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炸响,五顏六色的射灯疯狂旋转闪烁,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迪厅。
人群开始欢呼、扭动、起鬨。
“第一个节目!”芬格尔的声音盖过音乐,“契约焚烧仪式!有请二位!”
两个打扮成中世纪侍从模样的成员,一脸严肃但憋著笑地抬上来一个火盆。
里面还煞有介事地放著一卷羊皮纸——上面用体字写著“三个月男友权契约”。
路明非和零被眾人推搡著站到火盆前。
路明非看著那捲搞笑的契约,哭笑不得。
零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只毛绒小海豹。
“点火!”芬格尔高喊。
有人递上一支细长的点火器,路明非看向零,零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两人同时伸出手,握住点火器的把手,两人合力按下开关,火焰瞬间点燃了那捲羊皮纸。
火光跳跃,映照著两人近在咫尺的脸庞。
“契约作废!恭喜二位恢復自由!”芬格尔带头鼓掌起鬨,“下一个节目!最后的华尔兹!音乐起!”
喧囂的电子乐瞬间切换成舒缓优雅的圆舞曲,人群自动分开,围成一个圈,將路明非和零围在中央。
路明非看向零,似乎是要徵求她的意见。
零只是平静地回望著他,然后,极其自然地將自己的左手,放到了他的右肩上,同时向他伸出了右手。
她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托著那只小小的毛绒海豹。
那是標准的邀舞姿势。
“可以先放一边的。”
“不了。”
他抬起右手,轻轻扶住零纤细的腰肢,左手则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伸出的右手。
那只毛茸茸的小海豹,被零轻轻地护在两人身体之间。
“臥槽!”
路明非差点喊出声,他没想到零会把这东西放在这里。
音乐流淌,他们共舞,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进退都从容不迫。
路明非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
在旋转的光影里,她微仰著头,冰蓝色的眼眸映著闪烁的彩灯,像融入了一大片星辰。
而两人身体之间,那只雪白的小海豹隨著舞步微微晃动。
“有种夹著孩子的感觉。”
“或许吧。”
周围是震耳欲聋的起鬨声和口哨声,但路明非的感官仿佛被屏蔽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对方的眼眸。
一曲终了。零极其自然地鬆开了手,退后一步,微微頷首,如同完成了一场完美的谢幕。
她依旧稳稳地托著那只小海豹,掌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最后一个环节!”芬格尔的声音带著亢奋的尖啸,“分手宣言!请二位对彼此说一句最想说的话!告別过去!拥抱未来!”
路明非:???
零:???
话筒被塞到了路明非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看好戏的期待。
路明非握著话筒,手心有些汗湿,他看著几米外静静站著的零。
零依然平静,似乎不在乎路明非会说什么。
路明非感觉自己就算是再次表白,或者要求分手炮,说不定都没事。
“零同学,”路明非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全场,“这三个月,辛苦了,也……谢谢了。”
话音刚落,路明非就想打自己,这分明就是毕业典礼的专属台词啊喂!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以前觉得你像块冰,又冷又硬,捂不热。”人群安静了一瞬。
“现在……”路明非嘴角勾起弧度,“好像捂热了一点点?至少……话变多了。”
零还是默默听著,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很荣幸,遇见你。”
纵使遇见死亡,有你在,便已是无上荣光。
话筒被路明非塞回给目瞪口呆的芬格尔。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转向零。
零接过话筒,淡淡的说:“我也一样。”
隨后话筒又被塞到了芬格尔手中,即使看起来像是应付,但没有人敢说什么,大家都知道正主是谁。
喧囂的派对音乐再次炸响,彩带和气球漫天飞舞。
路明非站在喧闹的中心,却感觉世界无比安静。
……
路明非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寢室门,他不敢提前打开,因为零可能就在一旁视奸。
“这是什么东西?”
路明非缓缓打开零送的小盒子,內心激动不已。
盒子里,黑色天鹅绒衬布上,静静躺著一枚耳钉。
极其简约的设计,主体是一颗打磨得浑圆温润、鸽卵大小的深蓝色托帕石,像凝固的海水,又像最深沉的夜空。
没有多余的镶嵌,只以极细的铂金爪托住,低调而纯粹。
路明非愣住,他开始回想零今天有没有戴耳钉,貌似戴了,但好像又没戴。
但他还是很清楚的记得,这耳钉她戴了很久。
现在她只送了路明非一只,傻逼都知道是什么含义吧!
皇女殿下表达心的方式,永远这么出人意料,又这么……直击心臟。
以皇女殿下的强迫症,她摘下自己戴了很久的东西送给他,就像是小孩子把她最爱的玩具分给你一半。
虽然路明非一直都感觉和零之间没什么隔阂,但这种类似送內衣的方式还是很震撼的。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拿出那枚耳钉,仿佛还残留著她耳垂的温度和气息。
“噢哟,会长,你这是陷入爱河了啊!”
芬格尔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嘲笑路明非。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人家零师妹,分手时利利索索,没有一句废话,你逼逼赖赖了半天,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说明你閒得蛋疼,大晚上不去挖你的论坛黑料,跑我这来当情感专家?”
“说明啊,零师妹是拿得起放得下,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你呢?会长,你明显是陷进去了,耳朵里现在还迴响著圆舞曲呢吧?”
“滚蛋!谁陷进去了?我那是礼貌!绅士风度懂不懂?人家好歹『养』了我三个月…呃,我是说,指导了我三个月训练!”
芬格尔笑了笑,指著路明非的手说:“那这个呢?”
“礼物而已,说不定我送的已经可以再垃圾桶翻到了。”
“情商堪忧……这叫睹物思人!睹物思人懂吗?零师妹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惦记呢!这耳钉,就是她放你这儿的人质!提醒你別忘了她!”
“去你的睹物思人!去你的人质!”
路明非混乱锤了几拳,接著躺倒在床上。
分手派对,盛大而喧囂。
他的掌心,握著一颗冰封的星。
她的耳畔,少了一粒星,多了一颗深蓝的海。
而她的心口,终於有了一只可以晒到太阳的、雪白的小海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