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口头上。”陈惠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们想打擂台,我们就先把擂台拆了。让杜峰他们的三部大製作,自己跟自己打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陈惠万动用了他所有的资源。
一方面,他再次联繫了“甘大侠”,没有给钱,只是给了他一个新的故事角度:
【悲情英雄追梦受阻,香港电影圈巨头联手封杀,小人物永无出头之日?】
这篇文章,再次激起了市民阶层的同情心和逆反心理。
另一方面,他让阿標去联络港九所有二、三线的小影院,甚至是那些有社团背景、专门放风月片的戏院。
“大戏院我们进不去,我们就去小戏院!中环、铜锣湾不给我们上,我们就去旺角、深水埗、观塘!
”陈惠万在地图上点著:“我要让《赌令》,在全香港的屋邨和工厂区,遍地开!”
这是一种“农村包围城市”的打法,前所未见。
《赌圣》首映礼那天,没有香檳,没有红毯,没有明星名流。
地点,是旺角一家装修陈旧的伦敦大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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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坐著的,多是闻讯而来的街坊、被报导吸引的学生,以及一些给14k面子的江湖兄弟。
后排的阴影里,杜峰戴著一顶鸭舌帽,嘴角掛著一丝轻蔑的冷笑,他就是来看笑话的。
怎料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灯光暗下,星万影业的標誌出现。
电影开始了。
左颂星出场,土气的中山装,憨直的眼神。
影院里,一片安静。
直到,他搓牌搓出了卫生纸。
“噗嗤——”一个女孩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笑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紧接著,“夺命剪刀脚”、“大白菜玫瑰”……
一个接一个的包袱被抖出来,压抑的笑声开始变成放肆的大笑,最后,整个影院,匯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杜峰脸上的冷笑,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凝固。
他是抱著看一部粗製滥造的《赌神》跟风之作的心態来的。
开头也確实如此,主角是个从神舟大陆来的穷小子,想靠赌术发財。
但很快,一切都脱离了他的预期。
银幕上,主角没有任何赌神的高冷与风度,反而用尽了各种市井小民的、甚至有些“下三滥”的手段。
电影中很多的桥段,与“赌”没有丝毫关係,却引爆了全场最疯狂的笑声。
杜峰猛然间意识到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事实:
陈惠万这个古惑仔!他根本就没想拍一部真正的赌片!
他只是借用了“赌片”这个最卖座的商业外壳,內里填充的,却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完全解构和顛覆性的喜剧內核!
他不是在跟风,他是在“掛羊头卖狗肉”!
他用市场最想要看的东西,把观眾骗进电影院,然后强行给他们灌输了一套属於他自己的、全新的喜剧美学!
这一刻,杜峰感受到的不再是轻蔑,而是一种自己的权威、自己的美学、自己所信奉的“电影规矩”。
被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野蛮人,用最粗暴的方式公然挑战和碾压的战慄。
第二天,奇蹟开始了。专业影评对《赌圣》只字不提,彷佛它从未上映。
但一种全新的评价体系,在市民的口中,疯狂地传播开来。
“喂,睇咗《赌圣》未啊?笑到我仆街啊!”
“快去睇啦!那个周星星,简直是天才!”
“我寻晚喺旺角睇完,今日决定带我老豆老母去观塘再睇一次!”
口碑,这股市场中最原始也最强大的力量,被彻底引爆。
第三天,旺角、深水埗、观塘的所有小戏院门口,都排起了长长的人龙,队伍甚至拐了几个弯,严重堵塞了交通。
第四天,阿標拿著最新的票房数据,双手颤抖地衝进陈惠万的办公室,声音都变了调:“万……万哥!三日!破千万了!我们用那些破戏院,破了香港的票房纪录!”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陷入了狂喜。而另一边,邵氏院线经理办公室,电话快被打爆了。
“搞咩啊?点解我哋戏院冇《赌圣》上啊?”
“快啲买片啦!再唔上,啲客都走光啦!”
曾对陈惠万不屑一顾的院线巨头们,此刻纷纷打来电话,语气谦卑而急切,求著陈惠万能把《赌圣》的拷贝分给他们。
邵氏院线的发行经理在电话里几乎是在哀求:
“陈老板,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匀我们一些拷贝吧,条件好商量!”
陈惠万靠在老板椅上,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哦?是邵氏的王经理啊。我记得,你们不是说我的电影,有拉低全香港电影档次的『cheap味』吗?怎么,现在不怕被拉低了?”
电话那头的王经理冷汗直流,只能尷尬地笑著:“陈老板您说笑了,那都是误会,误会……”
陈惠万轻笑一声,笑声里带著冰冷的寒意。他没有说“不”,而是话锋一转:
“王经理,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了。想上我的《赌圣》,可以。但条件,得按我的规矩来。”
他伸出三根手指,对旁边的达叔示意,口中则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第一,票房分成,我们『星万』要拿五成。別跟我说行规,我的电影,就是行规。”
“第二,必须保证每天黄金时段至少排片四场,持续放映不得少於一个月。”
“第三,所有宣传物料和费用,你们自己承担。”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这每一个条件,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邵氏的脸上,完全是城下之盟。
陈惠万根本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淡淡地补充道:
“金公主的李老板五分钟后会打给我,我时间有限,你考虑一下。”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拋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嘉禾的洪叔已经答应了我六成的分成。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他直接掛断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王经理握著听筒,脸色煞白。
他不需要思考,因为市场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他旗下的影院已经连续三天上座率不足一成,观眾都像疯了一样涌向那些能看到《赌圣》的小戏院。
再拿不到片源,他这个发行经理的位置也就到头了。
屈辱,总比失业要好。
更何况,陈惠万最后那句话,已经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他不是唯一的选择,却是最需要被选择的那个。
没有犹豫太久,王经理颤抖著手,重新拨通了那个號码。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只剩下谦卑。
这刻,陈惠万,已经是真真正正的胜利者——
不仅要你低头,还要你跪著把钱送上来。
报纸的头版,终於不再是那些风雪月的明星緋闻,而是用触目惊心的大標题报导著这场票房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