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集贤殿。
阳光透过窗欞洒进来,照在一排排整齐的办公桌上。
这场景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个机关单位!
当然,这里不是!
此处是李世民特批作为《帝范臣轨》编修小组的临时办公场所。
李承钱特意避开弘文馆。
主要是他知道那边的老学究肯定忒多!
別问他为什么知道。
看看东宫崇贤馆,此前被于志寧、孔颖达和张玄素那些老傢伙把持就知道了。
阳光正好,但一大早却得干活。
李承钱坐在最后一排,不由偷偷打了个呵欠。
想著这件事呢,他虽作为责任总编,但没必要那么负责吧?
事情做得太快,等著你的可不是夸奖和休息。
李老二铁定会派新活!
所以,事情要一步一步来。
不著急,咱就先把《帝范》修出来交差。
嘿嘿,这也是为了能堵李老二的嘴。
你想啊!
以后李老二要是任性,你就拿《帝范》让他对照一下!
哈哈,以往都只能老子管儿子,这下儿子不也能管老子了?
至於说臣轨?这个是真不著急!
毕竟,不得先广泛徵集一下百官的想法?
就魏王党那每人一百条行为规范还没交呢!
总之,藉口找好了,怎么拖都可以!
打工人嘛,就是要学会忙里偷閒!
当然,该做的样子还得做!
想到这儿,李承钱装模作样地拿起鹅毛笔,蘸了蘸墨,在纸上郑重写下“帝范”两个大字。
然后......
就没了下文。
哎,这咋跟学渣写了解答两字如出一撤呢!
看来被动干活和被动学习一样一样的。
李承钱摇摇头。
忽然想起,上一世他陪大领导参加廉政学习会议,在廉政教育展上有幸见过《帝范》全文。
当时解说小姐姐介绍,此书收录於永乐大典,后又被四库全书摘录。
全文分十二篇,用以阐述为君之道、治国理政、用人选才、修身养德等核心思想。
因为是文言文嘛,扣除標点符號,全文大概也就2200字左右。
就这篇幅,还够不上领导一篇学习心得呢!
当时领导还打趣让他背诵。
现在倒好!
呵呵,直接参与编撰了。
李承钱突然笑了。
他也就在这糊弄糊弄李老二。
要搁前世?
领导上午要方案,你下午就得赶出来。
而在这,你要直接搞出来,那些老傢伙估计得挠死你!
他们要没活干了,怎么体现成就感?
他们要没成就感了,怎么对你有好感?
他们要对你没好感,又怎么为你所用?
到时李老二对你发脾气,总得有人劝著吧?
至少哪个跳樑小丑弹劾你,朝中总得有人帮忙说话吧?
嘿嘿,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朝中有这些老大爷,那可都是活宝啊!
他抬眼扫了扫殿內眾人。
长孙无忌没来。
老狐狸估计躲清閒去了。
房玄龄头一点一点的,好像在打瞌睡。
岁月不饶人啊!
高士廉竟然在偷吃点心。
呵呵!
杨师道?
一看也在摸鱼。
马周倒挺老实的。
看著就是认真工作的样子。
再往前。
岑文本正襟危坐,低头也不知看什么。
这位中书令今年五十出头,是李老二最信任的文臣之一,但为人却是古板。
褚遂良站在一旁。
这位不到四十的年纪,虽只是个起居郎,但一手书法连李世民都称讚。
这会儿,他正激动地跟岑文本爭论。
“岑相,下官以为《帝范》当效仿《春秋》十二公之数……”
“荒谬!”
岑文本头也不抬,“治国之道岂能儿戏凑数?十一篇足矣!”
“可……”
“可什么可?你一个起居郎懂什么?”
李承钱看得好笑。
岑文本仗著宰相身份,对褚遂良呼来喝去的。
殊不知,在原本歷史上,这位小起居郎后来可是当了顾命大臣!
而岑文本呢?
好像下场不太好!
也是,魏王党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两位爱卿,吵什么呢?”李承钱故意问道。
两人连忙过来行礼。
“殿下!”
褚遂良抢先道,“臣以为《帝范》当设十二篇……”
岑文本冷哼,“臣已请示陛下,暂定十一篇。《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諫》《去谗》《诫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文》,皆是圣王之道。”
请示陛下?
不是?谁是责任总编啊?
李承钱点点头,“岑相考虑周全,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孤觉得再加一篇《阅武》如何?”
“《阅武》?”
岑文本皱眉,“殿下!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才用之……”
“岑相!”
李承钱打断他,“孤且问你?若番邦来犯,您是准备用《论语》砸死他们吗?”
“噗!”
褚遂良没忍住笑出声。
岑文本老脸涨得通红,“殿下,你……你这是断章取义!老臣刚说了,不得以也可用之!”
呵,挺会咬文嚼字哈!
“岑相啊!”
李承钱突然嘆气,“您读圣贤书时,可曾注意过《左传》里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跟我拽文?
让你见识什么叫降维打击!
他抓起鹅毛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下“阅武”二字。
“军演震慑,总好过真刀真枪!这个道理,连三岁小孩应该都懂的吧。”
褚遂良眼睛一亮,“殿下圣明!军演震慑,恰如猎户巡山,虎狼自避!”
岑文本气得手指发抖,“殿下,你这是要效仿煬帝穷兵黷武!”
“放肆!”
褚遂良突然暴喝,“你敢拿殿下比煬帝?!”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岑文本顿时面如土色,“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此时,在场其他老傢伙也都眼神灼灼地看过来。
刚才岑文本和褚遂良的爭论他们听见了。
但总编又不是他们。
这不正好看看太子这个总编怎么处理。
“陛下马上得天下,如今四方未平,《阅武》正当其时。”
李承钱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刚好十二篇。”
“殿下圣明!”
褚遂良语气傲娇。
“还有。”
李承钱指了指褚遂良,“褚卿字写得好,这《帝范》就由你主笔。”
褚遂良又惊又喜,“臣领命!”
“帝范定稿后,到时先印这么五千本下发吧!”
这种长脸之事没必要藏著掖著。
褚遂良一愣,“殿下,抄这么多做什么啊?五千本要好几百人抄几个月呢,不说钱无数,就是要找几百个书法好的人,咱们一时也找不出来啊?”
“谁让你抄了”
李承钱眉头一皱。
“不抄哪来五千本?”
岑文本没好气,这位太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到时他得到陛下那参一本。
在场其他几位老傢伙也是有些不悦。
太子乾纲独断是不错,但也不能学隋煬帝那般,让人做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吧。
“你们不会印吗?”
李承钱不解。
据他所知,唐朝有印刷术了吧。
但其实他没注意,印刷术要到中唐才出现,现在初唐还没有印刷术。
此时,最多也就是拓片而已。
也就是朝廷將一些经过校正的经书,刻在石碑上,然后附近的人去做拓片,回去还是要抄写成书籍。
“这么说还没印刷术咯?”
李承钱只觉好笑。
这下他又可以装逼了。
“印五千本有何难?你不会的別人就不会吗?”
李承钱懟了下岑文本,然后对著褚遂良神秘一笑,“孤教你个法子,去找將作监,你先写篇范文,然后让他们用活字印刷先排个版,能省不少功夫。”
“活字印刷?”
褚遂良一脸茫然。
“就是……”
李承钱比划著名,“把字刻在小木块上,需要哪个字就排哪个字……”
岑文本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
其他老臣也是一脸茫然。
“没听懂吗?”
这不就拓片的原理吗?
李承钱想了一下。
隨手拿来两张纸,用鹅毛笔在第一层刻上几个字,然后,用毛笔一刷,字跡清晰地印在了白纸上。
换第二张,再刷一遍,相同的字又出现了。
“活字印刷,懂了吗?”
李承钱装作无奈的样子,“不过就是將字刻在小木块上,需要哪个字就排哪个字,然后在纸上印一下而已!”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亲眼见证奇蹟,在场老傢伙都震惊的合不上嘴。
半晌,褚遂良突然开怀大笑,“文华盛事!文华盛事啊!哈哈……”
切,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
岑文本非常不屑。
不过,他心中却是对太子起了忌惮之心。
也不知这瘸子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