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驤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插进胡惟庸父子的心臟。
  胡善的双腿,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手里的那块狼头铁牌,烫得他几乎要扔掉。
  他完了。
  他爹也完了。
  整个胡家,都完了。
  然而,预想中的崩溃和求饶,並没有出现在胡惟庸的脸上。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著门口的毛驤,以及门外那一张张冷酷的,属於锦衣卫的脸。
  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毛驤,”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你来晚了。”
  毛驤的眉毛一挑,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一个手势。
  几个锦衣卫校尉,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一把就將还没反应过来的胡善死死按在地上。
  “啊!”胡善惨叫一声,那枚狼头铁牌从他怀里滚了出来,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一名校尉捡起铁牌,恭敬地呈给毛驤。
  毛驤看了一眼,铁牌上那只栩栩如生的狼头,仿佛在对他齜牙。
  “相爷,这是什么?”毛驤把玩著铁牌,语气里带著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謔。
  “你很快就知道了。”胡惟庸笑得更加灿烂,“你以为,抓了我们父子,就贏了吗?”
  “我告诉你,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朱元璋他自毁长城,屠戮功臣,倒行逆施!天下人,苦秦久矣!”
  “我胡惟庸,今日便是身死,也要做那第一个揭竿而起的人!”
  他状若疯魔,张开双臂,对著屋外的天空嘶吼。
  “我大明的忠臣义士们!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暴君的下场!”
  “反了吧!都反了吧!”
  “用他的血,来洗刷这乾坤!”
  毛驤静静地听著,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像是在看一个跳樑小丑,做著最后的,滑稽的表演。
  直到胡惟庸吼得声嘶力竭,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说完了?”
  胡惟庸喘著粗气,死死地盯著他。
  “说完了,就该咱家了。”毛驤的笑容,变得无比残忍。
  他没有再理会胡惟庸,而是走到了那面供奉著祖宗牌位的墙壁前。
  他伸出手,在那面墙上,轻轻地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有些空洞。
  胡惟庸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脸上的疯狂和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
  “来人。”毛驤的声音,依旧平淡。
  “给咱家,把这面墙,砸了。”
  “是!”
  几个锦衣卫立刻上前,抽出腰间的绣春刀,根本不当回事,抡起来就往墙上猛砍!
  “哐当!”
  “哗啦!”
  砖石碎裂,尘土飞扬。
  隨著墙皮一块块剥落,里面的景象,让在场的所有锦衣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墙壁是中空的。
  里面,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兵器!
  刀、枪、剑、戟,甚至还有十几副冰冷的铁甲!
  寒光闪闪,杀气森森。
  这已经不是什么私藏兵器了。
  这他娘的,就是一座小型的军火库!
  铁证如山!
  胡善看到这一幕,彻底崩溃了,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呜咽。
  胡惟庸的身体,剧烈地晃动著,他扶著身旁的书案,才没有倒下。
  他看著那面被砸开的墙,看著那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兵器,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
  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难道自己身边,有他安插的,最顶级的內应?
  不可能!
  这个秘密,连他儿子胡善都是刚刚才知道!
  难道,朱元璋是神仙吗?能掐会算?
  这种未知的恐惧,比被刀架在脖子上,还要可怕一万倍。
  它彻底摧毁了胡惟庸所有的意志和防线。
  “噗通。”
  大明朝曾经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终於,跪下了。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毛驤,嘴唇哆嗦著:“我……我认罪……”
  毛驤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晚了。”
  他展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查,左丞相胡惟庸,心怀怨望,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勾结外敌,罪不容诛!”
  “著,锦衣卫查抄其家,凡胡氏一党,三族之內,不论长幼,尽皆处死!”
  “钦此!”
  三族之內,尽皆处死!
  胡惟庸的眼睛,猛地瞪圆,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没有死。
  而是直挺挺地,气晕了过去。
  “拖走。”
  毛驤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在吩咐人拖走一条死狗。
  ……
  坤寧宫。
  朱元璋刚刚用完膳,正端著一杯茶,悠哉地看著朱標批阅奏摺。
  朱標今天处理政务,明显比以前果决了许多,眉宇间少了几分优柔,多了几分杀气。
  很好,咱的標儿,长大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
  “启稟陛下,毛指挥使派人送来急报!”
  “呈上来。”
  朱元璋放下茶杯。
  片刻后,那枚狼头铁牌,和一份详细的抄家清单,摆在了他的御案上。
  朱元璋拿起那份清单,只看了一眼,就冷哼了一声。
  墙內藏甲,铁证如山。
  他將清单递给朱標。
  朱標看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著奏报的手,青筋毕露。
  “父皇!胡惟庸……罪该万死!”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恭恭敬敬的丞相,竟然在背地里,藏著如此大的祸心。
  “咱早就说过,对这些豺狼,不能有半点仁慈。”朱元-璋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哟呵,最终boss就这么倒了?人赃俱获,这下彻底没得洗了。】
  摇篮里,朱宸翻了个身,砸了砸嘴。
  【老朱这波操作,属於是开了全图掛,直接衝到对面高地强拆了。】
  【胡惟庸也是惨,碰上我这么个剧透的,不死都对不起他这个反派boss的身份。】
  朱元璋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大孙说的没错,有他在,咱就是开了全图掛!
  【不过……这个火狼王是哪冒出来的?】
  朱宸的小眉头,皱了起来。
  【我寻思著,胡惟庸案里,勾结的是日本倭寇和北元残余势力啊,没听说过有什么火狼王。】
  【难道是哪个不知名的小部落首领?】
  【不对啊,能让胡惟庸在这种时候当成救命稻草的,肯定不是小角色。】
  【嘶……难道是我的到来,改变了歷史的细节?蝴蝶效应?】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火狼王?
  他拿起那枚狼头铁牌,仔细端详。
  漠北?大军南下?
  这几个词,像一根根针,扎进了他的心里。
  胡惟庸的谋反,他並不意外。
  但这背后牵扯出的,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火狼王”,让他瞬间警惕了起来。
  一个未知的,强大的敌人,远比一个已知的,愚蠢的敌人,要可怕得多。
  “来人!”朱元璋沉声喝道。
  “传朕旨意给毛驤!”
  “让他在詔狱里,给咱好好的,『伺候』一下胡惟庸父子。”
  朱元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酷烈的寒芒。
  “咱要知道,这个『火狼王』,究竟是人是鬼!”
  “咱还要知道,他在漠北,有多少兵,多少马!”
  “一个字一个字的,给咱撬出来!”
  “是!”
  传令的锦衣卫,打了个寒颤,领命飞奔而去。
  整个坤寧宫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而肃杀。
  朱標看著父皇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凝重,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知道,胡惟庸的倒台,不是结束。
  而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