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协会的背后支持者是政府?”翟安问罢,没等对方回復,“我早该想到的,第三纪元政府怎么会允许反对他们的组织成为第三大协会……”
他又问:“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吗?”
z先生答道:“聪明人很多,乌合之眾更多。”
“不,他们只是……”翟安想反驳,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你似乎很难接受这一切?”z先生摇摇头,“你会接受的。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我已经接受了事实,只是还在考虑。”
说罢,翟安又问:“你会给我选择的权利,对吧?”
z先生点点头:“我不缺下属,但需要一个帮手。”
他的话里带有一种不可置疑的信心,因为在他看来,这不需要选择,每个人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果然,翟安沉思许久,开口道:“我答应了,但我想儘可能阻止战爭。”
z先生说道:“战爭是不可避免的。战爭的走向,也不是你一个人能控制的。”
“我会尝试,但不会阻碍计划。”翟安低下头。
z先生对此並不意外。
他马上进入了新的状態:“没有足够的履歷,就不能担任会长。你是个土著,身份是革命军將领的遗孤,与协会合作,画像是几天前贴好的。紧接著,新的命令下达,你会领导这个星球的革命军。战爭失败后,你会回到主宇宙,以受害者的身份参与政治活动。”
“我明白了。”翟安说道。
z先生话锋一转:“听说你和我安排给你的团队有些不愉快?”
“其实没什么不愉快的,我是故意吵的架。”翟安摇头,“我需要跟你见一面,把话说清楚。”
“好,现在你回去等……”
“我有个想法,”翟安打断道,“既然是作秀,那为什么不做得更盛大一些?”
“哦?”
“不只是我们,还有德语协会、法语协会的人……甚至是宇宙总督凯伦,都可以加入其中。”
“你想怎么做?”
“用利益来引诱他们。”
“其他人也就算了,”z先生嘲笑道,“你能拿出什么打动凯伦?”
“我不知道。”翟安摇摇头,“我只清楚,他似乎因为肆意杀戮的作风,被许多人詬病。”
z先生评价道:“异想天开。”
“不,虽然我不清楚,但您一定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做。”翟安低下了头。
z先生笑了起来,与方才的嘲笑截然不同。这一次,他毫不掩饰地释放出得意、骄傲与自满。
“你很聪明。”
他的语气,像是古代的帝王称讚了解自己心思的臣子一般。
“凯伦?冯?诺瓦雷克斯,树敌无数,招惹的非议比这个宇宙里的人加起来还要多。”z先生的口吻近乎讚嘆,“奇妙的是,他屠刀挥得越勤,骂声越高涨,敢於弹劾他的人反倒像见了阳光的霜,消融得无影无踪。”
翟安恍然大悟:“贵族们不喜欢他,却更怕他。”
z先生说道:“放下屠刀,不会立地成佛。”
“我知道该怎么打动凯伦了。”
z先生审视著翟安。
“那我们就在这个星球上,联盟土著、德语协会,再加上汉语协会里的人们,一同成立最强的革命军。”翟安主动与他对视,“强到凯伦也没有信心贏,他自然就会与我们合作。”
“……你很聪明。”
“凯伦已经骑虎难下。贏了,他会功高震主;输了,就算他活下来,也会被议员们清算。相较之下,他只能选择合作共贏。通过谈判,双方都可以达成想要的目的,同时避免这场屠杀。”
“你打算怎么做?”
“土著和汉语协会似乎已经动员好了。至於德语协会和法语协会那里,我有一点点人脉,可以將这件事宣传出去。”
“如果需要帮助,找我给你的团队。”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取消掉袭击计划。”
“迟了。”
“迟了?不是……”翟安忽然住口——差点將具体的时间说出来了。
z先生说道:“他昨天就已启程。身上带的通讯器,只能联繫小队里的几个人。”
翟安疑惑道:“他?他是……”
“没有其他办法联繫他?”
“他只认得汉语协会內部的人。”
“他认得我吗?”
“如果他看过你的画像,那就算认识。”
“是那个装甲人!”
那个喊著“revolution”,用生命让入侵者付出代价的人。
翟安嘆了口气:“已经来不及了吗?”
z先生的声音低沉而篤定:“他的牺牲,值得。”
“值得个屁!”翟安牙关紧咬,强压下怒火。
z先生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觉得这话可笑,对吗?”
翟安摇了摇头。
z先生指著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你大概以为,这疤痕背后藏著什么惊心动魄的传奇……可惜不是。不过是当年抢到一份食物,乐昏了头,撞上了路边那截生锈的铁架子上。”
“確实没有想到。”翟安诚实道。
他接著说道:“我从泥泞里爬上来,走到今天,从未主动害过一人。寧可赌上被曝光、被剥夺一切的风险用克隆体,也不会占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另一个我』的身体。”
翟安什么也没说。
z先生转过身去,又看向第四具身体:“这道伤疤是我的出身,它时刻提醒著我:当上贵族后,要反对凯伦的血腥屠杀;要反对奴隶法案——即使是土著,也应该受到和多元宇宙中人们一样的待遇;要提高所有工人的基础工资,要增加他们的福利,要让劳动法不再沦为废纸;要推进法案——让有需要的人们能不受限制地使用更多的义肢;要降低『帕拉迪索』的门票费——让更多的人能够进入乌托邦社会。”
“所以,『他』和他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z先生说道,“常言道:『一將功成万骨枯』。”
翟安说道:“我只是想儘可能避免无谓的牺牲。”
z先生沉声道:“战爭是流血的政治,而政治是不流血的战爭。他们、我们,都是在为同一个目標努力,只是他们流血,我们不流。”
“他说的话,似乎有一些道理,但我还是无法接受……”翟安有些痛苦。
“去做你该做的吧!记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屏幕被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