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村,吕方所部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大梁禁军不负强兵之名,打得极为悍勇,很多士兵像是疯了一样拼命衝杀,他们填平了村口的陷阱,推倒了夯土的女墙,一直杀到壁垒面前,和守军用长枪、步槊疯狂地互相刺杀。
村中的守军给梁军士兵造成了很大的伤亡,但是自身的伤亡也不小,吕方不得不將手中唯一的重步兵给派了上去,又亲自持弓射杀了数名梁军军官,这才堪堪稳住了战线。
但情况对防守的义昌军非常不利,梁军的铁甲兵太多了,有些连长枪都捅不穿,非得用狼牙棒、骨朵、铁锤、铁鐧之类的重兵器才能造成有效伤害。
铁甲多的一方就是厉害!
虽然吕方率领军士们奋力抵抗,可壁垒还是在半个时辰后丟了,军士们便退到村中继续战斗。要是换成宋军或者是中后期的明军,这时候差不多就溃散了,但义昌军依然在战斗。
吕方下令让士兵们点燃了大火。村子里面早就准备了火油、硫磺等引火之物,很快,大半个村子都陷入到了火海中。
熊熊燃烧的火焰將衝进来的梁军甲士隔成了数段,他们身上的甲冑非常坚固,箭射不穿,刀砍不入,能免疫大部分的物理攻击,但是对火焰没有任何的抗性。不少人的鬍子、头髮著了火,被烧得焦头烂额。
铁甲变得滚烫,与之接触的皮肉滋滋作响,冒出青烟,还有烤肉的香味隨之飘散。
梁军甲士或是后撤,或是手忙脚乱地將身上的甲冑给脱了下来。
义昌军也受到了火焰的影响,但他们是早有准备,受到的影响要比梁军小得多。吕方让弓弩手朝著被火焰分割的敌军攒射,又下令长枪兵上前,攻击落单的敌人。
吕方早就知道梁军装备精良,远在己方之上,正面战斗没有什么胜算。就算是挖了壕沟,堆了壁垒,也不能抵消敌军的装备优势。於是他在村子里面堆放了引火之物,將整个村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就等著梁军一头扎进来。
火烧水淹是战爭中常用的手段,既然常用,那效果自然是不错的。
冲天而起的大火烧死了不少梁军士卒,更重要的是打乱了梁军的阵型,打击了梁军的士气,让他们陷入到了慌乱之中。
火攻真的好用,就是消耗了大批的火油和硫磺等物资,想要再来上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多引火物可用了。敌军也不是傻瓜,上了一次当,下次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踏进陷阱了。
看著被大火彻底笼罩的河口村,看到那些在火海中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梁军士兵,吕方大喜过望,接连下令,將预备队都派了上去,又让人给苏敌难传话,让其儘快赶过来。趁著梁军混乱的时候,给他们造成儘量多的杀伤。
当梁军甲士推倒了壁垒,衝进河口村的时候,王茂章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他立即下令擂鼓,命令全军压上。打垮了敌人只是第一步,在追击中砍杀敌军才是收割最佳方式。
前面打生打死的都是甲士,即便不是重甲步兵,也有一身的扎甲。身上穿有甲冑,胆气才会足,才能跟敌人硬碰硬地对砍。甲冑当然好,但是重,追击的时候,还是得看那些穿著轻甲,或者是乾脆没有穿戴盔甲的士卒。
王茂章的命令下达后没多久,村子里面突然就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飘向天际。
村中不是只有一处起火,而是十几个地方一起被点燃,浓烟和火焰很快就笼罩了大半个村子。王茂章身经百战,各种情况都碰到过,一看到村子里面各处同时冒出黑色的浓烟,就知道坏了。
好贼子!居然设下了这等陷阱!
“大帅,不好了,村子里面起火了!”
“哎呀,我军陷在火海里了!”
“操-你-娘的,老子看到了!”王茂章破口大骂,“把老子的铁枪拿来!”
火攻?老子又不是没见过!
王茂章是猛將,碰到了火攻这等意料之外的情况,根本就没想过要撤,而是带著亲兵直接莽了上去。打仗就是要敢打敢拼,碰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心灰意冷,就想著转进如风,那还打什么仗?
回家睡女人好了!
王茂章率骑兵舞槊而驰,囂声雷沸,从燃烧著的河口村边上突然杀出,使得义昌军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王茂章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並不胡乱砍杀,单单寻找部队的指挥官下手。
苏敌难带著兵马前来支援,本来是想要痛击敌人的,哪知道敌军非但没有溃散,反而是冒烟突火杀了上来。猝不及防之下,义昌军被斩杀了十数名將领和军官,军士大溃。
见到前锋数千兵马在极短时间內就溃散了,苏敌难是又惊又怒,“怎么打成了这个鸟样?”
“是王茂章!”
“王铁枪杀过来了!”
“苏都头被那王茂章斩了!”
苏敌难生得蓝眼珠、高鼻樑,还是捲髮,怎么看都是个胡人。他母亲是个中亚的胡姬,父亲是义昌镇的军將,所以他也就在义昌镇当了军官,因为勇力过人,最主要是得了机会,当上了沧州防御使。
他当了防御使,自然要提拔一些心腹,比如说自家的亲眷、老部下什么的。被斩的苏都头是他的一个堂兄,那可是实打实的苏家人,是可与託付大事的。
要是苏敌难发动叛乱,他的堂兄十有八九会跟著一起干,这就是亲党胶固,这就是宗族兄弟,可是堂兄被王茂章给斩了!
苏敌难的脸色讯速地变得通红,“草-他-娘-的王茂章!老子要宰了他!”
提起马槊,苏敌难大吼道:“跟我上!”
在主將的激励下,军士们吶喊著衝杀了上去,跟王茂章的亲兵杀在了一起。王茂章所部刚刚冲了一阵,虽然砍杀了不少义昌军將士,但是速度降了下来。失去了衝击力的骑兵,战斗力至少下降了四成。被缠上了之后,王茂章的亲兵陷入到了苦战之中,伤亡迅速地上升。
苏敌难挥舞马槊斩杀了数名敌军,窥准王茂章所在的位置,纵马横衝直撞过去。他扬起手中马槊,照著王茂章的脖子奋力刺击,“死来!”
王茂章刚刚用三十多斤重的铁枪砸碎了一名义昌军骑兵的脑袋,忽然听到吼声如雷,接著便是一阵恶风袭来,他心中一紧,却並不惊慌,在侧头的同时,控制著战马斜地里往前一窜,便避开了刺来的马槊。
战马奔出十来步,王茂章又砍杀了两个义昌军步卒,接著,拉转韁绳,衝著苏敌难就冲了过来。
砍杀士卒再多也不如杀个將军,將领一死,往往能带动成百上千兵马溃散。看苏敌难一身明光鎧,就知道这必然是军中大將。王茂章最喜欢乾的就是阵斩敌將。
苏敌难也打著同样的主意,只要斩了王茂章这廝,敌军自溃!
要是杀了王茂章,必然能名动天下!
苏敌难也有一颗想要当节度使的心。节帅很好,但是又怎么比得上自己当节度使?
怀著炽热的野心,苏敌难对准王茂章的胸口奋力刺出马槊。刚才刺脖子落空了,这一次对著腹胸处刺过去,看你怎么躲!
王茂章没有躲,而是挥动铁枪往刺来的马槊上一磕。
“砰!”
苏敌难如遭雷亟,虎口剧震,马槊差点脱手,“这廝好大的力气!”
交手只是一合,苏敌难就知道自己大约,或许,有可能不是王茂章的对手。他的武艺或许不比王茂章差,可是力气这一块的差距是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