉的脸上。
  那女孩缩了一下。
  “我懂了。”
  他呼出一口气,白雾在阴冷的空气里消散。
  “这不只是栽赃。”
  一种更深、更冷的逻辑在他脑中成形。
  不是谁要他死,是有人要他“活”著,活成一个怪物。
  “他们要造一个传说。一个关於我的——传说。”
  民眾,卫队。
  任何无法解释的血案,任何黑暗角落里的尖叫,都会有一个现成的答案。
  一个变种人。
  永远是变种人。
  这是最省事的答案。
  丹德里恩脸上那种诗人的、天真的轻鬆神色终於不见了。
  某种真实的忧虑,像蛛网一样爬上他的眉梢。
  他往前挪了一步,手抬到一半,想去拍杰洛特的肩膀。
  可那只手在半空中僵了僵,又自己缩了回去。
  “我的老天上一个故事你还在拯救世界。
  下一个就成了小偷,现在又成了被『女魔头”抢走的『新娘”?
  “暗影魔法』和『冰雪女王”?
  这可真是你传奇生涯的新篇章啊!”
  他仔细打量著杰洛特。
  “不过,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那些粗鲁的卫兵有没有伤到你那张英俊的脸?
  毕竟,你这张脸虽然能嚇哭小孩,但也是有用的。”
  “我没事。”
  杰洛特站了起来。
  颈骨、肩胛、指节,一连串细密的爆响,像是沉寂的机械重新开始运转。
  牢狱里那股发霉的阴湿气,似乎正被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驱散一一一种属於猎人的,冷静的危险。
  “丹德里恩,”
  他问,视线越过诗人的肩膀,望向门外那片灰色的光。
  “城里还有其他我认识的人吗?”
  “啊?”
  丹德里恩像是被噎了一下,隨即那双灵光的眼睛猛地一亮。
  “哦!哦!说到这个!你绝对猜不到谁在这儿!
  艾斯卡尔!你的老朋友!
  他还带了个学徒,也在城里。”
  艾斯卡尔?
  杰洛特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清晰可辨的惊讶。
  艾斯卡尔?他居然在古勒塔?
  他不是发过誓,在那场血色的悲剧之后,永远—永远不再把孩子带上这条路了吗?
  自己可得好好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更重要的是,艾斯卡尔或许不知道这个“影狼”是谁,但他一定能帮自己。
  至少,自己不用再一个人面对全城的恶意和这个躲在暗处的幽灵了。
  想到这,杰洛特一直紧绷的嘴角终於露出一丝笑意。
  “具体的缘由我也不太清楚。”
  丹德里恩看不透他脸上的细微变化,只是习惯性地耸了耸肩。
  “但多一个猎魔人,总归是好事,对吧?
  他或许能帮你揪出那个真正的『影狼”。”
  他侧过身,做了一个夸张的、舞台剧般的邀请手势。
  “我带你去找他!”
  杰洛特没再多说。
  他迈开步子,走向牢门外那片灰濛濛的天,一股夹著雪籽的冷风猛地灌进领口,激得他皮肤一紧。
  天空是铅做的,沉重地压在古勒塔鳞次櫛比的屋顶上。
  街道泥泞,积水倒映著人影,匆匆走过,没人抬头。
  一个抱著孩丑的母亲,看见他的脸,像是见了边。
  暑把將孩的头按进自菜怀里,飞快地躲进巷丑的阴影中。
  楼上的窗户里,有人朝他的方向吐了口睡沫。
  小贩的叫卖声夏然柔止。
  空气里只剩下风声,还有无数道目光,毫不掩饰的厌恶,混杂著恐惧,像针暑样扎在他身上。
  卫兵们远远站著,手按在剑柄上,仿佛他是什么会走路的瘟疫。
  丹德里恩走在他身边,徒劳地想讲个笑话。
  伊莲诺拉跟在后面,她的眼神里闪烁著暑种杰洛特无法理解的光。
  关乓英雄,关乓冒险,暑些他序已拋弃的东西。
  他什么都没看见,又好像什么都看见了。
  他的感官像暑张网,铺满了整个城市。
  空气中可上的气味,城市深处不和谐的脉动,每暑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他不再是囚徒。
  现在,他是猎人。
  他看向丹德里恩,只说了两个字。
  声音冷硬。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