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说出来你也许觉得可笑,我有些怀念那刀尖舔血的日子了。”刘老头神色肃穆,连对陈清的称呼都改了。
於此,陈清也意识到,刘老头似乎不是在说笑,问道:
“为什么?以往你孑然一身固然不怕,如今却是有了牵绊,你总不能把四海扔下吧。”陈清却是知道,刘老头是极为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刘老头嘆声道:“我断臂后怕,是怕就这么白白死了,苦活一遭,日日苦修,什么也没留下,连生活也没好好过过。”
“如今,我有了四海,又閒散了这么久,也腻了,就时常想,若我的修为再高一些,若我是筑基前辈,那风景会不会不一样。”
“至少可以娶几个炼气女修,不是吗?当然,我不是好色之徒,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我为数不多的学识,四海也都会了,如此,就不算白来这世上一趟,至少我死了,还有四海记得我这个父亲。”
陈清问道:“所以……你让我替你照顾四海,你再出去搏一搏?”
这世间机缘奇遇无数,这是眾人皆知的,但其中凶险却更深入人心。
“是啊,万一呢?”刘老头道。
“万一这个概率,还是说高了,况且你失了一臂,有多少自保之力?”陈清道,他估摸著刘老头的实力,也就比现在的自己强上几分。
刘老头沉默了,但却並未动摇他的决心,半晌,他缓缓说道:“我也知道,大抵是十死无生,唉……我就是不甘心,人总有一死的。”
见他如此,陈清也不再劝了,刘老头也没什么遗憾,要说有什么,便是修为,这是世间修士皆有的遗憾。
说到底,陈清心里实则认同刘老头的做法,若是自己將到山穷水尽之时,恐怕也会如此孤注一掷。
甚至还有一个奇景,在外行险的,大多是意气风发的青年与壮心不已的老修士。
门外脚步声走近,还没见著人,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刘四海:“爹,我回来了。”推开门,见到刘老头与陈清,又道,“陈大哥也在啊。”
打了招呼,刘四海又对陈清说道:“陈大哥你劝劝我爹吧,这老头儿老想往外跑,整天做筑基的美梦。”
“混帐,怎么说你爹的!”刘老头佯装大怒,骂道。
“唉,不止是刘老头,我也做著筑基的梦,况且我適才已经被刘老头说服了,这可怎么劝。”陈清有些窘迫,暗道。
他没法子,只好敷衍地应了下来。刘四海显然没注意到刘老头的决心,交代了几句灵植的状况,便去找他娘亲了。
“你什么时候走?”陈清问道。
“三日之后。”刘老头答道。
“这么急著走?”
“不错。”
“那为何是三日?”
“高手不都这么说吗?”
……
陈清住所,又运功修行了一夜,仍旧没有半分破境的苗头,嘆了一口气,想到那灵器与阵盘,他喃喃道:“还是收下了,不过应该没什么麻烦才对。”
回来之前,他又了一日,采了许多灵萃藤。既然修为停滯不前,那便先修炼木灵刺。
陈清摘下一根木刺,开始按著方法祭炼。
……
次日,看著身边百枚炼废了的木刺,陈清嘆道:“这怎么比制符还难,看来炼器这条路我以后是不必考虑了。”
祭炼木灵刺,需要十分细心,从底部缺口处,穿针引线一般,控制微弱的灵力连绵不断进入木刺那微不可察的脉络当中,隨后轻柔地引导改造。
这期间不能有丝毫差池,否则便会破坏脉络,施加灵力时脉络失衡,当即炸裂开来。
每根刺的脉络自然是有差的,这点便要看临场发挥,也就是炼器功底了。
正巧,炼器功底,陈清一丝也没有。
在勾连木刺,完成一个周天之后,便要加固灵力所流过的脉络,否则无法承受强大的灵力。
比之制符还要精细的控制灵力,带著研磨成粉的材料一层一层均匀铺设、凝练,陈清的失败,大多在於此。
这比他制符都难上数倍。自然,这对於的是天书改进后的制符之法,否则制符当是比祭炼木灵刺要难的,哪怕是最简单的符籙。
彻夜努力,陈清炼好了整整一根木灵刺。
看著约半指长,前细后粗,通体漆黑的木灵刺,陈清高兴,却又有些心酸。
好在他熟练之后,状况好了许多,第二日炼成了三根。但恼人的是,灵萃藤的刺已经用尽了。
这刺也是有讲究的,需要灵萃藤將熟不熟,熟透了,刺里的脉络坚固,没法引导改造。
不熟,难度是降了许多,但刺不坚固,祭炼出来威力大减,又有何用?
收了心,陈清將失了“武器”的灵萃藤收起来,又去了刘老头居所一趟,待回来时再把它研磨成粉,炼製解毒丹。
今天是他离开的日子,正巧送一送他,也將灵器和阵盘拿到手了。
刘老头那把横刀,实则也是制式灵器,还是下品,俗称烂大街的货色。但刘老头还是给刀起了个名字,叫作“横绝”。
虽然是制式,但也是炼气中后期或者是有背景的修士才用得起的,低阶炼气散修根本不用图谋,即便是攒个十年买了下来,也是被夺的命。
阵法,即通变换规律,便可借天、地、人之伟力,分类繁杂、用途广泛、威力十足,是修仙四艺中最难精通的。
好在仍有取巧之法,能让低阶修士不学多少阵法之道,也可启用阵法。其中关键,就在於刘老头手中的阵盘。
阵法宗匠铺设好阵法,留了阵眼在阵盘之中,便可操纵阵法应敌。
可以说,刘老头將阵盘给了陈清,便是將数千灵石铺设好的阵法给了他。
当然,以前身与刘老头的关係,必是不会辜负这份信任的。但为何不將阵盘给刘四海,而是交予了陈清,他暂时还想不明白。
“或许多少有些提携之意,而且將阵法交给我,若刘四海遇险,我也不好袖手旁观。”陈清暗道。
阵法铺设完,除非是阵道造诣极高的大师,否则是绝难將其“挖”出的,而这阵法可以保证陈清的安全,却也將他“困”在了这里。
若陈清的阵道造诣真到了那种地步,却也不必担心刘四海的安全了。
如此贵重之物,必会引人覬覦,好在刘老头也知道这理,二十亩灵田埋了阵法的事,除了陈清与刘老头,便只有刘四海知道。
而此阵名为“青山藏踪阵”,是一道迷阵,若阵法不发,除非筑基期的高人用神识细细探究,否则无人可察。
即便是用了,若修为不够,在外也很难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