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鹤这一仗打得很辛苦,高行圭高行周兄弟的兵马都是精锐,装备很好,士气高昂,技战术水平也很高,战斗力相当强悍,而他手下的一千多號里面只有少量精锐,大部分是杂兵。要不是陈诚衝散了敌军的阵型,要不是冯廷諤奋力拼杀牵制了敌军的骑兵,孙鹤就只能带著部队狼狈地逃回城內。
这一仗下来,高行圭、高行周所部损失惨重,孙鹤手下的兵马伤亡也很大,一千多兵马伤亡过半,冯廷諤的百多號骑兵也只剩下了六十多骑。
不过他们的伤亡是值得的。城西激战的时候,沧州军主力突袭了卢龙军在城南的营寨,並点燃了大火。
陈诚没有让人將自己身上的箭矢、弩矢拔出来,他对孙鹤说:“现在还不是处理伤口的时候,得立刻去支援城南。”
高家兄弟的部队战斗力很强,要是他们加入到城南的战斗中去,沧州军被两面夹击,搞不好就要被翻盘。
孙鹤担心地道:“可是你身上的伤?”
陈诚笑著道:“不过是些箭簇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真没事?”
“当真没事。”
於是孙鹤立刻收拢还能战斗的士兵,迅速向城南扑去。不等他们赶到南门,就听得远处有欢呼声传来,“敌军退了!”
“我们贏了!”
“万胜!”
却是卢龙军主將李小喜在被突袭的情况下,没有扛多久,就率先撤离了战场,將成片的营寨,连绵的堑壕、壁垒,还有大批的輜重都留给了沧州军。主將率先逃跑,卢龙军士气大跌,士兵们发一声喊,各自逃亡去也。
高行圭、高行周比孙鹤还要早一步得知李小喜逃跑的消息,他们没有跑路,而是带著兵马前往南皮去跟刘守光匯合。
山后那地方太穷了,养不起多少兵马,没有跟幽州对抗的本钱。除非是刘守光真的不行了,不然高行圭和高行周都不会有別的想法。
沧州这边的战斗打贏了,善后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先就是要赶紧灭火,之前杀过来的时候,唯恐火烧得不够大。等到夺取了卢龙军的营寨,堆积如山的物资都成了战利品,要是烧掉了可是烧的自家的物资。
沧州城被为困了许久,很多人家都断炊了,就等著城外的这批物资救命。
另外,还要收拢溃兵、救治伤员。陈诚把高家军没能跟著撤走的轻伤员都收到了麾下,也让人给他们处理伤口。重伤员?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重伤多半是个死。要是有哪个重伤员的命够硬活了下来,陈诚也会给他们治。
沧州这边忙的一塌糊涂,吕兗派人徵调城中民夫民妇出城打扫战场,又派斥候前往南皮打探情况。
沧州这边的胜负並不是最重要的,南皮那边的战斗才能决定这场战爭的走向。
要是朱友珪和成德、义武联军打输了,沧州肯定还要被围。所以得赶紧將城外的各种物资都搬回城里去。首先搬的是食物,被围在城里,黄金白银都比不上一碗乾饭,食物才是最重要的物资。
其次是马匹和其他牲口,战马可以提高军队的战斗力,没粮食了还能杀了吃肉。
然后是盔甲、刀枪、箭矢,真金白银和布匹当然也要搬回去。好处节度使大人要分一份,再就是各级將领和高级军官。底层的士兵也不用担心捞不到好处,打了胜仗,节度使和將军们必须拿出钱和布匹来犒赏军队,这是一百多年来的传统。
不给?兄弟们手中的刀枪可不是吃素的!
打扫战场的时候,士兵们抢到什么东西也会先塞进自己的口袋,塞不下的才会上交。当然,他们也不会干得太过分。私藏一些,上官会假装没看见,但要干得太过分了,说不定会有人掉脑袋。
陈诚没有丝毫的顾忌,他派了个手下骑马回城,把王伯和两个弟弟,还有街坊邻居都给叫了过来,铜钱、布匹、军械,有什么搬什么。
我的,都是我的!
打仗的时候咱冲在第一个,抢夺战利品咱也绝不会落於人后!
陈诚在士兵的帮助下脱掉了被射成刺蝟模样的扎甲,脱掉了里面的锁子甲,又將身上的衣服裤子全都给脱了。在这个过程中,免不了有皮肉被箭簇上的倒刺给撕了下来,那酸爽,简直了。
为了避免战利品被其他士兵抢走,陈诚忍著身上的疼痛守在一大堆的布匹边上,身边插著马槊和长枪,手边放著铁锤、铁鐧,谁他妈的想要来抢东西,就得先过问这些兵刃答不答应。
孙鹤劝陈诚先回家去休息,“钱財虽好,命才是最重要的。”
“谁说的?”陈诚瞪著眼睛道:“没钱了还要命干什么?”其实陈诚並不怎么在乎钱財,但这都是自己应得的。该是自己的,就要拿到手里。拿到之后可以散財散出去,但是不能不给自己!
孙鹤所部兵马很多亲眼见到了陈诚是怎么一个人打垮一群敌人的,特別是抓著敌军尸体抡得像是风车一样,简直就是个无情的杀戮机器。没人来跟他抢,既是不敢,也是出於尊重不愿意跟他抢。但吕兗麾下士卒不知道陈诚的武勇,看他这边人少,又有这么多布匹,甚至还有丝绸,便拿著刀枪走了过来。
“这么多东西你也搬不动,不如让我们兄弟搭把手。”
陈诚没有废话,只是回了一个字,“滚!”
对面的几个人顿时脸色就变了,为首那人按住刀柄,皮笑肉不笑地道:“伤得这么重,还是回家躺著吧,要不然.......哼哼!”
陈诚冷笑一声,拔出边上插著的长枪便朝著对面扔了出去。眾人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到破空声响,下一秒就见到长枪插在了为首那人的两腿之间。
“我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准,说不定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双方隔著四五步的距离,这么近,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失手,但要是故意的呢?
那人的脸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面色数变,最后恨恨地瞪了陈诚几眼,一言不发地离去。其他人见了,也没了脾气,互相看了看,决定去其他地方找值钱的东西。
陈诚刚才拔出长枪,投掷,这一套动作迅捷无比,威力惊人,就是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又崩裂开来。鲜血打湿了身上的绷带,红色的血液渗透出来,一滴一滴地往地面滴落。
“大郎,你没事吧?”
陈诚哈哈大笑,牵动创口流出了更多的鲜血,“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们,別停下啊,快点把东西都搬回去!”
战后各部之间爭抢战利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陈诚以前没有干过也听说过,现在干起来得心应手的很。
《蜘蛛侠》里面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其实这是错的,正確的应该是:能力越大,权力越大。在人类社会中,暴力是所有秩序的最底层基石。我都这么能打了,理所当然地要占一份。
王伯带著人推了几辆板车出来,將钱財布匹食物,以及成捆的箭矢、烧了一半的帐篷、破损的盔甲、刀剑和其他能拉得动的东西都给拉走了。
要不是实在拉不动,他们还想把营寨的拒马和柵栏都给拖回家。
陈诚就不明白了,不是,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王伯振振有词,“这都是上好的木头,可以拿回去修补房子,实在不行还可以晒乾了当柴火烧。”
“......”
忙活到傍晚,南皮那边传来了消息,刘守光和朱友珪的决战分出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