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寂静的警署走廊里炸响,也炸进了在场每一个警察的心里。
这个版本的“真相”,充满了阴谋与背叛,完美地解释了所有事情,却又无法被当场证偽!
最后,陈惠万唱出了一出最致命的、真假难辨的“空城计”:
“我手上有戴维斯全部的犯罪证据!已经交给了我的律师!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我的律师会把所有东西公之於眾!戴维斯也跑不掉!”
就在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整齐划一、沉重而急促的战术脚步声。
一支全副武装、头戴防毒面具和黑色头套的特別任务连(sdu)小队,已经无声无息地占据了所有战术位置。
与此同时,在警署对面的一栋大厦天台上,两名同样全副武装的sdu狙击手,已经迅速完成了阵地设置。
其中一人担任观察手,用高倍望远镜锁定了审讯室的窗户,而另一名狙击手,则將一支雷明登700狙击步枪的十字线,稳稳地套在了窗户的中心。
狙击手的耳机里,传来了来自指挥中心、经过戴维斯授意的、冰冷而简洁的命令:
“目標极度危险,已对警务人员造成致命威胁。一旦目標进入射击窗口,在不伤及人质的前提下,你们有最高优先权,可以自由开火,务必一击致命。”
这道命令,表面上是標准的反恐程序,但“一击致命”的潜台词,狙击手心领神会。这不仅是授权,更是指令。
冰冷的杀气,透过门缝渗透进来。
但他没有丝毫的退缩。他眼中的疯狂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勒住梁总督察脖子的手臂收得更紧,锋利的陶瓷碎片已经將梁sir颈部的皮肤划出了一道更深的血痕。
“让他们退后!”陈惠万对著门外怒吼,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得嘶哑,“全部退后!否则我第一时间就割开他的喉咙!”
被挟持的梁展博感受著颈动脉上那股冰冷刺骨的威胁,死亡的恐惧让他全身冰凉,他用尽力气,发出变了调的尖叫:“退后!都给我退后!don't move!”
门外的警司见状,不敢拿一名总督察的性命冒险,只能立刻抬手,示意刚刚到位的sdu小队暂时停止前进。
对峙,就这样以一种极其危险的状態僵持住了。
就在此刻,陈惠万的感官被逼迫到了极限。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来由地从他的背脊窜起。
这不是什么玄妙的第六感,而是身为双红棍,在无数次街头火併和伏击中,用鲜血和死亡磨礪出的、对杀气的野兽般直觉。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超越了思考,直接给出了最原始的警报。
他的目光猛地扫向审讯室唯一的窗户,就在那一剎那,他捕捉到了!
不是好莱坞电影里那种明显的反光,而是在玻璃表面,一个极其细微的、不属於室內光影的、一闪而过的异常光点。
电光石火间,一个完整的逻辑链在他脑中轰然成型:挟持人质,是重罪,但也是警队標准的反恐流程。
而这个流程,恰恰是戴维斯將他“合法”击毙的最好机会!
外面的行动,將会变成一个以救援为名的、精心策划的击杀!
他不需要看到狙击手,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制高点,一定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瞄准镜的十字线,將这扇窗户,变成了通往地狱的鬼门关!
这个认知让他的血液瞬间冰冻。
他意识到,戴维斯会趁自己挟持人质的混乱场面,正是將他“合法”击毙的最好掩护!
“啊!”梁sir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陈惠万猛地將他整个人拽了起来,像一面肉盾一样,死死地挡在自己和窗户之间。
他整个人则缩在梁sir的身后,躲进了那个由人质身体和墙壁构成的、最狭小的射击死角。
梁展博瞬间明白了陈惠万的意图,一股比被挟持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
作为一名总督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警队的《警察通例》和处理挟持人质事件的標准作业程序(sop)。
封锁现场、建立指挥中心、派出谈判专家……以及,在所有可能的制高点,部署狙击手作为最终的武力保障!
这扇窗户,在这一刻,已经不是通往外界的窗口,而是狙击手瞄准镜里,一个被十字线框住的死亡区域!
梁展博也清楚,sdu的狙击手不是电影里会误伤人质的蠢货。
他们是受过最严苛训练的专业杀手,要的是在万无一失的机会下,一击致命。
陈惠万把他当成盾牌,只会让狙击手更有耐性地等待那个稍纵即逝的、能將子弹精准送入匪徒头颅的射击窗口。
想通了这一点,他脸上因恐惧而扭曲的肌肉,竟然缓缓放鬆,转而勾起一抹夹杂著轻蔑与嘲弄的冷笑。
“你以为,这样就安全了?”梁展博的声音不再是尖叫,而是压低了的、充满恶意的沙哑,“你太小看警队的专业性了。”
他没有挣扎,反而用一种剖析猎物的眼神看著陈惠万,一字一句地说道: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今天侥倖,避开了狙击手的子弹。你以为你贏了吗?”
他声音中的恐惧渐渐褪去,越发冷静:
“你得罪的是戴维斯!你面对的,是整个警队,是整个港英的机器!他会动用所有的力量,把你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你走不出这个门,就算你今天真的走出了这个门,你也活不过明天!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你死得更快、更惨而已!”
这番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刀,精准地刺向了陈惠万计划中最薄弱的一环——个人的渺小与港英的强大之间的绝对差距。
这是诛心之言,旨在彻底摧毁对方的意志。
然而,陈惠万的反应,却让梁展博脸上的冷笑,彻底凝固了。
陈惠万没有愤怒,没有绝望,他只是缓缓地、用那双燃烧著疯狂火焰的眼睛看著梁展博,笑了。
“梁sir,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让梁展博毛骨悚然的决绝: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活著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