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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大明:我在洪武当咸鱼 > 第269章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这番话让朱元璋父子精神一振。
  朱標更是暗自点头。
  他自幼受教,不讳言以刑惩处。
  却厌恶只知杀戮的粗劣手段。
  仿佛多年所学毫无用处。
  横竖都是,谁不会呢。
  硃笔轻挥间,命运就此改写。
  可世间之事,岂能如此简单?
  而今胡大老爷所献之策,却另闢蹊径。
  以制度根治弊端,更兼顾长远之效。
  此法甚妙。
  朱元璋沉吟不语,神色难辨。
  在他看来,污吏,唯有一死。
  不杀,难息民怨;
  不杀,难肃官场。
  然而胡大老爷此番谋划,与他惯常手段大相逕庭。
  但他愿意听一听,无论是看在胡大老爷的情面,还是顾及身旁喜形於色的太子。
  这二人的顏面,他总得给。
  见父子二人未加反对,胡大老爷暗自鬆了口气。
  总算开了个好头。
  他略整思绪,正色道:
  “陛下、太子,有一事须得明白。”
  “贪腐受贿、徇私枉法之事,无法根除。”
  “纵使改朝换代,或增俸养廉,皆无济於事。”
  “只要为官者手握权柄,便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鶩。”
  “或以美之,或以亲情动之,甚至借师生、同门之谊攀附勾结。”
  “所求不过借权谋私罢了。”
  “此乃人性使然,世人难免贪念!”
  话音未落,朱元璋勃然大怒。
  “那便杀!”
  “杀一千不够就杀五千,杀五千不够就杀一万,杀一万不够便杀十万!”
  “朕倒要看看,杀到最后,还能剩不下几个清官!”
  见皇帝怒不可遏,胡大老爷心头一紧。
  不妙!
  这老朱怕是真落下心病了。
  幼年苦难,终究在他心里刻下太深伤痕。
  可胡大老爷不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若真这般杀下去,迟早殃及自身,往后哪还有安生日子?
  想到此处,他当即拱手进言:
  “陛下,此法无益!”
  “威慑仅能奏效一时,难以长久!”
  “更何况,此举必令百官怨懟。”
  “陛下虽能以铁腕镇服群臣,可曾为后世子孙思量?”
  “太子当如何?”
  “太孙又当如何?”
  “朱家后代若无陛下这等雷霆手段,届时又该如何自处?”
  “皇上心里明白,若没有您这样的威势,百官联合起来完全能把天子变成傀儡。”
  “到那时圣旨连宫门都出不去,这皇帝岂不成了盖章的摆设?”
  胡惟庸这番话惊得朱元璋父子霍然起身。
  “此话当真?”
  面对二人震惊的神色,胡惟庸从容不迫地摊开手。
  “就拿微臣来说,不过是没那份野心,又遇上明主。若换个朝代呢?”
  “只要心够狠,手段够毒,蒙蔽圣听有何难处?”
  “譬如先唆使皇上废除锦衣卫,说是名声不佳。”
  “这就断了皇上监察天下的耳目。”
  “再以权钱笼络群臣,专挑好听的稟报。”
  “甚或偽造奏章军情。”
  “到时皇上的一喜一怒,哪个不是臣子精心设计的戏码?”
  “这般做提线木偶的皇帝,当著还有滋味么?”
  这般现身说法格外震撼,尤其想到朱雄英可能的遭遇,父子俩后脊发凉。
  以胡惟庸的权势加上皇长孙的信任,真要施行起来......
  朱標猛然惊醒——
  不是要议吏治与反腐吗?怎就扯到朝局顛覆了?
  ……
  殿內落针可闻。
  这对天家父子头次体会到彻骨寒意——原来九五之尊也可能沦为傀儡,看到的山河全是臣子搭的戏台子。
  胡惟庸却直视二人追问:
  “臣说的哪条经不起推敲?”
  “只要权臣够狠,锦衣卫够无能,这局面岂非水到渠成?”
  沉默在御前蔓延。
  有些事就像雪地里埋著的刀,没看见时太平无事,一旦挖出来——
  寒光刺眼。
  虽然满心不甘,虽然一肚子火气。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胡大老爷瞧著欲言又止的朱家父子,轻笑道:
  “况且,你们觉得最稳妥的锦衣卫,恰恰最容易出紕漏。“
  “绝无可能!“
  朱元璋又一次按捺不住跳了起来。
  今日胡大老爷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像在戳他心窝子。
  怎么事事都成了他的过错?
  胡大老爷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虚偽的面纱。
  “怎么就不可能?“
  “锦衣卫是皇家鹰犬,本该最得圣心!“
  “那么遴选指挥使时,无论是太子还是新君,首要条件必是亲信之人,这总没错吧?“
  朱元璋与朱標不约而同地頷首。
  看那神情,显然认为此乃天经地义。
  这等监察利器,不交予心腹之人,难道要拱手让人不成?
  “但你们可曾想过?“
  “最得信任的,未必是最有本事的。“
  “这个位置看似权势滔天,实则在天子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单说毛驤,他如今的处境就不甚如意。“
  “长年累月憋著口闷气,难道就不会生出异心?“
  “毕竟在外头被人供著当祖宗,不比在御前当条狗舒坦?“
  “更何况还是条隨时可能替主子背黑锅送命的丧家犬?“
  此言一出,朱家父子顿时色变。
  朱元璋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
  这番话分明就是衝著他来的。
  他素来不把臣子当人看,
  遑论这些皇家奴僕?
  胡大老爷话锋一转,又道出另一种可能。
  “即便不起二心,安安分分当差。“
  “可继任者呢?“
  “新君登基或前任猝死后,择选继任首要条件仍是亲信。“
  “但继任者的才干如何保证?“
  “恐怕包括太子在內,歷代君王最终都会选择忠心的。“
  “至於能力,想必都觉得可以慢慢。“
  “不求你多精明强干,但总该像看门狗那般守住锦衣卫这摊子。“
  “是不是这个理?“
  朱家父子再度沉默頷首。
  这种选择对他们而言確实最为自然。
  不过两人显然也想到了其中隱患。
  既然才干不足,连看门护院这等差事都未必能胜任。
  锦衣卫这样的机构,表面平淡无奇,实则专业程度极高。
  那些暗探、密探都有特定职责,且必须是精通此道的行家。
  普通人贸然闯入,恐怕连门道都找不到。
  胡大老爷说到此处,不愿多言,只是摊了摊手。
  “正因如此,我才说吏治问题极其严重。”
  “陛下只知杀戮,可之后呢?”
  “官员们可曾接受过日常教导?”
  “他们初入官场,却发现现实与想像截然不同。”
  “不做不错,做错便会遭殃!”
  “不贪不占,连养家餬口都成问题!”
  “这样的官场,进来有何意义?”
  这番话一出,朱元璋和朱標都惊讶地望向胡大老爷。
  朱標更是直接问道:“伯父,您是这样看待官场的?”
  胡大老爷坦然点头。
  “不仅是我,多数官员皆是如此。”
  “就连锦衣卫也是这般想法。”
  “陛下觉得,既然发了俸禄,官员就该办事。”
  “可官员却认为,俸禄微薄,事务繁多,劳累尚且能忍。”
  “但最麻烦的是,俸禄少,风险却极高,动輒性命不保!”
  “要么浑浑噩噩混日子,要么等待,盼著陛下驾崩,换个皇帝或许能好些!”
  朱元璋闻言,怒而起身。
  “所以你才劝朕禪位给標儿?”
  “等不及朕死了?”
  “胡惟庸,你意欲何为?”
  常人此时早已跪地请罪,胡大老爷却只是斜睨他一眼,不耐烦道:
  “你这暴脾气何时能改?”
  “站起来大呼小叫有何用?”
  “为何劝你禪位,你还不明白?”
  “上次不是与你说明白了?”
  “官员们的想法,是你自己造成的,还能怪別人?”
  “怎么?是我逼你禪位,还是逼你剋扣俸禄?”
  “抑或是那动輒株连的严刑峻法,是我教你的?”
  胡大老爷语气云淡风轻。
  朱標却听得心惊胆战。
  这两位祖宗,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胡大老爷如今多少有些傲然自得。
  否则,他断不会在朱元璋面前说出这般话来。
  然而,胡大老爷深知有些话不得不讲。
  若此刻沉默,日后恐怕更为艰难。
  与其將来以命相搏,不如趁早卸下重担。
  朱元璋佇立良久,意外察觉向来体贴的胖儿子朱標竟未上前圆场。
  这令他既诧异又心寒。
  为何连標儿都不懂朕?
  “標儿,你也认为朕过多?“
  “你是否也觉得朕嗜杀成性?“
  朱標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质问怔住。
  但他明白,这正是契机所在。
  关於禪位之事,朱元璋曾与他深谈。
  父子二人推心置腹。
  朱標对权位並无过多渴求。
  毕竟这位太子早已在父皇宠爱下形同副君。
  与真正帝王相差的,不过是个名號罢了。
  可若问是否期待这般禪让?
  自然期盼!
  最令他动容的,是胡大老爷所言:三代禪让之后,此制將成为大明祖训。
  这对朱氏皇权传承大有裨益。
  兄弟相爭、骨肉相残的宫闈惨剧或將就此绝跡。
  这对朱標极具。
  但显然,朱標对胡大老爷主张的认同刺痛了朱元璋。
  压抑多时的情绪终於爆发。
  朱標无奈地望著父亲。
  “爹,您想什么呢?“
  “我岂是今日才觉您嗜杀?“
  “不是一直反对您这般杀戮吗?“
  这番不按常理的回答令朱元璋愕然。
  是啊!
  胖儿子素来认为自己杀戮过甚。
  这猝不及防的坦白让他困惑地望向胡大老爷。
  “陛下莫看我!“
  “杀伐轻重与我无关!“
  “关键在於您杀得不合章法!“
  “莫说太子,百官也被这乱杀之风弄得晕头转向!“
  “甚至分不清您究竟是反贪,还是藉机......“
  朱元璋愈发困惑。
  他骨子里最憎恶污吏。
  怎会成了不反贪而藉机......?
  胡大老爷见状轻嘆。
  “也罢,且与您分说。“
  “细想往日作为便知,此事另有玄机。“
  胡大老爷竖起食指。
  朱元璋作为大明的开创者,洪武皇帝在位时立下严苛律法。
  “凡受贿、贪污六十两以上者,处以剥皮实草之刑!“
  “这彰显了你对贪腐零容忍的决心,没错吧?“
  此刻的朱元璋,正因老兄弟和太子朱標的联手“背叛“而心神不寧。
  他只能紧盯著胡惟庸,等待这位智囊给出解答。
  “关键在於——“
  “无论主动被动,一旦触犯此律。“
  “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乞求皇帝开恩,或许能保住性命。“
  “要么索性同流合污,想著法子遮掩罪行,还能多捞些好处。“
  “横竖贪六十两也是死罪,不如贪六万两痛快活几年。“
  “既然结局相同,为何不选后者?“
  “反观那些受贿六七十两的,却时常因陛下特赦而逃过一劫。“
  “毕竟您也清楚,稍贵重的礼物价值百两实属平常。“
  “如此一来,您亲手制定的《大明律》反而被自己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