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点，小北合镇，雨润丝袜厂。
周小雨今晚依旧住在工厂的办公室里。
確切的说，为了保证厂子的现金流，减少不必要的开支，自从把袜厂打更人许大爷辞退后，她除了在白天担任工厂的厂长外，晚上也要兼职守夜。
当然，小北合镇的安全还算不错，厂门从里面锁上，基本不用操心什么。
留在这里睡觉更多是因为不愿意回到辽原那个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气的房子，俗称『家』。
今晚她却红著眼睛对著电脑屏幕睡不著。
因为白天收到的全是坏消息。
丝袜厂最后的两个大经销商今天下午跟她通了电话。
虽然没有开门见山，但也能从他们支支吾吾的话语中听出来对方以后不会再从厂里进货了。
厂里一共有20台袜机。
如果每天全部机器24小时不停，大概可以生產出8万条一体丝袜。
但事实上，从她接手工厂后厂子里每台机器每天工作的时间连八小时都不到。
机器比人都遵守劳动法。
按目前的態势发展下去，靠著那些偶尔来批货的零售商，怕是机器的工作时间还要再减半。
恐怕……
厂子要完。
虽然不想承认，但周小雨脑中还是忍不住浮现出这四个大字。
嘆息一声，周小雨痛苦的摇了摇头。
虽然不甘心，但也没什么好办法。
想不到丝袜明明是快消品，居然被自己做成这个样子。
可自从接手厂子后，除了那些不想做的事情，能做的自己都做了啊。
手机简讯声响起，周小雨拿起一看，是之前厂子最大的一个经销商发来的：
“周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小雨苦笑。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滚！”
简讯发出，周小雨似乎用光了全部力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开什么玩笑，自己只是一个卖丝袜的，为什么有些人会觉得她该连自己都该明码標价卖出去？
“嘀嘀嘀。”
电脑外接音箱传出企鹅消息的声音。
周小雨强打精神，点开看了一眼。
是陈锋在离开之前建好的企鹅群。
里面除了陈锋之外还有一个帐號，估计是那天谈合作跟来的男生吧。
【20080727奈斯淘宝店订单.xls】
看到发来的订单列表，周小雨一愣。
好快……
合作谈完这才过去两天，已经开始在网上售卖了吗？
点开表格，她看了一下。
郭超发来的表格做得很精细。
顾客订单號、收货地址，详细手机號，所需商品顏色、数量，是否包邮等类目列得清清楚楚。
而且连合作协议中要求厂家回填的快递单號，都已经预留出来了。
甚至为了方便丝袜厂统计，表格还按照丝袜款式做了分页。
周小雨並不知道这表格样式出自於陈锋之手。
她还以为郭超做出来的。
她越看越是在心中暗暗惊嘆，那两个小伙子果然都不简单……
陈锋的设计才能毋庸置疑，现在看就连那个跟班都很有水平。
不过表格做得再好也没什么用。
现在的她还是更关心丝袜的销售数量。
表格的第一页是陈锋提出的超薄款丝袜。
肉色丝袜与黑色丝袜买家合计下单2351条。
“嗯？两千多条吗？有点东西呀……”
没想到陈锋的淘宝店第一天就能卖出超过两千条丝袜的业绩，周小雨不禁感嘆这傢伙不光能设计，卖东西也是一把好手。
小北合镇上曾经也有厂家投入人力物力做淘宝，可惜大部分都只做成半死不活的样子。
眼见投入越多收入越少，很多吃了亏的老板都乾脆放弃了这种网络业务，专心维繫线下经销商的关係。
粗粗在心中算了一笔帐，如果这两千条按照与陈锋的价格出售，减去由厂子支付的邮费，丝袜厂能入袋的利润大概每条丝袜在0.8元左右。
如果陈锋每天都能卖出这种业绩，那厂子工人的开支费用就能赚出来了？
坐在电脑前的周小雨调整了一下坐姿，把高耸处托在自己的小臂上，总算减轻了一些压力……
表格的第二页是正常厚度的无襠丝袜。
“嘶……5748条？”
她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错。
又对著订单仔细核对了一遍，这才確认数量没有搞错。
再看下一页超薄款无襠丝袜。
“12796条！”
周小雨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內心和颤抖的胸口一样激动不已！
一家淘宝店一天的业绩居然卖出去將近两万条丝袜？！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订单信息就在面前摆著，但她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那个想要自己陪睡的的丝袜经销商，一次进货的数量最多也不过5万条而已，而且进一次货之后要等一多月才会再次进货。
那两个才高中毕业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做到一天就卖这么多的？
他们……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想到这里，周小雨又匆匆坐下，对著电脑斟酌片刻，打字询问：“这数据没搞错吗？”
郭超的回覆很快：“周厂长，9点前的数据我核对过很多遍了，肯定没问题。”
她知道两人中一定是陈锋说的算。
见陈锋的头像始终是不在线的灰色，周小雨心中还是没底。
犹豫再三，她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陈锋的电话號拨了出去：
“喂，陈先生吗？今天的销售数据你看到了吗？数量有点多，你看这里面是不是哪里统计错了？”
陈锋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响。
“数据我还没看，但应该统计不会出错。一共下单了多少？”
“匯总起来的话，应该超过两万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的陈锋的惊讶的声音：
“这还多？！我以为能今天卖出4万条的……妈的，营销负责人一定是偷懒了！”
“周厂长你放心，回头我一定狠狠踢他的屁股！”
周晓雨：……
陈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啊！
“我担心这些订单会不会有问题。如果出了问题，我们丝袜白生產不说，还会多出邮费的损失……按照合约，这部分的损失会要由我们双方共同承担！”
陈锋的回答则很乾脆：“周厂长，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考虑厂子的是厂子的產能能不能跟上才行吧？”
“我指的不是现在，过一阵你可別拖我后腿啊！”
周小雨对著手机，一阵愕然：
你一个高中毕业生，哪来的这种自信？！
她还想再说什么，陈锋却已经准结束通话了：
“別考虑太多，明天儘快安排发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