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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大明:我在洪武当咸鱼 > 第293章 为何总要百姓承受苦难
  胡惟庸毫不退让,直视朱元璋。
  此刻他心潮澎湃。
  他固然怕死——
  怕被朱元璋隨便找个由头处死。
  但此刻,他真切地与百姓共情了。
  前世他勤工俭学,在社会摸爬滚打变得圆滑世故,难道是心甘情愿?
  不!
  只因对寻常百姓而言,这本就是唯一的活路。
  苦一苦百姓......
  胡大老爷听到这番话,心中依旧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为何总要百姓承受苦难?
  苦难过后呢?
  去他的苦一苦百姓!
  朱元璋与胡大老爷四目相对,沉默许久,最终缓缓低下了头。
  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那不堪回首的童年。
  在生死边缘挣扎,与野狗爭食,眼睁睁看著亲人饿死……
  世间再无人比朱元璋更懂百姓疾苦。
  可心底最深的伤疤,太久无人触碰。
  今日,却被胡大老爷狠狠撕开,鲜血淋漓。
  半晌,朱元璋面容憔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悵然望天,低声呢喃:
  “是啊!”
  “到头来,朕还是辜负了百姓。”
  “惟庸,照你这么说,朕的《大誥》也毫无用处?”
  胡大老爷此刻心情亦有些沉重。
  前世的仕途,並非什么美好回忆。
  此刻,他只是淡淡回道:
  “制度上,《大誥》自然有用。”
  “若有你这般对贪官绝不手软的皇帝在,多少能起些作用。”
  “可实际上,大多时候,《大誥》无用。”
  “毕竟,人死万事空。”
  “天高皇帝远,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提出问题的人?”
  “只要事后掩盖得当,纵使你朱皇帝再厉害,又能如何?”
  “故此,《大誥》有用,但不多。”
  《大誥》確是朱元璋的一片苦心。
  依其规定,百姓若蒙冤屈,可头顶《大誥》一路进京告状。
  沿途官府,必须接待护送。
  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即便真正起效的次数寥寥无几,但至少给了百姓一丝希望。
  他们知道,若真到了家破人亡之时,凭此还能拼死一搏!
  单凭这份“念想”,以及作为歷代王朝首位赋予百姓“告官”之权的皇帝,朱元璋便值得称颂!
  因此,即便胡大老爷此刻情绪低落,谈及《大誥》时,言语仍格外委婉。
  无他!
  老朱对百姓的这份心意,他深信不疑。
  亦真心敬服!
  可这般体恤民情的皇帝,古往今来,唯此一人。
  话题戛然而止。
  大殿內,一片沉寂。
  胡大老爷心里明白,即便自己说了许多,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就算他给出了解决的办法,朱元璋父子也未必会採纳。
  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指点江山,说得头头是道,自认为句句在理。
  但事实上,局外人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当事人的处境,所谓的设身处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朱元璋父子需要的只是点拨,而不是长篇大论的指手画脚。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太子殿下,臣今日多有冒犯之言,还望恕罪!”
  “只是臣舟车劳顿,身体不適,就不多陪了。”
  “陛下,臣先行告退!”
  胡大老爷恭敬行礼告退,转身离去。
  然而,朱元璋始终一言不发。
  他眼睁睁看著胡大老爷推开紧闭的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想干什么?”
  朱元璋突然暴怒,脸色涨红,猛拍桌案连声质问。
  平日里总会適时劝解或附和父皇的太子朱標,此刻却心不在焉。
  他在思索。
  思索胡大老爷今日所说的一切。
  他早已不是懵懂少年。
  作为大明太子,这些年来处理政务、监察国事,他对大明局势瞭然於胸。
  见过形形色色的官员,他一眼就能看出胡大老爷今日所言是否出自真心。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刺耳。
  但那又如何?
  朱標需要的正是这样敢於直言又能提出解决办法的长辈。
  没错!
  在朱標眼中,胡大老爷就是一位性格隨和、风趣的长辈。
  甚至在他心里,这位伯父是最让他感到自在的。
  在他面前,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太子的身份束缚。
  遇到难题时,总能从这位伯父那里得到看似离奇却发人深省的答案。
  今日亦是如此。
  前些日子,他几乎急得焦头烂额。
  尤其是亲眼见识了火炮的威力后,更是寢食难安。
  大明竟在武备上落后於蛮夷?
  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按照惯例稟报父皇后,父子二人一筹莫展。
  而这时,胡大老爷风尘僕僕地赶了回来。
  品著茶、閒谈之间,难题便迎刃而解。
  或许这些见解未必完全契合朱標的心意。
  但他不得不承认,此刻心中已然明朗。
  不仅对火器製造之事有了清晰认知,就连日后继承大明基业该如何施政,也都有了明確方向。
  这位不贪权势、只爱美人美食自得其乐的长辈,实在令朱標感到无比称心。
  胡大老爷的提前告退,朱標也觉得情有可原。
  经他方才那番剖析,大明朝確实存在诸多弊病。
  而这些弊端,多数还是父皇引以为傲的政绩。
  若继续深谈下去,恐怕就不止是爭执那么简单了。
  能提建议是情分,远离皇室纷爭才是本分。
  胡大老爷既已尽到本分,自然该適时抽身。
  想到这里,朱標方才回神。
  转头却见父皇涨红著脸在那边喋喋不休。
  细听之下,全是对胡大老爷的指责。
  什么故作清高、不识抬举、目中无人......
  若在平时,朱標定会上前劝解。
  可今日被胡大老爷灌输太多新观点,此刻只觉思绪纷乱。
  有时候思考过度確实令人精疲力竭。
  今日他实在不愿多言。
  甚至觉得让父皇发泄一番也未尝不可。
  谁知这番消极態度,反倒激怒了朱元璋。
  原本骂了半天无人应答就够恼火。
  现在连亲儿子都不帮腔?
  “朱標,你这是什么態度?“
  “方才为何不替为父说话?“
  “怎么?“
  “觉得朕批评胡惟庸让你难堪了?“
  “瞧你这副模样,倒跟那胡惟庸一个德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连珠炮般的质问,朱標彻底懵了。
  这...
  不过是没隨声附和两句,就拿我出气?
  谁还没点脾气了?
  本就思绪混乱的朱標听罢,索性一言不发,起身就往外走。
  这下可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朱元璋原本只想抱怨几句,眼见亲儿子竟要拂袖而去?
  这还了得?
  简直反了!
  到底谁是君父?
  出了宫门的胡大老爷,隨手唤了辆马车准备回府。
  至於这马车隶属哪个衙门,他也懒得细究。
  抢了便抢了,横竖又不是不还,能奈我何?
  一脚踹开车夫,胡大老爷丝毫没有强占他人马车的愧疚,反倒趾高气扬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瞧见本官上车了?速速送本官回府!”
  车夫哪敢多问半句“你是何人”?
  这些专司衙门公务马车的车夫,若连城中权贵都认不全,早该捲铺盖滚蛋了。
  胡大老爷这等应天府顶尖人物,他们这些耳聪目明的车夫岂会不识?
  只是……
  这马车分明是兵部专用啊!
  可方才稍慢半步就挨了记窝心脚,车夫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手腕却已条件反射地抖开了韁绳。
  得嘞!
  既然马车都跑起来了,此刻若敢將胡大老爷轰下去,怕是见不著明早的日头——方才那架势,这位爷今日分明憋著邪火呢!
  想到可能触怒这位煞星的后果,车夫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腰板绷得比衙门前的鸣冤鼓还直。
  他使出了三十年赶车的看家本领,將这辆闭著眼都能驾驭的马车赶得既快且稳。
  至於胡府所在?
  笑话!
  莫说他们这些专接贵人的车夫,便是寻常公务马车的把式,谁不把各路显贵的宅邸方位记得滚瓜烂熟?
  未等胡大老爷再多费唇舌,马车已稳稳停在朱漆大门前。
  “胡爷,您府上到了!”车夫嗓音掐得比茶馆说书人还諂媚。
  正被顛得昏昏欲睡的胡大老爷猛然惊醒,阴沉著脸跃下马车。瞥见闻声开门的家丁满脸堆笑,不耐烦地挥袖道:“隨手在宫门前拦的车,赏他些银钱,回头找胡义支取!”
  胡府门房何等机灵?当即解下钱袋,十两雪银“噹啷”砸进车夫手心:“接著!我家老爷赏的!今日算你祖坟冒青烟,寻常哪有这般造化?”
  攥著冰凉银锭的车夫,此刻笑得牙齦都晾在了风里。
  哪还见得著半分方才自嘆倒霉的晦气样?
  毕竟门房这话半点不假——胡大老爷平日不是乘自家鎏金鞍马车,便是由宫中黄綾车驾送回,这等美差向来轮不到他们这些寻常车夫。
  今日竟沦落到要从门口隨意“劫”一辆马车的地步!
  哈哈,合该那车夫走运,白捡了这笔横財。
  不过,下次他还有没有胆量载胡大老爷,可就难说了。
  跨进自家府门,仅仅一步之遥,胡大老爷却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
  满心只剩一个念头:“总算特么到家了!”
  若非老朱那封紧急詔书,他本可以悠閒自在地归来,哪会有这般感慨。
  此番日夜兼程、千里迢迢赶回,可把久未劳累的胡大老爷折腾得不轻。
  回到府中,浑身透著慵懒气息的胡大老爷,瞧著院內熟悉的一草一木,只觉得处处顺眼。
  “老爷!”
  “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闻声匆忙赶来的胡义,即便亲眼见到胡大老爷,仍有些难以置信。
  自家老爷难得出一趟远门,他原以为至少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谁知才过了大半月,人竟已站在眼前?
  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更让他担忧的是,独子胡荣还跟著老爷一同外出,如今却不见踪影。
  好在胡大老爷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
  “你以为我想这时候回来?”
  “还不是陛下的紧急詔令!”
  “其他人还在苏州呢,就我一人日夜兼程赶回!”
  “快去备些爽口小菜和酒,再烧些热水!”
  “我得泡个澡、喝两杯,好好睡一觉!”
  胡义一听便明白了原委。
  哦,原来是急詔!
  这再正常不过了。
  以自家老爷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若遇要事,急召入宫实属寻常。
  既然老爷未提具体缘由,胡义自然识趣不问。
  在胡府当了这么多年管家,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老爷先去后院歇著,老奴这就去安排!”
  “嗯,快点儿,我这眼皮都快撑不住了,不泡个澡睡不踏实!”
  这些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將胡大老爷惯成了四体不勤的懒人。
  不过说真的,这般舒坦日子,谁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