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李泰选在中午举办。
毕竟晚上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到芙蓉园里的景致,不利於各位青年才俊发挥才情。
午时將至,估摸著时间差不多了。
李承钱终於起身。
“摆驾芙蓉园!”
太子一声令下。
紫宸殿前,一顶鎏金描龙的崭新轿輦早已停置妥当。
轿身通体朱红,四角悬著金铃,隨著微风叮噹作响。
阎立德不愧是当时代的大匠。
这手艺真的没得说啊!
李承钱在程亮搀扶下,缓缓穿过肃穆而立的侍卫,一瘸一点地进入轿中。
待太子坐稳,程亮尖声唱诺。
“起轿——”
十六名精壮力士缓缓抬起。
轿前轿后,裴行俭率领的仪仗队分列三排肃然隨行。
而外围又分列千余侍卫,清一色白布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腰间横刀寒光逼人。
不过,最扎眼的,莫过於轿旁那位身著亲王常服却徒步隨行的青年。
“三弟,委屈你步行了。”
李承钱掀开轿帘,笑容诚恳,“主要这轿子实在坐不下两个人……”
这话莫不是意有所指吧?
李恪后背冒出冷汗,连忙躬身,“微臣不敢!”
嘿嘿,就知道你不敢!
李承钱在轿內坐正位置,而另一边,则是薛仁贵充当太子的贴身保鏢,护行在轿輦身侧。
长长的队伍缓缓穿过嘉德、嘉福、重明三道宫门,出了东宫范围。
“拐安上门街,避开承天门。”
李承钱掀开轿帘吩咐。
呵呵,好歹给李老二留点面子。
他这阵仗都快赶上祭祀大典了。
所以,得避开天子出入的承天门。
“太子鑾驾左拐——”
程亮拉长声调。
队伍行进在长安第一横街,忽然转向南行。
“快看!是太子仪仗!”
“那是肩舆吗?看著比魏王府的还气派!”
“天爷!那是吴王殿下吧?竟在给太子开道!”
沿途百姓纷纷驻足。
朱雀街东第二大街上顿时沸腾起来。
小贩放下担子,孩童爬上树梢,就连长乐坊的歌姬们都推开窗户张望。
“叮铃——”
风吹金铃响,李承钱靠在轿內软垫上感慨。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这排场確实装逼!
不过,不过,他这可不是被权力蒙蔽了双眼。
李承钱很清醒。
这些举动不过是为试探李老二底线。
说句实话,如果可以,他其实不想当这个太子的。
到哪都有人覬覦。
典型的,人在家中坐,就要提防各种锅飞来。
真的挺烦人的!
李承钱想起,上一世,他被大领导慧眼识才,破格提拔为秘书在其身边,歷练一年,既能成为部门负责人,也是被很多人明里暗里各种羡慕嫉妒恨小动作接二连三。
但只要大领导始终对他信任,那就不惧任何明抢暗箭!
想想,大唐这太子之位,那些兄弟作为竞爭者,还不是因为背后有皇帝支持?
所以啊,李老二还必须给捧好咯,至少让他给自己一些特权。
封建社会,想保个命不容易啊!
到时真要从太子之位上退下来,这封地要么富庶,要么天高皇帝远,可以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以求自保,真的只求自保而已!
毕竟,他曾当过太子!
在位者多半都会心存戒备,但如果不能打消在任君主的戒备,那就让他戒备到底吧!
当然,现如今他还是太子,有些特权,但还是得先苟起来,得了仁贵和守约两人,就先以操练仪仗队,暗中发展一支属於自己的特种兵团!
另外,趁著修帝范臣轨之际,跟那些大臣表面功夫做做好,如此也能收集一帮场外支持。
“殿下,芙蓉园到了!”
不多时,程亮压低的声音將李承钱思绪拉回。
5a级景区到了啊!
李承钱迫不及待地出了轿子。
抬眼望去,將近初冬时节,芙蓉园依旧气象万千。
曲江池水映著晴空,残荷枯苇间偶有白鷺掠过。
朱漆迴廊蜿蜒在假山之间,檐角铜铃在寒风中叮咚作响。
园內隱约传出阵阵靡靡之音。
不错嘛!
这园子给他拿来混吃等死真挺合適的。
李老二还真宠李泰啊!
李承钱暗自撇嘴。
“太子殿下驾到——!”
程亮这一嗓子,直接把园內的丝竹声都给喊停了。
“不是说太子不来了吗?”
高阳公主撇著嘴,故意提高声调,“谁都知道四哥办的是场诗会呀!”
她这话,就是瞧不上太子的才学了。
长乐和晋阳公主脸色顿时就黑了。
她俩和太子一母同胞,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
太子再怎么无状,那也是太子啊!
“稚奴,走!去迎迎大哥!”
长乐和晋阳一把拽起晋王李治就往门口冲。
另一边,李泰正和杜楚客等人密谋,听到这声唱诺,手里的酒杯差点摔了。
“太子竟敢来?!”李泰脸都绿了。
杜楚客等人赶紧劝慰,“殿下息怒,先去迎驾要紧……”
官大一级压死人!
等他们慌慌张张跑到门口时,李承钱已经一瘸一拐地进了园子,身后跟著一眾隨行,將魏王李泰让人精心布置的迎宾红毯踩了个乱七八糟。
李泰脸瞬间黑如锅底。
“老四,你这园子不错嘛!”
李承钱主动与之说话,不过,未等李泰反应,却是话锋一转,“就是门槛太高,害得老三都绊了一跤。”
可怜的李恪,跟著轿子走了好几里路。
进门时没注意,一个踉蹌,现在灰头土脸地站在后面,再也没了此前那份內敛从容。
“这、这刚好为三哥接风洗尘……”李泰一时嘴瓢。
“噗——”
晋阳直接笑喷,被长乐死死捂住嘴。
李治低著头肩膀直抖。
而在场其他人,想笑却又不敢,憋得脸都红了。
李恪心中悲愤,太子这也就是看他不受宠好欺负而已。
“魏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李承钱在那挑刺,“让客人在门口摔跟头?”
这也能怪他?
李泰脸色跟吃了屎似的。
对李恪道歉后,带著眾人不情不愿地行礼。
“免礼!”
李承钱大度地摆摆手,又对李泰发难,“怎么?就让孤在这门口站著?”
你是来找茬的吧!
李泰咬著后槽牙,“殿下里面请!”
李承钱微微一笑,转头对程亮道,“去把孤带的膳食提前摆上,別饿著诸位弟弟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