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都张了张嘴，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打破这个尷尬的气氛。
最后还是陈知行打破了这个尷尬的气氛。
“孙书记，是这样的，我过来呢，是想了解一下龙江市和咱们北荣市的政治生態。”
听到对方率先开口，孙铭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鬆了一口气。
只是等他提及政治生態之后，孙铭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一丝尷尬的神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长嘆了一口气。
“市委办通知您了？也对，毕竟您还是市委副书记...张市长呢，是北荣市第一任市委书记，是他曾经了很多年的时间，一步步將北荣县变成北荣市的。”
“我应该算是第三任吧，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北荣市其实有些地方没有达到县级市的標准，我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让县改市的方案通过的。”
孙铭简单的两句话，暴露出来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如果按照他所说的，北荣市第一任市委书记，如今的龙江市市长，肯定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才让北荣县变成了北荣市！
孙铭是第三任，那么也就是说，张瑋海县改市的时候，至少都是在八到十年前，也就是沿用1993年的標准。
“至於说龙江市的情况嘛...反正很麻烦，以张市长为首的本土一系、市委书记的空降一系、还有省里的山头主义、秘书帮等等。”
“龙江市这边其实也差不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你我之外，其他人都各自有各自的圈子，比如市委副书记他就是张瑋海的人，曾经是张瑋海的秘书，所以有几位副市长和对方关係很好。”
“再比如，市纪委书记实际上是龙江市市委书记的人，他就是为了监视班子成员。市委组织部部长是本土一系，以他为首的，连带著下面很多政府部门的一把手全都是对方的人。”
“另外就是公安局长，那就更麻烦了，他是省公安厅派下来的钉子。”
“去年海关缉私局查获的冻品走私一案，就是这位郑局长顶著压力办的，好像是牵扯到了一位领导，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陈知行沉默著，在说到这位公安局长的时候，他的眼睛更加微眯了起来！
孙铭用的是钉子这个充满对抗性的词，很显然，这个公安局长属於哪一系现在尚未可知。
“所以现在北荣是...”陈知行故意没把话说完。
孙铭会意地点头：“三足鼎立。张市长留下的本土派占六成要害部门，空降系掌握公检法，省里控制著开发区和港口。”
他突然压低声音：“但最麻烦的是...”
话音未落，办公室门被敲响！
孙铭的联络员隔著门匯报：“书记，龙江市委办刚通知，张市长调研行程增加海关保税区视察。”
本就是临时通知视察，现在还增加了一个定点视察，看来对方来者不善吶！
“知行同志。”
孙铭忽然换上正式称呼，从保险柜取出一份蓝色文件夹：“这是去年人大否决保税区扩建方案的会议纪要。当时反对最激烈的是...”
陈知行接过文件，直奔主题，看著上面的签字笔的签字，眯起了眼睛：“海关缉私分局分局局长林明栋？！”
去年在人大上，就是这位分局局长提出来的扩建保税区，但最终被人大否决了，有意思的是，在文件上明確记录，否决票比赞成票，只多了六票！
也就是说，半数左右的票数是支持扩建保税区的！
孙铭看著陈知行的神色，苦笑了起来：“我们一个市长一个市委书记，看起来权力很大，可实际上受到的太多了，根本就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陈知行冷笑了一声，言辞极其霸气的开口。
“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一如我曾经在纪委时，我想查的人，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陈知行冷笑了一声，言辞极其霸气的开口。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北荣市既然交到了我手里，那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什么本土系、空降系、省里山头...在我这儿，只有一条规矩，依法办事！”
“张瑋海要来调研？行啊，我陪他好好调研。他不是想看保税区吗？那就让他看个够！我倒要看看，这保税区扩建的背后，到底藏著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
陈知行站起身，目光如炬，一字一顿道：“孙书记，您放心，既然我来了，北荣的天，就变不了！”
“另外，孙书记，暂停一切发展计划，等我调研回来之后，咱们再確定新的发展计划！我要的是一个民主富强的北荣市，而不是纸面上的数据！”
陈知行说完之后，转身出了办公室。
孙铭看著陈知行的背影，莫名感觉心中有团火，似乎正在一寸寸的点燃他的热血。
燃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孙铭嘆了一口气，妈的，自己也不是没有背景啊，自己的背景可是在京城啊...怎么现在聊场天下来，总感觉自己这么废物呢？
就任由其他系的人在自己的身边安插这么多年，而自己这个市委书记就这么算了？
我特么好歹也是市委书记啊！
虽然只是县级市，但那也是市委书记啊，別人都在开始挑战他的权威了，他要是再这样下去，他这个市委书记不就被下面一群人给架空了？
履歷上多一笔能力不行，就算是有天大的关係也不可能主政了，大概率会在副职的位置上呆一辈子！
“靠，人家都不怕，我怕什么？大爷的！”
孙铭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之中转而浮现出坚定的神色，或者说，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陈知行都不怕，那自己这个市委书记还要怕吗？
陈知行刚踏出孙铭的办公室，走廊尽头便闪过一道人影，是市府办主任杜雪柳。
她神色慌张地掛断电话，却在与陈知行视线相撞的瞬间挤出职业化的笑容。
“陈市长，调研行程已经安排好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声音中带著一丝颤抖：“保税区的资料...突然少了几页关键数据。”
陈知行冷笑一声：“数据不会凭空消失，除非有人怕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