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馆,演讲台。
路明非手持演讲稿,站在话筒旁,零在她的侧方守候。
“诸位…我是路明非。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復刻愷撒师兄撒玫瑰的浪漫轰炸,也不是为了效仿楚师兄静坐论道的禪意巔峰,我们的社团名称叫做『自由之翼』,简单来说,就是以自由为主。”
台下有人举手询问:“学生会也很自由不是吗?”
“噢不,那是富人的自由,我想在座的各位也並不是非富即贵吧。”
全场鸦雀无声,事实上,卡塞尔学院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贵族学院,学院中仍有大量血统不错,但勤工俭学的学生,他们一般不参与社团活动,也混不进他们的圈子,孤独的品尝著血之哀。
力量为尊是混血种的枷锁,虽然已经被消磨了许多,但仍处处可见痕跡。
混血种世界从未团结过,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这里,没有任何歧视,我们会无偿援助需要帮助的学生,况且,我的实力想必大家也都清楚,再加上零小姐的支持,我们一定可以做大做强!”
台下人声鼎沸,路明非不禁有些感慨,这群傢伙这么好忽悠,之后再让废柴师兄运作一下,说不定可以培养成自己的部队。
但实际上就只是面子功夫咯,到时候去屠龙也用不著他们。
“我不需要你们取得多大荣誉,但我们一定要团结,相信我,跟著我,我们终將遥望的更远。”
路明非演讲完毕,稿子也是芬格尔擬定的,反正是能多简短就多简短,主打一个好理解。
经过初步的调查,目前社团中a级有三位,零,被强加进去的芬格尔,和一位欠了一屁股债的大哥,剩下全部都是b级和c级,可以说没有丝毫的竞爭力,但管它呢,只要路明非坐镇一天,自由之翼就必须是一流社团。
路明非走下台,一部分成员涌了上来,其中不乏有漂亮的妹子,零远远走开了,她是不会参与这种採访之类的事的。
路明非微笑著回应他们的问题,他突然感受到一阵目光,像是狮子在审视,他透过人群向后看去,楚子航在那里站著。
似乎是注意到了路明非的目光,楚子航微微点头,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我什么时候要是能有师兄一半装就好了。”路明非心想。
“你要的短片我已经做好了,但我得提醒你,有些东西,我们没有资格去塑造。”
零的声音在心底幽幽响起,她已经走了,现在大概在坐在某处椅子上,远远偷听著路明非的心事。
“南无阿弥陀佛,静心静心。”
自从发现自己的心事可以被偷听后,路明非就开始背起了佛经,虽然背来背去只能记住那一句,但多少也起了一点作用,小路同学已经斩断杂念数周了。
芬格尔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这次演讲过后,社团中的事就基本交给他了,当然,代价是全年无限量的夜宵。
路明非看看自己的黑卡,思索著要不要也註册一个猎人网站,平时挣点外快。
“我不建议你註册,没钱了隨时来找我,当然,要打欠条。”
路明非无语,这简直神似绑定了一个系统,虽然时刻盯著你,但要啥有啥,不过嘴上说著要还,事实上可能不用还。
但不管怎么说,零是真的对自己好,此恩不报,愧疚至极,就算是冰冷的系统,也要给她焐热了。
“你刚才说什么系统?”
“没有啊,听错了吧……”
皇女殿下不可能是我的系统!
……
深夜,路明非还在搜索著奥丁的消息,这几天除了处理社团的事,就是到全球各种网站论坛上发帖,询问有没有骑著马,披著披风,独眼,还拿著一根长矛的形象。
大部分都是没人回復,只有在西班牙等欧洲国家有了消息,但……大部分都是自家的骑士传说,或者半人马的奇特画像之类的。
零倒对此不是很关心,理由是时间不到,她也一直忙著研究“封王之路”的事。
学院的课程上辈子都学过了,这辈子自然就能空出很多时间,去做其他的事。
“路主席,夜宵时间要到了,您看……”
芬格尔一个翻身,跳到路明非床上,双手摁住路明非的胳膊,满眼中皆是嫵媚
“我需要给曼施坦因教授申请!其实男生和男生,也不能同居一寢!”
路明非下身一顶,芬格尔被顶到了床板上,发出悽厉的惨叫,接著就被踹下了床。
“师弟你不能这么想,假如你的性取向被认定有问题,你就可以申请和零师妹同居一寢了啊,她现在还没有室友。”芬格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唉?有道……有道士乱我道心!”刚才一瞬间,路明非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一些香艷的场景。
他看向地上的芬格尔,突然笑了出来,接著越笑越大声“师兄你这浑身的肉块,团成一团,好像小滚石啊。”
“应该是大滚石,我进化了。”芬格尔站起身,地上是一部手机和路明非的学生卡。
他歪嘴邪魅一笑,隨即快速跑出门外。
“我自取,想吃你就来!”
路明非对著门口出无奈地笑笑,下床捡起了手机和卡,说起来,他恢復记忆后还是很焦虑的,但有这么个活宝在,倒是缓解了很多。
只是不知道,这份快乐,会不会也是演出来的……
路明非想到这里,又抽了自己一巴掌:“路明非你特么有病吧,閒的没事触目伤怀干什么。”
他又坐回去,刷著论坛,刚才被芬格尔搅动起来的那点轻鬆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很快消散,沉底的依旧是冰冷沉重的焦虑。
奥丁……那个雨夜高架桥上如同神祇降罚的身影,那双能冻结灵魂的独眼,像是梦魘一般缠绕著。
他机械地刷新著几个冷门的北欧神话论坛页面,那些零星回復的“骑士传说”、“半人马画像”毫无价值,徒增烦躁。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髮,目光落在零发来的那个文件上,文件名很简单:《楚子航》,这是零一贯的做事风格,也许是事情太多,她终究是人,也会累吧……
路明非点开播放,开篇的雨夜高架桥,阴冷压抑的色调,引擎的轰鸣与雨声交织,瞬间將路明非拉回了那个改变楚子航一生的夜晚。
动画製作组的水平確实顶级,精致又抽象,刚好符合他要求的朦朧感,路明非並不想显得自己太注重,他只是为了告诉师兄一件事,那就是他回来了,即使你不记得我。
接著是少年楚子航孤独的寻找。画面色调转为冷硬的灰蓝,他背著简单的行囊,穿梭在陌生的城市,询问著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眼神里是执拗到近乎偏执的光芒。
场景切换很快,主要是因为路明非也不清楚详细过程。
然后,夏弥出场了。
正如路明非所要求的,朦朧。她的形象始终在柔和的光晕或恰到好处的阴影里,没有清晰的正脸特写。
她时而是一个在图书馆阳光窗边低头看书的侧影,髮丝垂落;时而是操场上奔跑跳跃时模糊的背影,充满活力;时而是坐在长椅上,只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和乾净的球鞋,旁边放著一罐打开的芬达。
她的存在感却无比强烈,像一缕春风,悄然融化了楚子航身上那层坚冰,但是完全模糊的,就算楚子航一帧一帧找,也不可能看出来她是谁。
“小龙女啊……”路明非看著看著有些茫然了。
路明非特意要求刪去夏弥在学院中的剧情,毕竟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让师兄像原来那样,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心动,甚至问出星座是否匹配这种傻话。
高潮来临。画面骤然分裂、扭曲。代表夏弥的朦朧光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一半沉入浓稠如墨的黑暗,一半被刺目的圣洁白光吞噬。
楚子航站在撕裂的中心,他的眼神不再是少年时的迷茫和坚韧,而是路明非熟悉的、属於狮心会会长楚子航的决绝与……痛楚。
没有激烈的战斗场面,只有无声的拥抱。
楚子航张开双臂,夏弥去主动拥抱他,最后……戛然而止。
路明非看呆了,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动画竟然可以这么感人。
“可恶,眼睛里进沙子了。”路明非揉揉眼。
他记得师兄曾经说过,人的记忆是一块很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碟,所以越大的悲痛,路明非就越不想再回忆起。
他只想往这块破硬碟里,存下那点可怜的美好,所以有人对他好,他一辈子忘不了,有人对他坏,他就选择性遗忘,真够……贱啊!
楚子航刚好截然相反,他不能容忍自己忘掉这些,他也是一个对自己偏执到极致的……倔小孩。
路明非犹豫著,这样做的確有些不礼貌,虽然师兄一定看不懂后面的內容,但因为有前面的铺垫,他一定也会反覆观看后段,让每一帧记在大脑里,直到它再次发生。
不发?那他製作这个动画的意义何在?
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先知先觉”的掌控欲?还是为了提醒自己悲剧可能重演?
他重生回来,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些吗?如果连第一步都不敢迈出,改变又从何谈起?
路明非尽力做著自我pua中,最终,他查询到楚子航的邮箱,按下了发送键。
於此同时,邮箱中又接收到一条消息,是愷撒发来的。
dear mingfei lu:
明晚我会在安铂馆举行一场晚宴,时间是18:00,主要目的是迎新,当然,我诚挚地邀请你来,楚子航那个傢伙太死板,我想我们可以有些共同话题討论。
我並没有给零发,你们看起来像情侣,这么做可能不太合適,你或许也可以邀请她。
你也可以把这当做战书,你可以选择来或不来,我希望你会是一个好对手。
——愷撒·加图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