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的区域是按小队划分,伊莎贝尔没用特权,跟著队友走了。她本可以和总督一样,住在二楼的那些房间里。
翟安紧赶几步,追上了小贝尔他们,一同来到了协会的地下。
这片区域一共住进了三支小队。另外两支里的人,他都不认识。
印入眼帘的是走廊两侧被刷的惨白的墙壁,房间与房间连在一起,大门都是合金製成,上下各有被柵栏挡住的开口。向里面看,只有一张床、一个桶。
“怪不得……我说什么地方,要强调空间狭隘,需要忍受。你直接说监狱不就行了!”
抱怨归抱怨,还是得住的。
好消息是,这里除了人,没有看到別的小动物。更好的消息是,大家並不是真的犯人,不需要受狱警管控。
翟安进了房间,將夹克脱下。
从他被吊在十字架上起,之后被炸到昏迷,最后到来到协会里,经歷一场乱战,穿的一直便是身上这套衣服。直到现在,外套上並没有沾染血跡,就连污渍也没有,他伸手拿起衣服嗅了嗅,没什么气味。
“可能融合了纳米技术?”翟安对这方面並不了解。
除去夹克,他里面穿著一件轻薄的长袖体恤,裤子是工装裤,鞋子也是復古的徒步鞋。
翟安出了门,直奔小贝尔的房间,却见对方在安抚那个懦弱的路易。小贝尔的对门住著皮埃尔,翟安能听见房间里,那大块头和露西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爭吵了起来。
没能跟人聊天,他只好往走廊尽头走。
最先看到的是公共洗漱区,有壁掛式的肥皂盒,但里面没有肥皂。还好有两排简易的水龙头,水质不差,翟安简单洗了手和脸。对面是储物室,放了些备用衣物,但那是给犯人穿的,他没有拿。再往后竟然有读书室,翟安兴奋地进去,兴味索然地出来——里面没有图书,只有一些废弃的纸张,上面写的要么是他看不懂內容、要么是没用的收据。再往后是厕所和医疗急救点,前者他不想进去,后者被锁起来了,看来里面真的有药品。
这时,广播上通知眾人一小时后会熄灯、锁门,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会打开,请提前解决生理问题。
翟安没有这需求,於是提前回到了房间。
当他坐在床上时,弹窗出现了。
【检测到安全屋,“是/否”跳过夜晚?】
看著严防死守的架势,晚上应该什么也不会发生,所以翟安选择了“是”。
他躺在了床上。没过多久,便听见大门自动上锁,原本通道內的灯灭了,什么也看不见。
等了许久,灯都没有再亮起。似乎时间的流逝没他想的那么快。
忽然,他感到胃里一阵痉挛,像是要呕吐,又像是被灼烧。疼痛的折磨没有隨著时间流逝衰减,反倒愈演愈烈。意识变得模糊,身体因痛苦下意识地扭动,却没有分毫缓解。
不知过了多久,灯终於亮了。
翟安猛地从床上坐起,面色惨白,大汗淋漓,像从噩梦中醒来。
“呼、呼、呼!”他大口大口喘著气,奇怪的是,疼痛似乎一瞬间便消失了。
“a?e,quelle douleur !(好痛!)”//>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开始用法语思考了。
“是那个药的缘故?不,是那些袭击者……那些袭击者都该死!如果不是他们,我怎么会经歷这样的疼痛!”
他的眼里满是仇恨。
嘭!门锁自动开了。
翟安走出门,看向四周。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路易是唯一精神好的那个,他整个人似乎都比昨日好了不少,看起来也没那么怯懦了。其次是小贝尔,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依旧能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向大家打招呼。露西似乎睡得很不舒服,一只手扶在腰上,另一只手揉捏著后脖颈。
皮埃尔没有出来。
“都几点了,还在睡?”露西嘟囔著,推开了皮埃尔的房门。
翟安还在思考:“那些袭击者留下了什么……革命?革命是错的!为什么要反抗!接受现实,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做的!为什么你们要……”
“啊——!!!”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思考。
翟安猛一回头,正撞见露西瘫倒在地,手脚乱蹬著向后猛缩。她仿佛看见了地狱深渊,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地逃离房间,脸上血色尽失。
“怎么了?”小贝尔问了一句,跑来扶起露西。
这时,翟安和路易也站在了房门前,向里面看去。
只见皮埃尔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僵臥在房间中央。
他躺在房间中央,身体扭曲。一条胳膊折在背后,另一只手抠著地板。腿缩著,鞋尖在地板上磨出深痕。他的脸已经完全变形了。眼睛瞪著,几乎要掉出来。眼珠向上翻,却什么也没看,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从那双眼睛里,只能看见里面的恐惧和痛苦。他的嘴巴大张成“o”形,无声而绝望。嘴角残留著一丝乾涸的白沫,舌头微微肿胀发紫,抵在牙齿之间。
他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
尤其是脸上和脖子上最灰,像蒙了一层蜡。房间里,光线很暗,显得那灰色像在发光。
“皮埃尔死了?!他为什么会死……也是因为吃了昨天的药吗?”
翟安下意识走前一步,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都不要进去。”小贝尔沉声说道,“路易,你盯著这里,不要放任何人进去,也不许他们隨意窥探。翟安,你去把露西扶回房间,她被嚇到了。我去找总督。”
其余小队的人也听到了尖叫,他们没有靠近,但好奇的目光都射了过来。放眼看去,那些人的状態也是差异很大,有的健步如飞,有的连走路都得被扶。
他忽然想起总督说过的话:“这一次的袭击,明显有协会內部的人员协助。”之后,大家才吃下了药丸。
“原来如此,皮埃尔是內奸!”
太好了,都吃下那个药丸,就可以除掉內奸!
“都怪皮埃尔,要不是他吃里扒外,策划袭击。否则,按照总督所说,我们法语协会早就能够顺利……”
“愣著干嘛,你把露西先扶回去!”翟安的思考被打断了。
“明白!”他大喊一声,按照先前的指示完成了任务。
“一切都说的通了!等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翟安痛苦地拍打著脑袋,试图唤醒回忆。
他忽然在脑海中看到了伊莎贝尔,听见对方呼喊:“一旦、一旦,你发现有什么异常,就去想別的事情,转移一下,千万不要深入思考!”
“我好的很,哪有什么异常?”
翟安走出房间,忽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