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膳厨,位於光天殿东北方位。
步行半炷香时间就到了。
太子突然驾临,可把里面的大厨们嚇了个半死。
领头大厨,从灶台边钻出来,扑通跪倒在地,慌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起来吧。”
李承钱摆摆手,径直踏进烟火繚绕的厨房。
程亮大惊,急忙上前劝阻,“殿下,君子远庖厨……”
还以为太子过来只是训话的。
“多嘴就出去!”
李承钱冷冷打断。
程亮赶紧闭嘴,只是心中直犯嘀咕。
太子最不喜烟火之气,今儿怎么就对这庖厨之事上心了呢?
他想不明白,只好静静跟在后面。
李承钱则饶有兴致地看著典膳厨內一应陈设。
民以食为天,即便君子也是如此!
什么远庖厨?
不过就是为了不想干活而扯出来的藉口罢了!
穿越到这,没有wifi,没有游戏,这以后的躺平质量可全靠美食调剂了。
这里,他不仅要来,而且,还要经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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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他这行为多半会受到弹劾,不过不怕,討好了李老二,那些人算个der啊!
刚好李老二最近胃口不好,这待会做出的酸菜鱼少不得送去拍拍马屁。
原主见李世民,像是老鼠见了猫,可他却没那个心理压力。
反而隱隱还带著一股期待。
他那便宜老子可是千古一帝啊!
李承钱眼眸含笑。
典膳厨就是他发家躺平的起点了!
虽这里比不上太极宫尚食局的规模,却也是五臟俱全。
联排三个大灶,铁釜里燉著牛骨汤,搞得厨房內热气蒸腾的,还好现在天气转凉,待在里面倒也不觉得有多热。
靠门口的木架上,掛著诸如茱萸,大蒜,乾薑,椒等香料。
调味品也不是没有,只可惜大唐的烹飪方式,不是煮就是蒸,最多也就是炙烤,哪像现代社会那么多样,就比如最平常不过的炒菜,要到宋朝才会出现,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铁锅还没生產出来。
李承钱视线一扫。
墙角笼子关著只大鹅,正死死盯著他。
看什么看!
再看把你吃掉!
李承钱绕过它。
靠墙榆木长条台上,放了些剔了骨的大块牛肉以及一些羊肉。
再拐个角,摆著两个大鱼缸,其中一个里面游著数十尾大鯽鱼,而另一个大缸里则是些筷子长的黑鱼,旁侧木案上摆著盘刚切好的生鱼片,薄如蝉翼,看著甚是晶莹剔透。
他目光一凝,摇头晃脑便是诗兴大发。
“银刀飞雪落玉盘,素手裁冰映寒光!”
嘿嘿,这逼装的,快来点喝彩!
“好!”
只有程亮一人叫好。
而其他人都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李承钱摸摸鼻子,“咳咳,这刀工当真了得,谁的手艺?”
领头大厨站出来,“回殿下,是小人所切。”
程內侍说好那就是好了。
也能听出殿下刚才夸他,所以,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自得。
李承钱点点头,“刀工虽好,但这鱼片却不能生食。”
领头大厨猝不及防,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程亮凑上前,“殿下,往常您最喜的就是这鱼膾。”
“所以,孤这脑子才变笨的!”
李承钱白了他一眼,想著这样说,可以侧面佐证自己的行为变化,別以为没看到他那大白脸上怀疑的目光。
嘴上喝彩,其实內心却在质疑是吧?
“淡水鱼多寄生虫,生食易致恶疾,尔不知晓?”
竟有此事?
程亮目瞪口呆。
李承钱生出一股淡淡的优越感。
嘿嘿,贞观再怎么盛世,却也比不上后世的繁华。
这些在我们那都是常识了!
“尔等竟敢暗算殿下!”
程亮突然大喝,大白脸变成了大红脸,嚇得在场厨子瑟瑟发抖。
领头大厨扑通跪到,“殿下明鑑!小人愚昧……”
“殿下恕罪!”
其余厨子也是嚇得魂飞魄散,一个个伏地叩首。
“行了!”
李承钱不悦地瞪程亮一眼,“不知者无罪,让他们都起来吧!”
说话间,他已走到一口醃菜缸前,揭开盖子,酸香扑鼻。
“今日,孤教你们做道新菜。”
李承钱转过身。
“殿下,您是说……您要亲自教他们做菜?”
程亮瞠目结舌。
按殿下性子,往日若有人敢让他稍有不悦,轻则杖责,重则逐出东宫。
可今日,非但没追究这些厨子过失,反而还教他们做道新菜?
他没听错吧?
“是啊,早膳那些东西谁有胃口啊?”
李承钱没好气道。
原来是膳食不合胃口。
领头大厨总算知道太子为何驾临典膳厨了。
他甚是羞愧,却又觉得十分幸运。
何德何能?
竟能得太子殿下亲授!
完全没想到,这种庖厨技艺太子为何会通晓。
“敢问殿下是何菜式?”
他偷偷掐自己一把,生怕是在做梦。
“酸菜鱼!”
这是何物?
大唐饮食中从未听过此名!
在场厨子面面相覷。
“让你们长长见识。”
李承钱挑眉,隨手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手腕一翻,刀光如雪,“唰”地一声钉入案台,刀柄震颤不止。
眾人倒吸一口凉气,领头大厨更是看得两眼发直。
这手法,竟比他这常年握刀的还要嫻熟!
“愣著作甚?”
李承钱捲起袖子,指向醃菜缸,“取酸菜、备姜蒜,再宰条活鱼来!”
嘿嘿,他也就是开场唬个人,具体事还是要这些大厨们动手。
“是、是!”
厨子们如梦初醒,慌忙行动起来。
而此时,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脸色晦暗,顶著黑眼圈,正嫌弃地喝著粟米粥。
或许是年纪大了。
这几天,吃的胡饼羊汤愈发不消化,而这粟米粥又不怎么顶饱,喝多了还容易上厕所。
为此,他都想斥责尚食局了。
但身为一代明君,又岂能因口舌之欲而迁怒別人呢?
没办法。
只得將怨念埋进肚子里,可这样就更吃不下东西了。
“陛下,要不尝尝胡瓜?”
张阿难將一根蔫了吧唧的黄瓜递过去。
此物清脆可口,最是解腻。
但李世民却摇头。
这瓜一股涩味,吃多了也会上厕所。
“对了,太子在做什么?”
他抬头看向张阿难。
太子说是今后要好好读书,可谁又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又一次阳奉阴违呢?
“这……”
张阿难迟疑。
想著要不要將太子进典膳房的消息如实匯报。
毕竟,那行为够得上失当了。
“哼!”
李世民不悦。
就知道太子三分钟热度!
每每赌咒发誓说要学好,可最后却依旧悖行不断。
“江山岂能交给这逆子!”
重重將碗搁在案几上,粟米粥溅出几滴,沾湿了衣袍。
李世民眉头紧锁,眼中既有失望,又隱含一丝疲惫。
张阿难见状,连忙躬身道:“陛下息怒!老奴方才未及稟报,东宫一早就將那些死士给遣散了,而太子殿下他……今日並未嬉游,只是去了典膳厨。”
“典膳厨?”
李世民一怔,怒气稍缓,却更觉荒谬。
太子去庖厨作甚?
难道突发奇想,要折腾什么珍饈美味?
他冷笑一声,“怎么,朕的太子换了新玩法,打发走那些浪荡子,现又跟厨子廝混去了?”
哼,明明东宫配有侍卫,可逆子却非要招纳死士!
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要对付他呢!
张阿难欲言又止,最终低声道:“据报,殿下去典膳厨,是觉得膳食不合胃口,想要亲自调教庖厨们一道新菜,听说叫什么……酸菜鱼。”
“酸菜……鱼?”
李世民瞳孔微缩。
这名字闻所未闻。
更古怪的是,太子何时通晓庖厨之事了?
“荒谬!”
他拍案而起,“堂堂储君沉迷庖厨,成何体统!传旨——”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奇香。
那气味酸中带鲜,混著辛辣的椒麻,竟勾得他腹中咕嚕一响。
“陛下,太子殿外求见。”
內侍匆匆入內稟报。
李世民眉头一皱,心中冷笑。
这小子,莫不是知道自己派人盯著他,特意跑来装模作样?
“让他进来。”
他沉声道,隨手將粥碗推到一旁,整了整衣袍,恢復帝王威仪。
他倒要看看,这逆子又耍什么样!
片刻后,殿门开启。
李承钱一瘸一点地走进来,身后跟著两名內侍,手中捧著一个盖著锦缎的食盒。
那香气,竟是从食盒里飘出来的!
李世民鼻尖微动,腹中又是一阵咕嚕作响。
他强压下那股突如其来的食慾,冷眼看向太子,“承乾,你不在崇文殿读书,跑去庖厨胡闹,现在来甘露殿,是来领罚的吗?”
嘿嘿,就知道你李二成天找太子麻烦。
我可不是来领罚的!
我是来拍马屁的!
李承钱不慌不忙,躬身一礼,“儿臣不是来领罚的,只是……”
他抬头,嘴角微扬,带著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狡黠。
眼前这中年胖子就是千古一帝?
百闻不如一见。
今儿可算长见识了!
只是他那熊猫眼是咋回事啊?
“儿臣今日,只是来给阿耶送药膳的。”
“药膳?”
李世民一怔。
李承钱挥手示意。
內侍立刻上前,揭开食盒。
剎那间,酸香扑鼻,热气蒸腾!
食盒中,一盆金汤白肉赫然呈现。
鱼片雪白如云,酸菜青黄交叠,汤麵浮著金黄的油与青色的椒,辛辣鲜香的气息瞬间充盈殿內。
李世民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这……就是酸菜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