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见到纳努克之后,便直接失去了意识?”
“准確来说,是有人在后面敲了我一下,我才失去意识的。”开拓者强调道。
绝对是有哪个不讲武德的傢伙,在后面敲了她闷棍!她的后脑勺到现在还疼著呢!
开拓者內心骂骂咧咧,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另一边的黑塔,朝她投来的愈发炽热的目光。
“你在昏迷前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比如笑声。”黑塔发问。
“笑声?”
“你怀疑她不止见到了纳努克,其实还见到了欢愉?”
开拓者面露茫然,而姬子却迅速反应了过来。
“只有祂能干的出来这种事。”
黑塔说这话时,语气里有鄙夷也有不爽。估摸著,是想到了某些叫人糟糕的回忆。
“如今看来,你体內除了星核之外的另一股力量,或许比我们想像的还要重要。”姬子沉吟。而后將视线转向另一边,正在逗猫的景吾身上,“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別想了,那傢伙不会说的。”
黑塔的语气颇为幽怨,显然还对之前那场无疾而终的对话,耿耿於怀。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姬子笑了笑,觉得还是有必要尝试一下。
“隨你。”
黑塔懒得管星穹列车的傢伙。她又將目光转到开拓者身上。比起某只老狐狸,她现在对这个神奇的小鬼更感兴趣。
但是还没等她和开拓者说上几句话,便又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黑塔奇怪转头,看向去而復返的姬子。
“聊完了?”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和她之前的预估完全不符。
“没聊。”迎著黑塔询问的目光,姬子轻笑道,“有比我更合適的人去了。”
……
“你的情况似乎稳定下来了。”
丹恆抱臂,细细观察了一下景吾的状態,而后得出结论。
“嗯?你还在想那件事啊。”
手中逗弄小系统的动作停住,景吾侧头看见朝他走过来的丹恆,语气里有著几分开心,又有著几分好笑。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丹恆却是不接这话茬,直言自己此次来找他的目的。
“你之前答应过我,会告诉我一切。”
末尾,丹恆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生怕某人再次给他转移话题。毕竟,这傢伙在这个方面是真的前科累累。
“……好吧,该来的总会来。”景吾嘆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丹恆,坦然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你瞳色的变化,是因为魔阴身吗?”
刃的那双眼睛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丹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问出了这个一直埋在他心底的问题。
“你还真是直接啊……”景吾颇感头痛地捂住额头。
他之前便发现了,眼前这只小青龙明明在对待別人的时候相当含蓄且克制,但在面对他的问题时,却总是直白地有些过分。
这让景吾在很多时候,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都糊弄不了。
“你的精神状態很不对……我有点担心。”
丹恆倒是不清楚景吾的內心想法。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影响不大,因为这件事他今天必须得问个明白……否则,他心难安!
“担心…那我就全当你是在担心我了。”
景吾也不管这只小青龙到底在是担心列车的安全,还是在担心他。他只是自顾自地轻哼一声,回答起之前的问题。
“魔阴身只是异化的过程,但它並不是造就我今日模样的原因……”
“墮入魔阴者,六尘顛倒,人伦尽丧。不知亲友,不识手足,终日沉沦於迷障之中,疯疯癲癲,不知何往……”青年的视线落向空间站外的星空,眸光悵然,“那和我如今的状態,其实还是有些不同的。”
確实,景吾虽然精神状態不太稳定,但明显大多数时候仍然保持有理智。甚至行为上,更是与常人无异。
丹恆突然想到景吾之前提及纳努克时的异常状態,出声试探道:“和『毁灭』有关?”
“你发现了?”景吾看向他,眼中有诧异,但在片刻后又化为瞭然,“也对,我当时表现的確实有些明显了。”
他解释道:“是有点关係,但应该不是全部原因。”
“什么意思?”
丹恆不解。
什么叫应该?景吾这个当事人,难道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还是说……这也是魔阴身的副作用?
丹恆正这么想著,景吾的解释也就来了:
“意思就是说,我其实也失忆了。”青年看向他,眼中是一片坦然,“失去了一些关於仙舟,关於墮入魔阴前后的记忆。”
“这怎么可能?你之前明明……”
丹恆回想起景吾之前喊他丹枫时的熟稔模样,眼中满是狐疑和不可置信。
这傢伙难道想说,他在失忆的情况下,仍然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
“失忆只是遗忘了一段记忆,它並不等於將你们的存在从我的认知中抹去。”
丹恆:“?”
“不必惊讶。”景吾好似看出了丹恆的心中所想。他再次开口,语气平静,“新闻、信件、密函、遗蹟……那些事跡实在是太过耀眼,我有无数的渠道去了解,去感受,曾经发生在景元和你们身上的故事。”
“纵使我无法感同身受,却能够了解到他的一些內心想法。”
“你、刃、以及其他的那些,你如今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同伴……这些情感与交集,构成了名为景元的个体。”
“在我看来,能够动摇景元情绪和选择的,除了赋予他將军身份的仙舟,剩下的,就只有寄託了他所有人性的你们……”
“……我不明白。”
“嗯,这么说確实有些复杂……”
景吾沉吟了片刻,而后选择直白道:
“你只需知晓,你们和仙舟的存在,是维持我情绪的锚点。而在终局到来前,我的魔阴身是不会失控的。所以,不必担心,无论是你、那个孩子、还是列车……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丹恆看向景吾,语气认真,却也有几分颤抖。
“我不明白,你竟然说是同位体,承认了你是景元的身份。那为什么,在说出刚才的那些事情的时候,你的语气却又如此陌生,如此置身事外?”
就好像,他是站在了局外人的视角下,旁观著身为景元的一生。
字字说著他是景元,却句句皆与景元划清界限……
“在如今的你看来,你究竟是谁?”
一切又似乎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只不过,当时的丹恆尚且沉浸在故人相见的震惊中,只將他看做了另一个景元。
而这一次,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不同经歷”的他,与真相几乎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