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光粒尚未完全消散,景吾的身影便已悄然出现在列车甲板之上。
永冬岭的刺骨寒意仿佛仍缠绕在他衣袂之间,隨著他的步入带来一片冰冷寂静。
“……”
他缓步穿过观景车厢,眼眸低垂,平日那副慵懒戏謔的神態被收敛得无影无踪,每一步都踏得比往常更沉,仿佛负著无形的重量。
“回来了?”
姬子正倚在吧檯边研磨咖啡豆,醇厚的香气在空气中流淌。
她抬头,目光在来人微蹙的眉宇间轻轻掠过,而后莞尔一笑,仿佛对雅利洛发生的一切波澜毫不知情。
“外面的风雪看来不小。”她语气温和,“列车长为你准备了房间,或许你需要先休息一下?”
景吾闻声驻足。
他对上姬子那双洞悉却包容的眼眸,片刻后,才微微頷首,只是声音比平日低哑几分:“…多谢。”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多言。
那过分冷淡的神情像一堵无形的墙,悄然截断了所有后续交谈的可能。
“那么,请景吾乘客跟帕姆来帕!”
列车长帕姆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努力挺起圆滚滚的身体,摆出最严肃可靠的表情:
“是新收拾出来的安静房间帕!就在车厢最里面,保证不会有人打扰……”
它一边说著,一边拽住景吾的衣角,牵引著他向车厢深处走去。而景吾也未抗拒,默许了这份略带笨拙的关怀。
只是在经过舷窗时,他的目光仍难以察觉地偏转了一瞬,投向那颗逐渐远去的苍白星球。
“有什么需要我转告其他人的吗?”姬子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瞥,適时开口。
“……”
面对领航员小姐体贴的询问,景吾沉默了良久,窗外的星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抵达罗浮之前,我会在房中休息。”他终於开口,声线平稳却疏离,“…让他们不必寻我。”
说罢,他的身影便隨著帕姆一同消失在了车厢的阴影里,只留下姬子独自端著一杯渐凉的咖啡,在遗留的寂静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嘆。
———
与此同时,被留在雪原上的眾人也已陆续甦醒,並在某位自称“热心肠”的桑博先生帮助下,顺利回到了贝洛伯格。
然而,克里珀堡的休息室內,本该为雅利洛新生感到庆幸的眾人,气氛却异常凝重。
因为——
先前被景吾击晕的可可利亚已然转醒,此时,她正靠在床头,与闻讯赶来的布洛妮婭相对而坐。
她的脸色苍白,那双曾充满决绝与偏执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疲惫和难以化解的复杂心绪。
难以释怀的过往分歧与雅利洛尚待面对的未来,横亘在这对母女之间,凝固出令人窒息的沉默。
“……”
三月七悄悄后退,並伸手拉了拉身旁开拓者和希儿的衣袖。
她面对两人投来的询问目光,悄咪咪地做出一个“我们先出去”的口型。
混乱过去,这对母女显然需要一个能独处的空间来面对彼此,她们这些外人此时站在这里,就颇有几分电灯泡的嫌疑了。
开拓者点头,赞同了三月七的提议。
希儿则犹豫了一下。
她用担忧的目光望向布洛妮婭,直到对方递来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这才抿了抿唇,跟著其他人一起,悄声退出了房间。
……
门外,三月七和开拓者主动陪著心神不寧的希儿,打算先去下层区看看情况。
而丹恆与彦卿则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几乎同时將目光锁定了某个正试图混入人群,溜之大吉的蓝发身影。
被抓住的桑博脚步一僵,脸上瞬间堆起职业性的假笑:“两位朋友……找我有事?”
丹恆不动声色地侧移一步,恰好封住了一边的去路。
他看向桑博,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有空聊聊?”
彦卿则默契地堵住了另一侧,浅金色的眼眸锐利如剑,直指核心:“关於將军…就是景吾阁下这次的计划,你知道多少?”
他將“知道”二字稍稍加重,显然是在之前的混乱中,察觉到了桑博和景吾的特殊联繫。
“哎哟喂!天地良心!我桑博·科斯基可是大大的良民!”
桑博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立刻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声音里充满了浮夸的委屈:
“我帮那位阁下办事纯属被迫!你们是没见过他当时那阵仗……”他手舞足蹈地比划著名,极力渲染当时的危急,“我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怕是当场就得给那枚四分五裂的星核伙伴打个样!”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忘了自己正被“审问”,开始捶胸顿足地抱怨起来:“亏他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许诺,事成之后告诉我点关於『阿哈』的独家消息呢!结果呢?毛都没捞著一根!我这波简直是血亏!亏到老家了!”
“阿哈的消息?”
丹恆没有理会桑博的哭诉。
只是在听见阿哈这个名字时,下意识將目光落在了桑博怀里,那只依旧蜷缩酣睡的白色幼崽身上。
“他或许…已经给你答案了。”
“什么意思?”桑博脸上那副夸张的委屈神情还没褪去,质疑便脱口而出,“你別告诉我,这小东西和阿哈有关?”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看向怀里快要被他遗忘了的白色幼崽——
除了跟在景吾身边这点比较奇怪,其他地方看起来都和普通动物幼崽没有任何区別,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和乐子神扯上关係。
然而,他的质疑却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因为那只一直沉睡,连之前裂界怪物嘶吼,能量碰撞的巨响都没丝毫甦醒跡象的白色幼崽,竟在此刻毫无徵兆地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