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月,敌人一直很安分。
时间很快来到了夏天。
草原与沙漠的交界处。
几个月前那座仓促间建立起的临时营地,如今已经建设完毕,成为了一座坚固的边境要塞。
火將其命名为“西境”,意为白洛文明向西开拓的坚固屏障。
要塞的主体由厚实的一人多高砖墙构成,墙体上开凿出密集的射击孔,方便弓箭手从后面射击敌人。
四座两人多高的哨塔呈犄角之势分布在营地的四个角落,塔顶的瞭望台日夜都有最顶尖的侦察兵驻守,將沙漠的动向尽收眼底。
一有风吹草动,哨塔都能將对方的行为尽收眼底。
要塞內部,一排排规整的砖房沿著內部道路分布,方便要塞內的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出动集结,迎击敌人。
仓库里堆满了经过醃製的肉乾和鱼乾,足以支撑守备部队数月的消耗。
从山谷部落交易来的草药也在这里留下了大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整个西境要塞,就像一颗钉子,被死死地楔在了草原与沙漠的交界线上。
当西境要塞的建设逐渐步入正轨时,远在北方的生命之池,也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第一批在那里种下的作物,迎来了大丰收。
得益於自然奇观那“產量提高30%”和“不会歉收”的强大效果,这一次的收穫远超所有人的想像。
金黄的麦穗沉甸甸地压弯了麦秆,饱满的颗粒几乎要从麦壳中迸出。仅仅是一小片沃土的收成,就足以装满数十辆四轮推车。
这前所未有的丰收,暂时解决了部落因人口激增而產生的食物危机。
生命之池周围所有肥沃的土地再次播种下去,这次种满了小麦,蕎麦种子则全部拿回湖畔营地。
蕎麦对土壤和环境的要求相对更低,肥沃的土地拿去种小麦是更好的选择。
富余出来的种子,则被当作一种奖励,分发给了部落里每一个愿意耕种的人。
“只要愿意种地,並且保证会好好种地的人,都能来我这里领取足够的种子。”
现在还不是筛选种子的时候,先把所有能种植的土地种满显然更好一些。
许多在上次战爭中倖存下来,却对廝杀感到厌倦的前特拉奴隶,成为了第一批响应者。
他们不愿再拿起武器面对血腥的战场,寧愿拿起铜镐和石锄,用汗水换取安稳的生活。
火没有强迫他们,而是给予了他们选择的自由。
这些曾经的奴隶在分到属於自己的种子和一小块土地时,激动得跪倒在地亲吻著脚下肥沃的土壤。
对他们而言,这片小小的田地便是自由与新生最真实的证明。
於是,在湖畔营地和河岸营地之间那片广阔的土地上,一缕缕炊烟开始从一个个小小的农庄上升起。
……
一个曾经的特拉奴隶正赤著上身,挥舞著部落分发下来的铜镐,奋力地刨著属於自己的土地。
汗水顺著他黝黑的脊背流下,在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铜镐比石器锋利得多,但面对板结的土地,每一次挥动依然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一天下来,也不过开垦出小小的一块。
他看著远处一望无际的荒地,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磨损严重的铜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样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把地种满。”
不远处,牛棚里数量越来越多的牛被圈养著,正悠閒地臥在用柵栏围起来的牧场里,甩著尾巴,慢条斯理地反芻著草料。
特拉人没见过牛,一直不怎么了解这种表面凶猛,其实温顺的动物。
它们的肌肉虬结,身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次呼吸都喷出粗重的气息。
特拉人的目光在牛和自己酸痛的手臂之间来回移动,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的眼睛骤然亮起,一个小灯泡在他头顶浮现。
白洛的视角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我的力气,终究是有限的。”
“可牛的力气,比十个我还要大。”
“我们用牛来拉动沉重的四轮车,为什么……不能让牛来拉动开垦土地的工具?”
这个想法是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顛覆。
它像一扇被猛然推开的大门,让他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立刻去找专门负责养牛的人,和他说了自己的构想。
放牛人也没因为他曾经是个特拉奴隶就轻视他的想法,而是向上转达,一直转达到火。
火同意了他的想法,並亲自来观看具体情况。
对於工具和劳动方式的改良,火一直放在心上。
得到允许后,特拉奴隶解开一头牛的韁绳,牵著它来到自己的田地前。他找来最坚韧的藤蔓,將自己的铜镐歪歪扭扭地绑在了牛的身后。
“走!往前走!”
他拍打著牛的屁股,试图让它向前。
然而,牛只是困惑地甩了甩尾巴,原地踏著步,对於这个奇怪的“尾巴”感到十分不適。
铜镐在地上被拖行了几步,不是被石块卡住,就是因角度不对而翻倒,根本无法破开坚硬的土层。
“不行……这样不行。”他很快意识到,问题不在於牛,而在於工具。
铜镐是为人设计的,牛不会用。
想通了这一点,他立刻丟下手头的活计,牵著牛,径直走向了工匠区。
武正在和他的学徒们研究如何铸造更锋利的武器,见有人牵著牛过来,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不去开垦你的土地,牵著牛来这里做什么?”
特拉人將自己的困惑与想法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武,我的铜镐没办法让牛用。我需要一种新的工具,一种能被牛拉著往前走,又能自己钻进土里把土翻开的东西。”
周围的工匠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围了过来,对这个闻所未闻的想法议论纷纷。
武皱著眉头,拿起一根烧过的木炭,在平整的石板上比划起来。
他先是画了一个铜镐的形状,然后又在前面画了一头牛,用一条线连起来,摇了摇头。
“镐的角度不对,往前拉只能在地上划出一条浅痕。”
一个年轻的工匠插话道:“如果把镐头放平呢?”
武立刻画了一个平放的镐头,但很快又否定了:“那样更不行,只会在地上滑过去,连痕跡都留不下。”
特拉人有了新的想法:“它需要一个尖头,能自己扎进土里!就像我们用矛刺向猎物一样!”
“矛……”武的眼睛骤然一亮。
他看著石板上的图画,脑中的线条开始飞速重组。
“对……不是向下『砍』,而是向前『刺』!”
“我们需要一个结实的木头架子……像一个『人』字形,这样最稳固。”
“在『人』字形的顶端,装上一个弯曲的把手,方便后面的人扶著,控制方向和深浅。”
“在最下面,我们要装上一个最锋利的铜製尖头,像矛头一样,但要更宽、更厚,专门用来破土!”
“最前面,再做一个横樑,套在牛的脖子上,让它可以发力……”
一个全新的、结构精巧的农具雏形,在武的脑海中清晰地呈现出来。
他扔掉木炭,兴奋地对眾人喊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